泰諾人的歌謠聲,古老而歡快,伴著陣陣皮鼓,在首領茅屋的內外回蕩。老民兵奇瓦科耐心傾聽,臉上滿是安寧的笑意。直到歌聲停息,告知神靈與先祖的儀式,也就此告一段落。
茅屋中重歸安靜,尤卡木老村長伸手入懷,再次摸出一把高希霸煙葉“長矛”,遞給奇瓦科。很快,兩人就吞云吐霧,吸著最原始的雪茄,在庫巴的翻譯下,坦誠的交談起來。
“尊敬的尤卡木村長,我們的船隊需要食物與水。我愿意拿出船隊的貨物,與你們交換!”
老民兵奇瓦科神情誠懇,坦言此行的目的。聞言,尤卡木老村長怔了怔,笑著回答。
“湖中的部族,遠來的朋友!眾神與先祖看著村莊,你們是我們的客人。你們可以直接分享我們的食物,補充你們所需要的。”
“呃...”
聞言,奇瓦科撓了撓頭。他想了一會,還是搖頭道。
“贊美神靈,感謝您的康慨!但是,我們的船隊人數很多,需要的糧食,也非常的多。我們不能白白拿走你們的糧食。我們有足夠的貨物,進行交換,無論你們喜歡什么。”
說道此處,奇瓦科就招了招手,對背著竹簍的山鳥喊道。
“山鳥,把東西拿上來!”
很快,尤卡木老村長的面前,就多了一小袋可可,一巴掌棉布,一小袋湖中寶石,一小袋金銀,還有幾根鮮艷的羽毛。這些都是船隊一路行來,各部最常見的交易品。
尤卡木老村長沉吟了會,先指了指金銀和羽毛,擺了擺手。泰諾各部并不出產金銀,也不認為這些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的石頭,有什么用處。
至于羽毛,泰諾各部倒是需要,作為頭飾或者屋內的裝飾。但尤卡木部本身,就出產很多鳥羽。他們會用馴化的鳥雀,發出清脆的鳴叫,來誘捕鮮艷的野生鸚鵡。他們還會設置陷阱,放置誘餌,來捕捉沿海的海鳥。
隨后,尤卡木老村長注視了會可可,有些困惑,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微微搖頭,指了指可可,再次擺手。
古巴島上的作物,包括木薯、煙草、玉米、豆類、南瓜、棉花、辣椒、花生、菠蘿、葫蘆(南瓜屬)...還有棕櫚果,番石榴和澤米果。而高原與瑪雅各部,所推崇的可可,并不在泰諾各部的日常食物中,只是瑪雅人的商隊,曾經多次帶來這樣的商品,老村長這才認得。
航海祭司梅卡特坐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可可是納瓦諸教、瑪雅諸教,共同的祭祀飲品。泰諾人既然不飲用可可,他們的多神信仰,恐怕就與高原各部、雨林各部,有著完全不同的起源!”
接著,尤卡木老村長摸了摸柔軟的棉布,臉上露出笑意,點了點頭。泰諾各部也種棉花織布,但無論是棉花產出的質量,還是布匹織造的品質,都比納瓦人、瑪雅人差上許多。實際上,在整個中美洲,各部文明的中心,就在高原上的墨西加谷地,和低地上的瑪雅盆地兩處。
最后,尤卡木村長打開小袋寶石,璀璨的光芒,就折射入他的眼中。他明顯怔了好一會,臉上突然揚起燦爛的笑意,伸手抓住一顆白色的湖中寶石。
“這個!這個好!可以系成項鏈,戴在脖子上,或者供奉給先祖!”
看到村長手中閃光的白珠,茅屋中的泰諾老人,驚訝片刻,也都露出笑容。他們脖子上的項鏈,是與神靈和先祖溝通的媒介,更是他們死后,靈魂轉世的保障。而按照古老的傳說,越是潔白透亮的珠子,就越能得到先祖死神的注目,引領他們的靈魂。
“好,主神見證!尊敬的尤卡木村長,那我們就用湖中寶石與棉布,交易你們的糧食!”
奇瓦科松了口氣,臉上也露出輕松的笑容。船上的寶石還有很多,白色的就更多了。
“荒原各部喜歡綠色與藍色,瑪雅諸部喜歡綠色與紅色。沒想到泰諾人,則是喜歡白色與半透明的。陛下弄出的湖中寶石,竟然能通行于天下,真是奇怪!...”
“好!這個珠子好!”
尤卡木老村長淳樸的笑著,點頭同意。他手中握著閃光的白珠,對最近的村民吩咐了幾句。很快,就有人抱著一筐食物前來,放在奇瓦科的身前。
“這個,木薯餅子,路上吃,能放四五天。這個,干木薯塊,已經浸泡去過皮烤干了。不要沾水,能放十幾二十天。這個,干玉米,能放很久很久。這個,木薯葉粉,可以放在水里喝,也可以加在飯里...”
尤卡木老村長依次拿起食物,解釋了一會。奇瓦科神色認真,連連點頭。
泰諾各部的主要食物,便是產量極高的木薯。木薯可以種在山地,也可以種在平原,最適合常年溫暖、降雨平均的氣候。不過,這種作物很不挑地,耐旱耐瘠耐熱,即使降雨不足,夏季高溫,也依然能有不錯的收獲。它的生存力極強,能夠應對雜草的競爭,對田間管理的需求也低。后世非洲大陸的主糧,珍珠奶茶中珍珠原料,便都是木薯。
“尊敬的奇瓦科隊長,這是泰諾人的木薯,要比南瓜頂飽的,和玉米差不多!”
看到村長拿出的食物,瑪雅商人蒂卡洛眉頭一揚,笑著補充。
“當然,木薯的口感,比玉米就要差上不少。即使是木薯餅,也只是比木薯塊稍好,勉強下咽。它本身有毒,需要去皮泡水,處理兩三天,才能烹煮食用。在低地瑪雅,也會有普通的平民,在山上種植木薯湖口,而貴族們一般是不吃的。倒是木薯的葉子,只要泡洗干凈,吃起來是很好的蔬菜!”
“啥?這木薯竟然和紅薯一樣,可以種在山上?”
聞言,老民兵奇瓦科眼中一亮,仔細追問。
“這種木薯,聯盟的一畝地,能收多少果實啊?”
“哦!木薯長成后,像是低矮的小樹,能夠食用的部分,則是埋在地底的塊莖,不是結出的果實。至于產量...”
蒂卡洛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神性的腦袋。他仔細想了想,但從沒關注過這種作物的產量。老民兵又看向老村長,讓庫巴去翻譯。
“木薯是白色之神尤卡胡,在南方的雨林中,賜予先祖的禮物!木薯養育著泰諾人,無論是暴雨還是洪水,都會帶給我們寶貴的食物!一顆木薯矮樹,能結出五六個塊根,每個至少都有拳頭大。你看,附近田里的土堆上,長出的就是木薯,土堆中埋著的,就是塊根!”
“啊?一顆木薯,能出產五六個塊根?”
奇瓦科伸出手,掂了掂筐中的木薯塊根,大概有一兩斤重。他看向茅屋外,估算了下木薯土堆的密度,臉上的神情就變成了震驚。
“23步可以種一顆木薯,一畝地240步。每棵都結出56個塊根,每個塊根哪怕只有1斤多,那一畝地的產量...就是...就是...”
“至少畝產500斤。若是去了皮,過了水,便要扣掉些。而且收獲的木薯,很容易壞,儲存的時間,比玉米和南瓜都短。不過我記得,這種作物能在地里長好多年,隨時都能收獲,隨吃隨收...”
看到老民兵掐著手指的計算,瑪雅商人蒂卡洛暗暗一笑,隨口回答。接著,他摸了摸下巴,看著老民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疑惑的問道。
“尊敬的奇瓦科隊長,您怎么了?這個產量,很高嗎?”
“啊,贊美主神!該死!瞎眼的那誰,總算做對了一件好事!”
奇瓦科用力咬牙,差一點就咬到了舌頭。他紅著眼,咬牙切齒地回答道。
“高,很高!這個產量,比主神都高!比紅薯和南瓜,還要高上一截!我們必須把這些木薯帶回去,帶到聯盟耕種!”
“要是遇到荒年,這可是和南瓜紅薯一樣,能救命的...”
尤卡木老村長面露好奇。他不太明白,這些湖中部族,究竟指著最常見的木薯,在說些什么。這種常見的作物,已經被泰諾人的祖先,南方亞馬遜叢林中的阿瓦坎人,馴化了數千上萬年,是整個南方大陸上,最常見不過的食物。
“木薯是白色之神尤卡胡,在南方的雨林中,賜予先祖的禮物,養育著泰諾人!...”
想到這,尤卡木老村長又握住閃光的白珠,看著神紋的木刻,默默贊頌了一會。直到奇瓦科神色肅穆,向他鄭重行禮,再次開口請求。
“尊敬的尤卡木村長,感謝您!我還有一些請求...我們的船隊,有三艘長船,失散在這一片的沿海。我想請您派出使者,詢問一下周圍的村莊與村民...”
“另外,我們會把受損的長船,開到村莊中,就近修補。若是能獲得村民們的幫助,應該能快上許多...當然,我們會送上白色的湖中寶石,作為禮物。”
“眾神與先祖祝福著你們,祝福著我們!沒有問題,我的朋友。我們愿意幫助你們,就像幫助我們的手足。我們也喜歡你們閃光的白珠,那是給眾神與先祖,最好的禮物!”
尤卡木老村長善意的笑了。他毫不猶豫,點頭應許。
“來吧,朋友們!請到我們的村莊,好好住上一段時間。附近村莊中的女人,都歡迎你們的到來。我們已經有很久,沒有注入過新的血脈,來維系族群的生機了...”
“花朵歡迎蝴蝶,蝴蝶會讓它結實。木薯歡迎雀鳥,雀鳥會傳播種子。我們歡迎你們,來到我們的村莊,帶走白色之神的木薯,留下湖中部落的寶石,再延續兄弟的血脈!”
你是天才,一住:紅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