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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硬核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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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推開院門的時候,虞幸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提著少年的后脖子輕松走進來,一陣淡淡的黑霧在他身后流動,像尾巴一樣把門給關上。

  一抬頭,就見鬼酒靠在院屋打開的門邊,手里提著止殺,刀刃光潔如新,但刀下的地面卻匯聚了一小灘血泊。

  止殺不留污。

  但是很顯然,就在剛才,這刀見血了。

  “人已經殺了?”虞幸挑眉,他指的自然是薛姐,如果薛姐已死,就意味著趙謀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信息,有把握偽裝成薛姐了。

  鬼酒沒回答,陰冷的目光落在虞幸手里那垂著頭的紅布鞋少年身上,手腕動了動,刀刃隨之閃過一道寒光。

  隨后鬼酒嘴角一翹,慢悠悠地問:“這個也是拿來殺的嗎?”

  少年動了,腦袋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睛就透過蓬亂發絲的縫隙朝鬼酒看。

  光是看這一個眼神,倒瞧不出他害怕了沒有,只有虞幸知道,剛才少年抖了一下,心中肯定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么頹喪平靜。

  就在這時,趙謀從屋里出來了。

  他拿著薛姐穿的衣服,那些石雕暗器也分門別類地擺放好,神色如常:“這位看起來年紀很小,恐怕經不起嚇,阿酒,別嚇唬他了。”

  鬼酒嗤笑一聲,收起止殺:“我不過就是想看看這小東西到底有什么特別的,現在看來哪里都不特別。”

  “特別能跑算不算?”虞幸把少年拿在手里晃悠了兩下,少年的腳尖本就勉強才能碰到地,被他這么一晃,紅布鞋的鞋尖便在地上摩擦,發出輕微的響聲。

  少年:“……”

  他看起來有點自閉,剛抬起來的頭又垂下去了。

  “別的一會兒再說,既然人找到了,我們就先離開這里。”趙謀提醒道,“這個院子是被標記過的,若是待會兒不斷有人來找麻煩,也很耽誤時間。”

  傻子才繼續待在這兒。

  他們不僅得走,換一個更隱蔽的位置,還得去和任義海妖他們匯合。

  “不……”

  “等一下。”

  少年和虞幸竟然同時出聲,前者聲音干澀,伴隨著不易察覺的焦急,后者倒是很從容,把少年放了下來。

  少年一落地就本能地想跑,腳步剛動,就被身上附著的黑線勒得發出一聲痛呼,兩滴冷汗順著他灰敗又蒼白的面頰往下滴落。

  他渾身僵硬,硬生生將朝向外的腳尖掰了回來,抬頭看虞幸。

  虞幸側頭與他對視,饒有興趣地問:“你剛想說什么?”

  “那邊需要……傳信。”少年憋著氣說完一句話,耳尖就微微泛紅,局部和緊張使他的手指緊緊摳著手心,“帶走我,會被發現。”

  “他是負責監視這邊的眼線么?”趙謀一下子就聽出來,多看了少年一眼,又往下凝視著少年腳上的紅布鞋,眼中閃過思索。

  少年又不說話了。

  當他抬頭之后,自然也發現這院子里的人比他想象中要少了很多,其他人竟然早就在他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離開了。

  原來他的“監視”沒有任何作用。

  虞幸替少年回答:“這小家伙昨晚就盯上我了,應該是接到了看著我的任務,今晚也是他在外面監視,一直沒走。”

  “另外——”

  他的手搭到少年頭上,摸到一手蓬亂但并不油膩的發絲,笑著調侃道:“小家伙還是個社恐,一和別人近距離接觸,就和要死了一樣。”

  少年呼吸一窒,不動聲色地想稍稍拉開距離,卻悲哀的發現他身上的黑線根本不讓他移動半分。

  感受到狐妖離自己這么近,他真想直接暈過去。

  真是壞呀,都知道他不喜歡和人接觸了,還非要靠過來!

  要殺要剮,就不能痛快一點么,何必這樣戲耍他?唔,難道是報復他昨晚一開始的驚訝“戲法”?

  因為少年閉上了眼,所以他也就沒看見,在虞幸做出這個動作之后,趙謀和鬼酒看向他的目光都稍稍變化,沒有了深藏的冰冷和敵對。

  因為虞幸這個舉動就是在表明——

  他想將少年納入自己這一方。

  不需要輪番的恐嚇和戲耍,也不能將負面情緒發泄在這樣的敵人身上,因為他要拉攏少年的立場,那么少年在他們這里的待遇,起碼應該和阿蘭是一致的。

  鬼酒興趣缺缺地走到一旁,背過身去蹲在墻角鼓搗起了東西,趙謀揉了揉太陽穴,確認一般的問道:“能信任?”

  虞幸點頭:“能。”

  少年茫然睜開眼睛,頂著那張看誰都想在看敵人的麻木臉,低聲問道:“什么信任?”

  虞幸笑瞇瞇松開他:“小家伙,還看不出來嗎?我抓你就是為了讓你替我做事的呀。”

  少年:“。”

  “不是為了讓我做口糧嗎。”

  “騙你的,你這干癟癟的身材都沒幾兩肉,吃了塞牙。”虞幸端詳著他,“實不相瞞,我看上你昨晚露的那兩手了,所以才要帶走你。”

  少年的表情微變。

  很難形容這變化代表的是怎樣的情緒,似乎是驚訝、欣喜,又好像是恐懼和絕望。

  兩秒后,他低頭:“我走不了。”

  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這和虞幸的猜測不謀而合,緊接著,少年像是怕他這么說會激怒狐妖,立刻就要結束他的性命,又磕巴地補充道:“而且,我也不能……信任。”

  他還是有些疑惑的。

  剛剛,剛剛狐妖是說了他可以信任嗎?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呢,他明明一直在跑,一直在為萬般大師做事。

  “呵,我都把你抓過來了,你的小命就在我手里,要是你敢不聽話,我就殺了你。”虞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甚至有些不解,“你應該沒膽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陽奉陰違,怎么不能信任?”

  少年:“……”狐妖的邏輯真是霸道。

  但又好像很有道理。

  “至于走不走得了,你說了不算,我說了算,我會想辦法的,在那之前,先告訴我們……”虞幸把少年往趙謀那里一推,“傳信是怎么回事?”

  趙謀直擊重點:“你的信傳給誰?是直接給萬般大師,還是那個組織里其他什么人?給我一個名字。”

  “另外,你們傳信的方式、頻率、內容,通通交代出來。”

  少年深感自己進了狼窩,跑是跑不掉的了,若還想活命,恐怕只能配合。

  說實在的,為誰效忠都一樣。

  他覺得兩邊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可是如果……如果狐妖真的有辦法解決他“走不了”的問題,或許還是狐妖更好一點點——如果性格沒有那么惡劣就更好了。

  少年沉默片刻,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希冀,從袖中抖出一只肥碩的大灰老鼠。

  他蹲下身——這一次沒有感覺到黑線對他動作的束縛。

  少年看著老鼠,低聲道:“暫無異動。”

  然后一拍老鼠頭,老鼠便吱吱叫了一聲,轉頭跑沒影兒了。

  做這些事的時候,他身體緊繃著,時刻擔心某個動作引起懷疑,然后被捅個對穿,或者直接被攪碎。

  好在這院中的三人都沒有打斷他,似乎還真像他們口中說的一樣,給了他莫名的信任。

  少年的心因此稍稍安定,他重新直起身,克制著不想與人交談的心態,兩只手在破舊的衣服兩側攥著,認認真真的……

  將趙謀問的這些問題一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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