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事實被擺在了鏢師們的面前。
事情似乎從暴露的那一刻開始,就沒了回轉的余地。
他們成功的可能性已經降到最低,說實在的,在鏢局里,沒什么人能覺得自己打得過這個暴躁的瘋子。
哪怕是一打三……也不行。
他們三個不是身手最好的那部份鏢師,會被總鏢頭選中做這個很有可能喪命的事兒,本身就意味著他們能力不出眾,成為了棄子。
所以,鏢師們心里清楚,他們大概是要死在這了。
他們死后,家中妻兒不是死在總鏢頭手里,就是死在這個被他們惹怒的瘋子手里。
這么一來,他們答應做這缺德事,到底有什么意義!
冷汗浸濕了鏢師們后背的衣服,三個壯漢各個青筋暴起,眼神悲憤。
當下,似乎只有拼盡全力把瘋子殺了,他們的妻兒才能有活路!
虞幸看著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說實在的,他對這些人并無憐憫,首先是現實中的人和副本npc給他的感覺本就不太相同,其次是這些人自作自受,害人之心實實在在存在。
但他也不想被還未曾謀面的總鏢頭牽著鼻子走,讓總鏢頭在背后搞出這么一檔子事后全身而退。
所以,見三個鏢師情緒醞釀得差不多了,似乎馬上就要奮不顧身來刀他的時候,虞幸又開口了:“我忽然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
鏢師們渾身一震,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壞點子。
虞幸緩緩露出一個不達眼底的笑。
“這樣吧,我還要把這趟鏢運到地方,怎么著也要幾天時間。你們現在可以往回趕,祈禱自己能活著從這座山里走出去,然后趁我沒回鏢局之前……把你們的妻兒從總鏢頭那里奪回來。”
“怎么把人搶回來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等我回鏢局,我還能找到誰,就殺誰,而如果已經逃到其他地方去……”
“我就不追了。”
虞幸輕飄飄地把事兒又找給了游龍鏢局,鏢師們愣了一愣,隨即被突如其來的生機砸得喜出望外。
聽這意思,他們今天可以活著離開?!
而且只要在這個瘋子回鏢局之前帶著妻兒離開鏢局所在的州府,這瘋子就不追究了!
雖然前提是他們能在這個邪門兒的山嶺中活著離開,又要在總鏢頭眼皮子底下把妻兒“偷渡”走,自己也不能被發現。
若是他們被看見提前結束運鏢,總鏢頭肯定會找各種借口把他們的家眷扣在自己手下,隨時威脅。
但是……這好歹是一條明路,總比死路舒坦。
鏢師們凝重而謹慎地端詳著虞幸的表情,生怕他是故意這么說騙他們的,而確定虞幸沒在開玩笑后,他們一個比一個快地放下了刀。
“頭兒……多謝你饒我一命,我這就走!”
只有一個鏢師囁嚅著說了這句話,其他兩個心思全在怎么把家眷安全帶離上了,一言不發的,只是沖著虞幸抱了抱拳。
三人臉一點多余的干糧都沒帶,生怕虞幸反悔似的,迅速上了屬于自己的馬,著急忙慌地沖進了樹林里。
至此,這趟走鏢的隊伍死的死,跑的跑,裝貨的板車邊只剩下虞幸一個人了。
哦,還有兩個編外人員,自始至終沒參與他們鏢局內部矛盾,活像兩個看了場表演的觀眾。
解決了內憂,虞幸把目光落在“外患”上。
趙儒儒自詡和他站在同一戰線,畢竟她還有個救命之恩在虞幸手里,輕松地勾起嘴角:“公子,我也沒想到你們鏢局里事情這么復雜,不過你放心,現在你隊伍沒了,我就是你僅剩的隊友!”
趙一酒幽幽地朝她看了一眼。
很好,“僅剩”的隊友。
趙儒儒感覺到了一旁傳來的涼意,不過這會兒她可不怕,趁機把關系給穩固住:“你看,我是犬神族圣女,手里有些不上臺面的小術法,雖然不厲害,但在這山里也能幫上些忙,我們互相保護,以后的事到了風頭鎮再議,這不是皆大歡喜?”
虞幸點了點頭。
他把地上屬于貓嬰的尸體提起來,簡單檢查了一下,軟塌塌的尸體顱骨碎裂,形容可怖。
在場的不確定因素只有“犬神”了。
趙一酒也要煩死了,他的角色本來與鏢頭互不相關,可敵可友,偏偏圣女先遇上鏢頭,他的立場就被固定在了對立一方。
若是在自由度高的推演里,他絲毫不介意當個捉摸不透的變數,心情好了幫幫虞幸,心情不好就給虞幸找點事做。
可是這場推演的角色扮演判定太固定,若是他真敢走對立路線,他毫不懷疑之后可能會出現真的需要傷害到虞幸的個人主線任務。
然而要他對任何一個人服軟,他都覺得挺不自在的。
厲鬼意識一直覺得“老子天下第一”,逗弄人類是樂趣,要是讓他乖乖聽誰的話,那還是做夢去吧。
種種想法在腦子里打架,于是趙一酒就站在原地,平日里陰郁冷淡的那張臉此刻表情分外精彩。
虞幸依稀從中看到了扇形統計圖。
又過了一會兒,趙一酒還是沒說話,虞幸只能把手里的貓嬰尸體扔過去,不陰不陽地問:“犬神……你又打算怎么辦?”
趙一酒猛得驚醒,迎面而來一坨丑陋的怪物尸體,他嘖了一聲把尸體擋開,反問:“你說呢?”
“你傷我一命,我下藥綁你賣掉,本來是一報還一報,可你剛才幫我保護了貨,鏢師在外貨比命貴,我們也算兩清了。”虞幸淡淡道,“但圣女會跟我走,你若是還想抓她回去,那我也不介意再跟你打一場,打到我們之中有一個人再也站不起來為止。”
趙儒儒張了張嘴。
可惡,她此時此刻好像說出那句經典臺詞——你們不要為我打架了啦!
“……沒必要。”趙一酒真是服了虞幸這個角色的人設,怎么這么極端,一言不合就要死命戰斗。
他微微低頭,抹了抹胸前掛著的獸骨項鏈,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我和你們一起走,族中規矩我也守厭了,我本來就不喜歡圣女,還有個煩人的大祭司嘴上說敬神敬我,其實天天都在掌控我。”
趙一酒理都不理,接著道:“反正圣女跑了,我沒有成親對象了,那我也跑,外面不比部落里自由?”
系統提示落在身上,趙一酒忽然渾身一軟,踉蹌兩步單膝跪地才勉強撐住。
他感覺到體內有什么東西正在被抽離,肩背上似乎捆上了沉重的枷鎖,讓他被壓的喘不過氣。
“你怎么了?”虞幸見狀瞬間猜到趙一酒是處罰規則被罰,他快步上前,卻因為關心違背了鏢頭人設而被小小警告了一下。
他只能挺住,皺眉。
“……呵,不是什么大事,鏢頭莫不是急了?”那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幾個呼吸間就恢復了正常,趙一酒眼含戲謔,自己撐著膝蓋站了起來。
他擺擺手,隨口把活甩在了大祭司身上:“大祭司控制我的手段罷了,一旦我有反抗的心思,就會變得虛弱。不過,可能是距離受限,這次只生效了一會兒。”
“呵呵,越是這樣,我越不想回去了,反正你還要送貨,人手越多越好吧,加我一個,完事后分我點銀子,如何?之前的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