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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蛇窩是幻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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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異物劃過皮膚的一瞬間,虞幸就猜到是什么了。

  鱗片的觸感過于明顯,堅硬冰冷,又帶著股呼吸一般的涌動感,是冷血動物特有的……鮮活又沉寂的感覺。

  黑暗里,滑動的聲音從微不可察變得越發明顯,并非觸之即走,而是一圈一圈越纏越緊。

  虞幸感受著蛇的軀體緩緩糾纏上來的觸感,他沒有移動,因為相同的聲音已經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頗有一種密集而窒息的氛圍。

  好多蛇。

  那些蛇在黑暗中糾纏蔓延,擠壓,這一刻,他仿佛并不是進了供奉室,而是不知不覺踏入了蛇窟。

  空氣里的水分越積越多,逐漸潮濕沉重,虞幸連呼吸都帶著一種阻塞,他伸手摁住已經游到大腿根的冷血動物,被冰涼的分叉舌頭快速舔了一口。

  虞幸:“……”

  蛇沒有咬他,但被舔過的手心卻迅速涌起一股麻痹感,伴隨著陰冷氣流糾纏住手指,虞幸耳邊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

  是毒?

  他晃晃腦袋,都不至于真的被舔一下就陷入致幻,默默調動著詛咒之力將麻痹感驅散,同時思索怎么把蛇趕走。

  就這么猶豫的一小會兒功夫,他的另一條腿也被蛇纏上了,不僅如此,地上可能存在的密密麻麻的蛇身全都有往他身上爬的趨勢。

  有點麻煩……虞幸試著拽了一下蛇頭,直接被咬了一口。

  尖銳的蛇牙刺破他虎口,傳來一陣刺痛,虞幸眉頭皺了皺,倒不是因為這對他來說不算什么的痛感,而是蛇類的糾纏能力太強,寸步難移也不是個事。

  但他現在不想貿然傷害這些蛇,避免由這個舉動引發那銅像上某些隱藏的規則,否則只要揮揮手,這些蛇也就一死一大片了。

  亦清說這是水蛇……

  水蛇不知道怕不怕火。

  虞幸記得,供奉室這種地方一般都有燭臺,平時人們想要獻祭個什么東西,還得點燃蠟燭,這叫生活的儀式感。

  如果這個供奉室沒有意外的話,或許也能找到燭火。

  那么問題又來了,他已經走了十多米了——起碼在他的認知里是十多米,所以他現在所在的位置,究竟還是不是所謂的供奉室呢。

  黑暗中,虞幸眼底亮了亮,童色悄無聲息轉化為冰藍,如同附上了一層堅冰。

  而堅冰底下的水流仍在緩緩流動,旋轉翻涌著……映出了些許不存在的光點。

  虞幸的視網膜里多出一些隱晦的光芒,即使在完全黑暗的空間,那星星點點的微光,都容易讓人忽略。

  但就是這么點光,卻成了最好的引導。

  誒嘿,他的通靈之眼在這個時候真是好用。

  虞幸跟隨著那片光的方向走,依稀感覺身上纏著的蛇變輕了,就連前方地面上本該正在游動的蛇都沒了蹤影,宛如正緩緩虛化。

  越是跟隨光點前進,束縛越少,潮濕的空氣和壓抑的凝澀感都向外褪去,滴答水聲也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時——

  虞幸伸手,摸到了一張光滑的桌子。

  寂靜之中,只有他腿上的那條蛇還有點存在感了,蛇身變得像是羽毛一樣輕,好像他一抬腿,那條蛇都會被細微的氣流吹飛出去。

  虞幸沒有管,繼續在桌上摸索,先是摸到了一尊形狀有些熟悉的小銅像,他頓了頓,放下銅像,又在旁邊順利地找到了沒有用完的粗型蠟燭。

  火柴盒就擺放在蠟燭邊,他劃亮一枚火柴,點燃燭芯,朦朧的光暈頓時散發開來。

  光芒照亮了周圍的景象,木質的房間古樸陳舊,墻壁上印染著點點霉斑。

  桌上擺放著許多雜物,有燭臺、金面具、槐樹枝等等看起來像是和祭祀有關的物品,一尊小銅像靜靜的擺放在正中央,像上女子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虞幸衡量了一下距離,他剛才可是第一下就摸到了銅像,銅像應該在桌子邊緣才對,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瞬移了?

  這銅像還挺要面子的,覺得正中央才符合她尊貴的氣質。

  “你怎么不回我的話?”身后,亦清幽幽問。

  虞幸回過頭去,看到屋子的地板干干凈凈,地上放了幾個蒲團,但完全沒有蛇類的蹤影。

  什么蛇窩,水聲,潮濕的空氣,都好像只是他想象出來的東西,是一團迷障中骯臟的幻物,拖著他陷入囫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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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現在站著的地方其實是離門最近的一張桌子了,短短三四米的距離,壓根沒有十幾米。

  難道真的只是幻覺?連一點誘因都沒有,這地方就能讓他毫無察覺地陷入幻境么。

  這么想著,虞幸忽然抬手看向虎口處,那里有一個淺淺的印子,是兩個并排在一起的血點,如果他看得再晚一點,傷口就要愈合了。

  一看到這個小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受便在腦子里席卷重來,虞幸甩甩手,意識到——不完全是幻境,而是認知出了問題。

  他還是覺得,能篡改認知是真正的恐怖,人的記憶是行為的起因與準則,如果連記憶都可以被隨意扭曲,這個人就只能一步一步踏入別人編織的網內。

  比如他剛才,真的被咬過,可這里并不是蛇窟,也沒有蛇。

  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他在這間屋子……或者別的什么地方找到了通向蛇窟的路,已經進去轉了一圈,又兜兜轉轉回到供奉室,然后記憶被扭曲,讓他以為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里,剛才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種事就是無法驗證,象征著喪失掌控。

  所幸他不是一個人,旁邊還有一只鬼呢。

  “剛才我怎么了?你叫我了我卻沒回你嗎?”虞幸悄聲問。

  “……”亦清的臉在燭光下朦朧不清,他好像本來想立刻回答,但話到嘴邊又忘了要說什么,神色間反而有些不易察覺的疑惑,“奇怪,我是看見你直直往桌邊走,所以想叫你的……”

  “應該是這樣的……但……”

  “又好像不太對。”

  “你明明一直在走,沒有停下,從門口到這里用不了幾秒,為什么我會覺得過去挺久了呢……”

  亦清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后面神情已經凝重起來。

  他死的時間長,見識的事很多,當下腦子轉的并不比虞幸慢,立刻意識到:“不對勁,虞幸,已經發生了什么事,但我想不起來了。”

  虞幸揉了揉太陽穴。

  連亦清都這么說,他的擔心果然沒錯。

  “我們先——”話音未落,虞幸忽然微微睜大眼睛。

  因為供奉室越來越明亮了。

  燭火的燈光逐漸變得不被需要,微亮的天光從窗戶那邊透進來,整個供奉室都被籠罩。

  虞幸勐地扭頭,罕見的呆住。

  居然……天亮了。

  他和亦清到底……忘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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