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說完之后,會議室里一時間沒有人動。
虞幸的眼神瞥向面前的抽簽筒,抽簽筒的表面上了紅色的漆,一個有些奇怪的暗金色符號應該正對著虞幸的一側,看不出要表達的意思。
而抽簽筒里的木簽泛著微黃,光是這么看上去,一片空白什么也沒有。
“這是要抽什么?”曲銜青單手拿起抽簽筒,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甚至撥弄了一下里面的簽子,這個時候要他們來抽簽,顯然是抽簽結果與推演有關,可他們現在連抽什么都不知道,總是沒有底的。
“筒中的簽上寫了你們可以在本場推演中扮演的身份,搖下三支簽,也就是抽取三個身份,從中選擇一個。本身份將與你們的推演息息相關。”
收音機里的系統這一次似乎是有著交互功能,曲銜青問過后它立刻予以了回答。
“看來我們在所謂的中立世界都需要一個身份。”趙謀轉了轉抽簽筒,鏡片下的目光與收音機上的出聲孔對上,“能和系統交流的機會還真是挺少的,那么,三個問題。”
他語氣從容沉穩,一點兒也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環節而措手不及:“這個身份會導致我們在推演中被某些事物針對么?可以讓別人知道我們的身份嗎?我們是否會因為不同的身份導致不同的劇情線,以至于立場相悖,強行對立?”
系統接收到了趙謀的問題,收音機滋滋兩聲,回答道:
“不同的身份具有不同的生存難度,生存難度越高,越容易找回自己的能力,生存難度低的身份也可以自己選擇參與情節,提高生存難度,以此尋找線索。”
“只有同一場次的綁定團隊知道隊內成員的身份是什么,進入推演之后,可選擇公布身份,也可選擇隱瞞,在初始點你們的服裝等因素會一定程度上暴露你們的身份特征,但這并不絕對,可以通過話術和謊言隱瞞身份。暴露身份的后果有好有壞,請自行決定。”
“二十位推演者不會因為任何身份導致立場相悖,強制對立。”
聽著系統的回答,虞幸眼中露出一抹興趣來,這個設定還是他第一次遇到,凡事總是越新奇越好玩的。
問題也回答了,可是這幾個人還是沒有動手抽簽,系統淡淡地警告道:“你們還剩下五分鐘時間,五分鐘之內未完成抽簽和身份選擇,系統將在所有身份當中隨機抽取一個身份自動分配,并且你們將沒有時間聽到后續規則。”
那還得了。
之前已經公布了,中立世界將不會有系統出現,他們的任務都將以別的方式發布,具體如何離開推演也需要自己尋找線索,要是現在連部分規則都聽不見,那不是一進推演就要抓瞎。
破境小隊慫得很快。
頓時會議室里響起了層層疊疊的搖簽筒聲音,木簽在筒中搖擺,刷刷刷的。
虞幸雙手抓著簽筒搖晃,由于力氣比較大,很快一支木簽就從他的筒里飛了出去,差點撞在坐他斜對面的曲銜青的臉上。
曲銜青:“……”
她無語地把簽抓在手里還給虞幸,眼睛一眼都沒有看簽面,順便問系統:“他簽跑到我這邊來了,我還給他,算他的還是我的?”
“算他的。”系統道,“簽主人只看將其搖出來的那一位,即便簽被別人碰了,也不會影響結果。”
曲銜青這才放心。
虞幸向曲銜青輕笑了一下,然后看向簽上的文字。
木簽待在筒里的時候是一片空白,現在搖出來,在簽的頂端便顯現出來了幾個字。
醫生:難度低 對這個職業和這個難度都不感興趣的虞幸將簽放在一邊,繼續搖動。
第二個簽平穩地掉落在他面前,他撿起來一看——
鳥嘴醫生:難度較高(死亡率高)
“?”他是和醫生杠上了嗎?
不過鳥嘴醫生的話,虞幸勉強可以接受,較高的難度應該能讓他的游戲快樂不少,還剩下最后一支簽,他滿懷希望地將其搖出。
A級污染體:難度極高(死亡率高,不推薦選擇)
虞幸眼前一亮。
同樣備注了死亡率高,只有第三個簽上寫了不推薦選擇,那當然就選這個了!
污染體看起來顯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他樂意。
“將要選擇的身份簽留下來,其他兩支簽放回抽簽筒中就算選擇完畢。”系統提醒,“本場推演,無論是我方還是敵方,四十人中不會有身份重復。”
十秒鐘后,五人將自己選擇的簽攤在了桌面上,沒有用的抽簽桶被他們放在一旁。
看到了他們的選擇,系統好像沉默了一會兒。
“不是說時間緊嗎?后面需要做什么,你倒是直說。”虞幸可能是哀悼級推演者中對系統最沒有敬畏之心的人了,他瞄了一眼隊友們各自的身份簽,了然輕笑。
系統不情不愿地播報:“你們分別選擇了級高難度A級污染體、高難度異教徒、高難度模特、高難度病院逃生者、高難度影子巫師。”
排序為隊長,副隊長,后面按照等級排,也就是說,除了虞幸的簽,異教徒是趙謀,模特是曲銜青,病院逃生者是卡洛斯,影子巫師是趙一酒。
放耳聽去,一個極高難度,四個高難度,彰顯了這幾個人類的囂張程度。
而且其中除了模特以外,看起來都不是什么正經東西。
哦,或許模特也一樣不正經,畢竟一個模特怎么也看不出哪里值得排到高難度。
系統的沉默,可能是震驚,也可能是無奈,畢竟這些簽上基本都寫了不推薦選擇,而他們完完全全無視了提醒,十分叛逆。
“額外提醒,你們五個人的身份都不適合公布給其他人。”系統大概是認了命,就連那手機小助手似的音調都產生了一絲細微的波動,“身份已記錄,劇情線加載完畢,接下來進行規則提醒。”
“本次推演采取鬼怪通知書模式,在初始點附近,你們將通過搜索得到一本筆記本,用來記錄一路見過的、推演過的鬼怪,筆記上的所有內容均需要各位主動探索,最終的筆記內容將記入勝負評判因素。”
“本次推演獲勝條件有四條,實現其中任意一條均為獲勝,可立即通關。”
“第一條,解開死寂島最大的謎團,破解世界觀。”
“第二條,毀掉死寂島。”
“第三條,體驗師陣營所有玩家死亡。”
“第四條,鬼怪通知書記錄所有鬼怪資料。”
“二、三兩條為全體推演者通關條件,第一、四條僅針對破解世界觀的推演者一人,如該推演者將結論分享給其他人,其他人亦可通關。”
“對第二條進行特別提醒,如要毀滅死寂島,在毀滅瞬間沒有找到安全生存方法的推演者將會同死寂島一同毀滅,請慎重考慮,并在推演期間盡可能尋找保命措施。”
“對第四條進行特別提醒,若推演者在初始地點沒有找到筆記本,將自動失去第四條通關資格,只能通過前三條途徑通關。”
系統好像也很趕時間,畢竟這次它的推演者們可是要和別的系統對抗的,所以它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坑推演者,只能盡力幫忙。
見虞幸和四個隊友聽得很認真,系統稍微欣慰了一些:“本次推演難度極高,死亡率極高,時間極長,希望各位在完成任務的同時盡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死寂島中的原住民NPC非常危險,請不要相信他們,更不要與他們發展處利用以外的關系,由于你們的身份不同,可能會有不同的劇情線分支,請仔細衡量利弊,以免因小失大。”
虞幸心中的小人暗自嘲諷的勾了勾嘴角,聽聽,系統說的多么的感人,像不像為了要出遠門的孩子而絮絮叨叨的老母親?
可惜這位老母親到底是怎么想的,所有的小朋友都不知道。
“時間到了,你們即將出發進入死寂島位面副本,推演者們的初始地點都在一起,祝你們好運。”系統說完最后一句話,會議室的白熾燈突然像是沒電了一樣閃了閃,隨后徹底暗了下去。
陰風突然彌漫在這個不大的空間里,空氣瞬間變得非常的濕冷,在沒有光的環境中,好像有幾道似是而非的影子在他們眼前晃悠。
所有人都能感覺的到,他們現在正處于一個空間轉換的階段,這次空間轉換帶來的負面狀態異常明顯,就連虞幸都微微蹙起眉,制止了胃部的翻騰和想要嘔吐的沖動。
這感覺就像暈車暈針暈血,眼前有一陣陣雪花一樣的彩色點點和白色點點開始爆炸,他們的五感并沒有被抑制,虞幸隱約能聽見房間的角落里傳來了某種哭泣和牙齒高頻率撞在一起的聲音。
他們五個人都圍在房間中心的桌子旁,角落里的那個當然不可能是隊伍里的人。
“嗚嗚嗚……”
哭聲愈發明顯,腳下的地面開始晃動,桌子因為沒有固定而朝兩邊來回挪動,發出刺耳的噪音,被嫌它煩的曲銜青一手按住,又穩穩地釘在了地上。
但桌上的那個錄音機卻因為慣性摔到了地上,咔嚓一聲,四分五裂。
抽簽筒也隨之滾落,木簽散落一地。
“這種感覺好惡心。”曲銜青像是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我從來沒有這么暈過。”
不只是生理上的暈,連精神都感覺很潰散,腦瓜子嗡嗡的。
“忍忍吧,這次不是荒誕系統熟悉的空間,他把我們送到死寂島上應該會產生很強的排異反應和摩擦。”趙謀顯然研究過這個方面,這時候就顯得他非常的博學,“這個過程應該不會持續很久,我們扒住這張桌子別受傷就好了。”
又是一次劇烈的搖晃,趙謀到底是沒怎么練過下盤,一下子沒站穩,差一點往后面翻去,他左右兩側的趙一酒和曲銜青同時伸手,最后趙一酒快了一步,將趙謀拉到自己懷里保護起來。
弟弟鍛煉得當的手臂和胸膛立刻讓趙某感覺到了“猛男”帶來的安心感,雖然主練速度和靈巧的趙一酒肌肉是勻稱的,并不大,但的確,被趙一酒拉住之后,趙謀感覺自己都沒有那么晃了。
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用他自己能壓的最低的聲音,在趙一酒耳邊道:“下次遇到這種事,你能不能把機會讓給女士?我覺得我們隊里的女士也有個實力把我護在懷里。”
趙一酒:“……”
面對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想這想那的親哥,自覺被嫌棄了的冷酷男人手一松:“我現在就放開你,讓你滾到旁邊去。”
“別!”趙謀立刻抓緊,隨即發現趙一酒并不是真的放手了,只是稍稍把胳膊往外挪了挪,讓他誤以為自己要跌到外面。
趙謀在趙一酒的保護下將歪掉的眼鏡扶正,心中冷哼一聲。
行,很行,這個弟弟依然喜歡傷害他這個老實巴交、手無縛雞之力、溫和好欺負的哥哥。
逐漸的,寂靜的空氣變得浮躁,更大的濕氣從四面八方涌來,讓空氣里都帶著咸咸的味道,虞幸聽見卡洛斯有些虛弱的小聲問:“我們是不是來到了一艘船上?”
沒錯,他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呆在一艘輪船上,還是一艘經歷了海難,即將翻倒的輪船。
虞幸立刻想起了死寂島的短短三行字介紹上,也提到了海難,推演者要扮演的正是因為海難而漂到了死寂島上的幸存者。
“應該是,待會兒船翻了,我們就能順著海水漂到死寂島上了。”虞幸聞到越來越多屬于海洋的濕氣味道,非常濃郁,恐怕除了他以外的其他四個人對此都會較為窒息。
他倒還可以,畢竟因為曾經的水鬼釋惟,他對于水根本沒有任何的畏懼。
“艸,不會待會兒還要翻船吧?我游泳不是很好。”卡洛斯摸索了一下旁邊,摸到了虞幸的胳膊,“隊長,你會不會游泳?待會能不能帶我?”
虞幸看到魔術師這么慘,頓時幸災樂禍:“有事隊長,沒事虞幸?”
“隊長說的對呢,我就是這么不要臉,求求你了帶帶我唄!”而卡洛斯,則非常倔強地表演出了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臉,并將不要臉貫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