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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是花,可你絕對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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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

  虞幸可不覺得對方會是因為看到他這張臉,激動得笑出聲。

  霧這么大,連人的輪廓都不一定能看清楚,他興致盎然,打量了一下在霧中若隱若現的周遭環境。

  爬上懸崖之后的這座山和第一座山相比,簡直是瞬間變得不正常了起來,第一座山起碼還得大家警惕觀察后,才能碰到大灰蟲和變異的骨頭藤蔓,可這座山幾乎明明白白的在告訴所有來者——我不正常。

  地上的土透著微微的紅,據虞幸所知,這類紅壤在現實世界多分布在熱帶雨林,受到暴雨沖刷淋洗,因為富含鐵、鋁氧化物而呈現酸性紅色。

  可這里的氣候顯然并不如雨林那么濕熱,這種紅是從哪里來的呢?

  還有身邊的樹木,都像是被誰擰了麻花似的,整個枝干向一側傾斜,扭曲盤結,上面結著一些小小的白果子,葉片細長,柔軟而舒展。

  蟲鳴和鳥鳴陸陸續續出現,好歹不像死人谷那么寂靜了,可活物能在這片山林中存活下來,不代表人類也能。

  虞幸從這片懸崖上發現了很多雜亂的腳印,大概是上一隊人馬來到這里時留下的,通向山林深處。

  他不語,剛才出聲的東西卻在霧的另一邊等著急了,幽幽的女聲混合了一些虞幸聲線里的特質,像是打算重新吸引虞幸似的,用和第一次出聲一模一樣的語調問:“是誰?”

  虞幸拇指無意識輕摸著被捂得溫熱的刀柄,分辯著這女聲在哪里聽到過,會讓他覺得有一點熟悉,嘴上回應:“是你祖宗。”

  那女聲道:“是你祖宗。”

  果然是個會學人說話的東西,而且好像還有一定的自我意識,否則剛才虞幸諷刺其鸚鵡學舌的時候,對方就不會用嘻嘻糊弄過去。

  可虞幸沒有聽錯,對方學他說話學得越多,聲線就和他越像,已經聽不出最開始那種純正的女聲了——或許那個女聲也混合了好幾個聲線,導致虞幸聽不出其中有些熟悉的聲音屬于誰。

  他注意著腳下和頭頂,緩緩朝出聲的地方走去,在腦海里把可能出現在這個推演中的女人過了一遍,包括曾經見過的推演者和剛認識的npc。

  一共也沒幾個選擇,肖雪宸、詩酒、愛麗,再有就是在山外營地里的本地居民了。

  如果再把范圍擴大,他以前見過的女推演者里,恰巧有分在這個調查員類推演世界的也不是不可能,但問題是他通過的推演里,女人的存活率……普遍不高。

  當然,也是女推演者本來就少的緣故。

  幾個人選都被他排除掉,虞幸有點疑惑,他又故意說道:“你為什么待在這里?”

  果然,一聽到他接上話,女聲興奮地重復:“你為什么待在這里?”

  這一次,虞幸離得近了,對聲音的分辨能力更強。他瞳孔一縮,發現自己把這個聲音的人選想復雜了,對方就是這次進推演才遇到的人。

  只是,這個人,是他列出來的幾個女性中最不應該踏足這里的一個。

  這是愛麗的聲音!

  虞幸眸光動了動,用刀背挑開面前擋路的垂藤,在濃霧退卻開的地方,終于知道出聲的是什么了。

  他看見了一個巨大的藤團,和崖壁上的別無二樣。

  藤團四周延伸出去數條藤蔓,密密麻麻,就像蛛網一樣,要是有誰聽到聲音前來探查,一不小心就會踩到鋪了滿地的藤蔓,從而被藤蔓圍攻。

  這里霧太大,不湊近的話,根本就發現不了霧中隱含的危險。

  “就是你在說話?”虞幸盯著藤團,語氣里帶著些驚喜。

  藤團里面立刻發出相同的疑問,就連語氣都一模一樣,聲線已經半男半女,十分中性:“就是你在說話?”

  原來藤團里包著東西啊。

  虞幸并不意外,他剛才就在疑惑藤團里面是什么,現在終于能猜到了,藤蔓中保護著的,大概就是花吧。

  可花不可能這么廢物,再加上能制造幻覺的話,就配和其他三個危險的東西并稱了。

  糾結兩秒,虞幸想確認一件事,便暫時沒有試探里面到底是不是花,而是小心翼翼踏著藤蔓之間的縫隙接近了藤團本身,然后來了段報菜名。

  當他那一長串菜名結束之后,藤團里的東西歡快地重復了起來,顯然,它并不明白這些詞本身的含義,也不知道自己對著一個人類報菜名的場景到底有多掉san。

  試想,山林之中,扭曲的藤團邊站著一個站姿筆直、長相驚艷的高個子男人,周圍滿是煞白的濃霧,霧中還能看到四周歪斜的樹木伸出來的枝丫。男人神色認真,盯著藤團,認真聆聽來自大自然的呼喚,而呼喚的內容則是“我請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嘶……”反正虞幸聽著藤團一絲不茍的模仿,十分心疼好騙的小植物。

  他主要是想聽這東西的音色變化,隨著報菜名越來越往后,藤團內傳來的聲音也在往男聲的方向轉化,到最后,已經和虞幸平時使用的磁性嗓音十分相似了。

  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其他特性,大概是上一個、上上個乃至這么久以來經過它的人所留下的聲音吧。

  虞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通過給藤團科普相聲基本功確定了它學習的是最近來過的人的聲音,那么問題來了,在他前一個來的人,就是愛麗。

  但怎么會是愛麗?

  她應該還在山谷入口處,和孫哥刀疤待在營地休息,亦或者發現地圖不見了之后,原路返回。

  就算沒有地圖也要繼續前進,按照這三人的速度,此時也差不多剛到山谷中段,愛麗怎么可能先虞幸一步爬上懸崖,并且在這個藤球周圍留下足夠讓其聲音變化成女聲的說話量?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山中有兩個愛麗。

  一個在營地疲憊休息,另一個則趁昨晚的混亂,搶先一個人登上濃霧彌漫的第二座山。

  虞幸發現事情有趣了起來,這么說的話,后者應該才是真的,愛麗不僅可以一個人在這片山中生存,甚至知道很多信息,還知道前進路線。

  她很可能和詩酒一樣,只是在孫哥的小隊里充當一個眼線,發現這只小隊不足為懼后,便不再盯梢,選擇提前離開。

  不同的是,詩酒并不在乎孫哥小隊原本實力如何,她只想給這個小隊下幾個絆子,削弱孫哥小隊的實力,讓其不能成為之后爭奪墓宮秘密的威脅;而愛麗則僅僅負責判斷,或許孫哥小隊強一些,她就會一直混在其中,但是孫哥小隊很弱,沒了讓她監視的價值,她就走了。

  虞幸回憶起愛麗還有些嬰兒肥的臉,心中好笑,現在這些勢力都喜歡往別的隊伍里塞妹子當臥底嗎?妹子真就混得這么好?

  好像也是,反正愛麗接近他不斷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就沒反感,反而覺得一女孩這么勇挺可愛,就隨她去了。

  現在想來,對方在和他相處時頻頻內出現的母性光輝,也只不過是降低他的戒心,想摸清他這個和小隊格格不入的畫家的底細。

  而他昨晚最先掉隊,愛麗一定發現了,所以即使還沒探查明白,她也沒了留在隊里的理由。

  在腦子里將幾個勢力的暗斗過了一遍,虞幸又有了新的好奇。

  營地里那個“愛麗”到底是什么人呢?

  這是愛麗特殊的能力么?因為這個世界和他所在的現實世界不同,像卡洛斯操控紙人這些能力都可以被接受,說明這個世界本身就有很多特殊的人,不僅僅是分散在各地的推演者,還有“原住民”npc也一樣。

  愛麗擁有的,到底是分身,還是偽裝?

  孫哥想罵人,非常想。

  他也確實罵了,可惜,現在營地里除了刀疤,沒人能接收到他暴躁的罵聲。

  十二人團隊只過了一座山就七零八碎,當他面死的和找到尸體的有四個,離譜的是失蹤的居然有六人,詩酒、san、芬利、饅頭、阿龍,還有一個剛才才消失的愛麗。

  不,也不能算剛才才消失,因為他從頭疼的昏迷中醒來時,身邊只有刀疤,而原本進帳篷休息的愛麗居然,居然變成了一具不知道哪年死的腐尸。

  被尸體群追趕了一夜的孫哥差點嚇得跳起來,緊接著他就發現,腐尸身上還穿著愛麗的衣服,可臉與愛麗毫不相關。

  孫哥滿腦子的漿糊突然被理順,他理清了前因后果,不由得咬牙切齒。

  愛麗是故意的,她有備而來!一定是她打暈老子,偷了老子的地圖,然后放了一具腐尸在帳篷里,就等著晚上腐尸尸變來陰我呢!

  但是他現在也無可奈何,這次算是栽了,他的人和物資都不夠繼續前進,地圖也沒了,只能打道回府。

  在刀疤的幫助下收拾了些能用的東西,孫哥恨恨地想,等他回去,他一定把介紹愛麗的中間人抓出來好好盤問,是哪一家路子這么野,把冤大頭三個字往他腦門兒上寫了!

  他元氣大傷,一份好處沒拿到,還虧了很多錢,尤其是花大價錢請來的san,什么作用都沒來得及發揮,就失蹤在茫茫山林中了。

  孫哥對san還活著不抱期望,他知道,即使這個畫家平時喜歡鍛煉,那也只是身體素質好,生死搏殺的危險不是一個喜歡畫恐怖鬼怪的想象派能扛下來的,別的不說,就殺蟲劑san就沒有。

  他哪里知道,虞幸在偷地圖的時候,順便拎了一瓶殺蟲劑走了,孫哥還以為是愛麗一并拿走的。

  虞幸做好事不留名,鍋全扣在了愛麗頭上。

  白霧飄飄的山中,一陣笑聲突然想起,驚起一片飛鳥。

  虞幸對營地里的事不感興趣,他現在正在給藤球放視頻。

  手機還剩一小半的電量,反正沒信號,虞幸在手機視頻音頻文件夾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個不知道為什么會存在于san手機里的視頻片段,上面赫然備注著——相聲精彩集錦。

  他把手機卡拔出來,手機里不斷傳出捧逗兩位大兄弟的聲音,口音和現實中的天津非常相似。偶爾中間有所停頓,藤團就會見縫插針地學上兩句,到現在,藤團已經完全是逗哏的形狀了。

  虞幸滿意地注視著短短十幾分鐘就學會了說相聲的天津藤團,覺得藤團現在的聲音比一開始的聲音好聽多了,他壞心眼地想著,要是趙一酒和趙謀哪天也能學會說相聲就好了,這兩個天津人的天賦可不是蓋的。

  欣賞了一會兒天津藤團,虞幸心情十分不錯,他決定深藏功與名,提著唐刀就繞過藤團繼續向山中進發。

  走了差不多六七米,眼看著他和藤團之間已經有薄薄的白霧遮擋,虞幸回身把手機扔向藤團,正砸在藤團頂部。

  藤蔓們對觸碰的反應很大,紛紛糾纏向手機,地面的藤條蛇形立起,然后飛速彈射向手機,可憐的手機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被搗了個稀碎,里面的相聲視頻戛然而止,這么一來,就只剩下藤團內部的東西還在講相聲了。

  藤條們卷走手機后,似乎接到了某種信號,主動向周圍滑動,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虞幸想看的就是這個,不出所料,里面果然是一朵花,一朵四瓣開的純白大花。

  白花差不多有一個成年人小臂高,花瓣綻放后,有些像百合。

  它的花瓣下方長著很多孔洞,在花瓣之間甚至有一層帶著經絡的半透明薄膜,里面血經隨著花朵發出的人聲一張一弛,就像在呼吸。

  之前它被藤條包裹得很嚴實,而在藤條抓住“獵物”后,它就暴露在了空氣中,純白花蕊和空氣中的白霧一接觸,瞬間興奮地顫抖了兩下,緊接著,從花瓣下的孔洞中偏出幾縷淡紅色氣體。

  虞幸離得不太遠,他眼睜睜看到淡紅色與霧氣融為一體,朝著周圍彌漫開去。

  其中一些朝著他的方向飄來,虞幸有些期待地站在原地,控制著呼吸吸入了一小口沾染紅色的霧氣。

  瞬間,他的耳邊傳來尖叫,好像有很可怕的場景從他記憶力被挖掘出來,而他的身上也一陣陣發癢,讓人忍不住想去撓。

  “原來是這樣的流程……”虞幸冷靜地后退,迅速遠離這片區域,才覺得身上的異樣逐漸消散,耳邊的聲音也歸于寂靜。

  他喃喃道:“大白花模仿人聲吸引獵物,獵物上鉤踩到藤條,藤團就束縛住獵物,然后藤團散開,讓花蕊接觸山中霧氣,釋放出會制造幻覺的紅色氣體,讓人以殘忍的方式自殺而死。”

  最后虞幸得出結論。

  大白花一定需要血液澆灌才能存活,所以藤蔓得配合它,讓人死在它旁邊。

  不然,藤蔓自己就能將一個人活生生剝皮慘死,哪用得著這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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