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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夙愿(21)-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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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黑暗的情感在這雙暗紅色的眼睛里匯聚、翻涌,血氣隱隱飄散出來,如同猙獰的紋路一般,在趙一酒這張冷峻的臉上蔓延。

  虞幸終于知道為什么趙一酒明明皮相很好,卻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冷感,讓普通人心生恐懼了。

  這雙眼睛呈現血色的時候,才是趙一酒真正的模樣,陰郁氣質渾然天成,仿佛本應如此。

  只是和厲鬼不同的是,趙一酒的這雙眼睛里除了這些,還有很明顯屬于人類的清明,毫不渾噩。

  虞幸一言不發,低頭看了一眼,選了自己身上一片最干凈的布料撕扯了下來,一長條拿在手中。

  “不用慌。”他拉開趙一酒的手,把布條覆在了趙一酒雙目上,在他腦袋后面打了個結,“聽到誰在說話都不用管,在這里,只有你和我是真實的。”

  祀:“還有我……們。”

  虞幸看了她和方片一眼:“還有祀和方片。”

  仿佛買東西的添頭的兩人:“……”

  趙一酒不用再自己遮眼睛,聞言把手放了下去。

  他知道虞幸看見了,虞幸一定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是虞幸沒有表現出厭惡。

  不得不否認,他松了一口氣,哪怕耳邊囈語仍在縈繞,哪怕直播間剛才的鏡頭說不定正好切給了他的眼睛,他好像也不太在乎。

  “我知道了,放心,我沒那么容易動搖。”趙一酒站了起來,他失去了視覺,卻好像一點影響都沒受,語氣重歸冷靜,“現在怎么辦?趙儒儒那里……”

  虞幸道:“她應該沒事,現在最關鍵的還是找出逆轉白色侵蝕的方法。”

  他確實需要去看看趙儒儒的情況如何,實際上有大血陣在,活祭生命體征恒定,他又沒有被大師抓住,五個活祭沒有湊齊,趙儒儒的生命還是能夠保證的。

  可白色繼續侵染下去,他們就要變得和周圍一樣了,尤其是趙一酒,他的體質好像讓他更容易失色,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白色又上升了一點。

  虞幸冷靜下來,目光又轉到兩具尸體上。

  無論如何,他們的交杯酒喝的是假的,總不可能一點用都沒有吧?

  劉雪和方少爺模樣凄慘,幾個推演者都下意識不去招惹這兩具尸體,生怕一點打擾都能喚醒尸體的兇性,將怨氣的矛頭引向自己。

  虞幸走上前去,祀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蹲下來按住了劉雪用來自殘的裁紙刀。

  “雪兒,清醒一點。”他握著劉雪的手,劉雪看了他一眼,雙目中的陌生似乎在消散和增長中不斷變化,最后還是一把推開了他,尖叫著繼續捅刀子。

  裁紙刀上鮮血淋漓,光是這么看著,幾個推演者都能感受到劉雪自殺時的絕望。

  “算了,幸,他們現在好像沒有神智了,不要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方片忍了忍,還是出言勸阻。

  趙一酒側了側頭,似乎在認真聽。

  虞幸眸光一閃,雙眼盯著劉雪的傷口。

  不對,不是浪費時間。

  在所有事物都往白色轉化的時候,有一樣不是。

  血,劉雪手腕上的血。

  她的血在此時鮮紅奪目,是目光所及中,除了小血陣以外唯一的紅色。

  “雪兒,不是你的錯,受害者無罪。”虞幸再次接近劉雪,劉雪恍若未聞,又一刀狠狠扎下去的時候——

  虞幸伸手擋在了劉雪的手腕上方。

  刀從他手背扎入,一直刺穿掌心,他悶哼一聲,好像很疼的樣子。

  趙一酒腳步一動,被方片攔住,小聲道:“幸好像發現什么了。”

  劉雪動作一頓,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眼中的神智終于匯聚起來,她放開裁紙刀,抬起頭,鬼魅的臉湊近了虞幸:“小……靳……”

  “是我。”裁紙刀還扎穿在虞幸手上,他聲音帶著些許顫抖,“雪兒,馬上就結束了。”

  “不……不會結束的……”劉雪慘笑一聲,“你不懂……你不懂……”

  她視線僵硬地凝在虞幸手上,兩行紅色血淚從眼中流出:“你快走,再不走就……永遠也……”

  虞幸打斷她:“我必須阻止這一切,帶你離開。”

  旁觀的祀和方片不知道幸這話有幾分真假,從他們的視角看去,虞幸簡直情真意切,就像真的和劉雪互相喜歡,卻生離死別似的。

  演技派,絕對的演技派。方片在心里下了一個定義。

  剛才劉雪扎自己那么多刀也不見幸心疼呢?

  劉雪反正已經感動了,在她心里,小靳從來都沒有要害她的心思,這大概就是對喜歡的人沒有底線吧。

  是個傻姑娘。

  她看到自己的血流出來,染紅了指甲,一如當時躲在管家柜子里時,割腕后滿目的鮮紅。

  “我離開不了了,起碼身體……”劉雪很清楚,自己早就死去,如今這具身體已經快要腐爛,和她的靈魂并沒有那么相融。

  一瞬間,劉雪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心疼地看著虞幸的手,一聲幽幽嘆息,似乎嘆盡了剩下的所有命數。

  “小靳,那就帶著我,離開這里吧。”她發狠地拔出了虞幸手上的刀,血濺在她臉上,并沒有她自己的血那樣擁有染紅皮膚的效果。

  虞幸心下暗道:果然,喝了有毒的交杯酒,不知名的“毒素”侵入血液中,劉雪和方少爺的血有逆轉白色的功能。

  可這兩人的血不能強取,因為他們現在都是半尸半鬼,在場的推演者沒有任何一個能和他們硬剛。

  只能打感情牌了……

  他看著劉雪,想知道她的下一步動作會是什么。

  “啊——”劉雪最后慘叫了一聲,她用裁紙刀挑飛了自己的一片指甲,血紅色的指甲落到趙一酒腳邊,他聽到聲音,彎腰撿了起來。

  手指鮮血淋漓,劉雪卻露出一個笑容:“它不會變色……有了它,你……”

  余光看見趙一酒的動作,劉雪記得這張臉,大師囚禁她的時候,這個人并沒有對她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她喘了口氣,接著道:“……和你的朋友,永遠也不會再變白了。”

  這指甲就是此時整個方府里唯一的定海神針吶!

  方片面露喜色,趙一酒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把指甲遞給了他。

你獲得了道具:唯一鮮紅唯一鮮紅:劉雪贈予小靳和他的朋友們的保命之物,在此道具三米之內,將不再被白色侵蝕使用限制:是小靳(幸)的友方,無法帶出本推演  最后這個使用限制讓方片神色古怪了一瞬,他就知道趙一酒不會那么單純,重要道具說給就給。

  要是有誰升起邪念,帶著道具跑了,幸直接變成敵方,道具就不起作用了。

  方片又把指甲給祀看了一下,就塞回趙一酒手里:“嘖,還給你!”

  趙一酒的白色已經蔓延到鎖骨處了,他最好是時時刻刻把唯一鮮紅帶在身上,否則隨時可能死亡。

  趙一酒心安理得地接過,捏在了左手中。

  虞幸看到這一幕,提著的一口氣總算徹底松下去,他注意到劉雪血肉模糊的手指,心中也升起一絲觸動。

  女人有時候太傻了,完全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就付出了所有。

  當然,有些男人也一樣,虞幸以前只覺得這樣的人蠢,就像他以前似的,沒看清伶人的真面目,傻乎乎交付友情。

  可現在,他看著劉雪的眼睛,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如果他真的是小靳,應該也會愧疚萬分,可惜他不是,他能做的只有罵自己扮演的角色幾句,什么也改變不了。

  劉雪笑了:“走吧,將這片指甲當作我,帶我離開吧。”

  她又推了虞幸一下,這次是在催促虞幸不要再待在這里,她短暫的清醒已經快要到盡頭。

  “我馬上又會忘記你……小靳,不要讓我傷害你。”

  劉雪跌跌撞撞走向黑棺,方少爺此時終于爬了進去,她竟然憑借怨氣的力量撿起了棺蓋,拖著過去,自己也邁入了棺中。

  這口棺材很大,躺兩個人并不困難,也或許,大師原本就想把兩人塞在同一口棺材里。

  劉雪坐進去,自己把棺蓋蓋上一半,凄然道:“小靳,等我躺下后,抹掉棺材上的血陣,它就會封死。我不想傷害你,不要拒絕我。”

  感覺自己融不進去這段“感情”的祀和方片這才上前,有些震撼地看著劉雪,對劉雪心生敬佩。

  趙一酒也來到虞幸身邊,他就像能看見似的,握著手里的紅指甲,脊背挺直,對劉雪小小鞠了一躬。

  虞幸這才道:“……好。”

  劉雪得到答復,滿意地躺了下去,用手拉上棺蓋。

  虞幸聽到她最后小聲感嘆了一句:“可惜了,我死之后,尸體這么丑,都不完整了……”

  他心思一動,突然想到一樣東西。

  那是他第一階段最后時刻,從靈堂里劉雪的空棺中撈出來的——紅色指甲!

  當時系統只提示這是一件關鍵道具,名叫憶雪。

  憶雪……難道那個時候,劇情的走向就注定了嗎?

  因為他拿到了這樣道具,在第三階段,他才會成為和劉雪有著愛情的“小靳”?

  虞幸從腰間鬼袋子中拿出這片指甲,和趙一酒握著的對比了一下,發現二者一模一樣。

  方片愕然:“這是什么?你怎么有兩片?”

  “第一階段棺材里拿的。”虞幸小聲回答,他沒管方片和祀驚訝的眼神,看著黑棺的目光柔和了一瞬。

  “你不會不完整。”他將憶雪從棺蓋的縫隙里投了進去,之后不等里面的劉雪分辨那是什么,就把棺材蓋掩實了,流著血的手掌在棺蓋上的血陣上一抹,將陣毀去。

  果然,如劉雪所說,陣一抹去,棺材就轟的一聲,棺蓋和棺壁似乎融為了一體。

  “……真沒想到,最后居然還是劉雪幫了我們。”方片感嘆一聲,從第一階段的周雪開始,這個劉雪的各種象征就一直貫穿了整場推演。

  第二階段中,他們保護了代替劉雪在梁二妮夢中做新娘的周雪,第三階段,就輪到劉雪保護他們了。

  “指甲永遠不會變成白色,這奠定了大師的失敗。看來我們要做的,是在大師找到我們之前,逃出方府。”祀想想還有點激動,她下意識認為自己在方府待了很多年了,此時終于有機會離開,恢復自由身,“太好了,逃出去之后應該就結束了!”

  隨后她頭腦又清醒了很多,想起了不對勁的地方:“但是我們都知道,劉雪后來還是化為了厲鬼,殺了劉丙先等人,這又是怎么回事?她應該已經被我們封在棺材里了。”

  “血陣,還有一個。”趙一酒冷冷開口。

  虞幸點頭:“沒錯,你們跟我來。”

  耳房就在囍堂不遠處,走兩步就到了,現在沒有人過來阻止他們,他們的行動十分自由。

  虞幸推開耳房的門,祀看到倒著的“小玲”頓時淚崩,她有意識繞過地上的血紋,撲上去抱起迷迷瞪瞪的趙儒儒就開始哭:“小玲!你受苦了!”

  方片:“……”沒眼看。

  虞幸:“……祀,這是我隊友。”

  祀一愣,低頭一看,果然,梁媽媽身體已經全部成了白色,小玲卻和他們一樣,白色只蔓延到腰部。

  接受了這個現實的祀第一句話竟然是:“那你不會拋棄你隊友的對嗎?她能活著出去!”

  “沒錯,我不會丟下她,但是你剛才說的有一點就錯了。”虞幸示意他們仔細看腳下血陣,把這個陣的限制解釋了一遍,然后道,“我們不能直接帶走趙儒儒,否則她會在離開血陣的瞬間,因為傷勢過重,還有饑餓、缺水等原因死亡。所以,在逃出方府之前,我們還需要找到讓她或者離開血陣的方法。”

  “另外,我之前一直以為,方少爺和劉雪一人占據一個活祭位置,現在他們都被封在同一具棺材里了,恐怕只占一個位,那剩下的位置里……梁媽媽和我,分別代表了劉雪的親情和愛情,相對的,小玲這個角色是方少爺的愛情的話,他的親情就是……”

  “是老爺!”祀反應過來。

  就在此時,耳房門外傳來一聲輕笑。

  眾人悚然一驚,回過頭去。

  只見,一身黑袍的大師手里提著一個全白的老爺,一臉笑意地堵住了門口。

  他把老爺往耳房里一扔,緩緩掃視幾人,尤其看了虞幸一眼,愉悅道:“沒想到,我要的人全都自己送上門來了啊……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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