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時間,古堡的各處都響起了一個嗓音單調的廣播。
廣播內容與虞幸聽到的差不多,只不過在后面加了一些新的措辭——
“破壞者目前正在雕塑展覽館內,希望各位游客踴躍參與抓捕,如果放任一個破壞秩序的頑劣家伙逃竄下去,愛麗絲一定會生氣的。只不過現在愛麗絲還不知道是誰進行了破壞,她利用館內燈光在犯人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雕塑印記,只能保持三十分鐘。所以首先,游客們需要確定犯人身份,找到犯人身上的雕塑印記,將犯人交給管家處理。”
“做出貢獻的游客將得到豐厚的活動獎勵,這將會是本次游樂園參觀中難以忘懷的經歷,祝游客們玩得開心。”
槐面上露出一絲驚訝,他收回正打算推開身前華麗欄桿的手,有些疑惑地道:“雕塑展覽館,不就是我們臥室窗戶外面的那片場地嗎?有人找到了下去的路?”
此時他鼻梁上多了一副銀邊眼鏡,多虧了這件輔助型祭品,他才能找到隱藏在墻壁中的暗門,發現通往副樓的長廊。
長廊前有一道欄桿門,他可以透過一道道欄桿看到干干凈凈的廊上情形。
聽到他的疑問,一個女聲接了腔:“不僅如此,甚至還觸發了任務呢。不管這個人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對方似乎闖了點禍……我們要不要去湊個熱鬧呀”
“可我們不知道前往雕塑館的路,之前我們的精力都沒有放在那邊,現在臨時找,可能只會浪費時間。”槐沒怎么猶豫就放棄了,別看他們在二樓,離一樓好像很近的樣子,事實上想下到一樓雕塑館,還不知道要繞多少路,上上下下多少次呢。
說到這里,他有些無奈地看了身旁的荒白一眼,然后一臉慘不忍睹地轉過了頭:“更何況……你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做什么。”
荒白身上披著一件印著美少女頭像的床單。
就只有一件床單。
她正用把床單披在肩上,用兩只手固定住,包得像個粽子,根本連一只多余的手都伸不出來,更別說進行“抓捕”這種活動了。
“說的也是。”荒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嘿嘿一笑。
這是她的祭品盜鈴,披上去之后使用能力,只要她不出聲,別人就發現不了她,相當于一件隱形斗篷。
比隱形斗篷好的是,它連氣息也可以遮蔽,并且與荒白的意念掛鉤,只要荒白堅信自己“不會被發現”,隱藏行跡的效果就會更加強。
在兩人找到通向副樓的走廊時,系統提示他們要找鑰匙,而鑰匙就掛在……一個名為怨尸研究員的巨大實體鬼物的腰帶上。
從那鬼物的體積和嚇死個人的尖銳管道武器來看,整個古堡恐怕沒有能和它剛正面的東西存在——除了尚未顯示出鬼物一面的大BOSS愛麗絲。
兩人當然也不會作死的去剛正面,事實上他們在觸發了怨尸研究員的鬼物通知書后就在嘀咕到底是哪個變態搞出了這么一個恐怖的玩意兒。
為了拿到鑰匙,荒白披上了盜鈴,并且使用了另一個利于消除痕跡的祭品普通橡皮擦,在槐的青蛇掩護下這才有驚無險地偷到了鑰匙。
拿到鑰匙逃回來的荒白臉都綠了,好在走廊上的欄桿門得以打開。
然而,盜鈴這件祭品,有一個非常令槐難受的副作用,那就是……在使用了強大的隱蔽能力之后,使用者將全身上下只有這件床單,無法穿戴任何其他服飾,持續時間為二十分鐘。
想穿其他衣服的話,那些衣服會被盜鈴偷走,不知所蹤,直到持續時間結束才會重新出現在使用者身上。
荒白身上的愛麗絲地獄衛衣和褲子也遭遇了偷盜,所以……她現在只能裹著床單到處走了。
好在床單夠大,也夠厚實,其實荒白就像是披了件大斗蓬,她一點也不尷尬,甚至舉手投足間仍然帶著平時的豪邁,只苦了槐,接過鑰匙開了門后,他幾乎都不敢往荒白那邊看了。
“那我們去副樓吧,嘿嘿,其實不去也好,女人的直覺告訴我,敵對任務說不定是那個幸觸發的哦不去的話就不會對立了!”荒白用被床單覆蓋的胳膊肘搗了搗槐,示意他推欄桿門。
槐心道,女人的直覺?我信你個鬼!
他算是看出來了,荒白的實力遠遠超出他的預期,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名氣,不是明星推演者。
她要是說任務是幸觸發的,說不定就是有什么手段確認了這件事。
槐心里默默為虞幸加了個油,他對于愛麗絲提前加入戰場這件事并沒有什么感覺,無非是多一個更恐怖的游蕩鬼物,在近距離面對過怨尸研究員后,其他鬼物短時間內很難對他造成太大的心理壓力了。
“嗯,走吧。”槐微微偏頭,避開了荒白,一邊推開欄桿門一邊想——如果他和荒白都能活著結束這場推演,他就不把這次的視頻上傳到付費區域了。
一是他看的出來,幸好像有些想隱瞞的東西,不方便被視頻暴露出去。
二是……視頻放出去的話,對荒白一個女孩子好像不太好。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長廊上,徹底無視了喋喋不休,把內容又重復播報了兩遍的廣播。
你已觸發支線任務支線任務:由于你和被遺棄的殘次品共同毀壞了場館中的藝術品,觸發了臨時警報,現已開始時限半小時的敵對任務如今殘次品已逃跑,只剩下你一人接受此任務,你的脖頸后已經印上了一個持續時間三十分鐘的黑色雕塑印記,敵人將以此來確認你的破壞者身份敵對雙方:你VS進入場館的其他推演者無強制立場,系統將根據你的選擇所造成的后果為該次任務打分,任務評分將影響任務獎勵新手提示:支線任務評分為,敗事有余、平平無奇、操作亮眼、盡在掌握、超出預期注意:半小時內,在該場館中,敵對任務雙方互相攻擊將不會引來各自鬼物 雕塑展覽館面積頗大,在機械燈盞中傳出了警報后,一股灰蒙蒙的霧氣籠罩在了場館的上空,遮蔽了二樓三樓的視野,同時也封閉了虞幸出去的道路。
緊接著,一連串系統提示就在虞幸腦海中響起。
這似乎是分化級推演中的支線任務設定,虞幸掃了一遍,摸了摸脖子,對內容還算滿意,尤其是最后一條……簡直是天助。
就說嘛,搞事情還是會得到好報的!
灰霧彌漫在上方,在灰霧中央,有一個由柔和光線組成的巨大倒計時,倒計時從三十分鐘開始計,精確到了秒,可以說,每一個站在場館內的人都能看見。
此時,倒計時已經過去兩分鐘,虞幸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接收這個任務,他壓根兒沒管,蹲在女石像的殘骸旁邊,一手拿一個石塊,像幼兒園小朋友完拼圖一樣,試圖把女石像拼起來。
他已經查看過鬼怪通知書的新內容,對殘次品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鬼怪一:被遺棄的殘次品 對應游客:???
形容來源:1.無形的不甘,讓殘次品成為了可以附身在任何一座石像中的怨靈,只不過它注定丑陋,不管附身在多完美的藝術品上,該藝術品也會布滿裂紋,徹底被毀。2.???
攻擊方式特殊能力:1.附身雕塑進行物理攻擊。
解決方式:???
通知進度:40
“明明是你砸的東西對不對,憑什么要我背鍋啊……”一邊拼,虞幸還一邊碎碎念著。
雖然這樣的話,周圍不明情況的推演者要來抓他,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機會……但如果來的人里沒有韓心怡和韓志勇,那還是虧了。
如果其他人沒抓到他,那愛麗絲就會提前加入鬼怪陣營,這對他,對曾萊和槐等人都不是好消息。
而抓到他之后,還要把他扭送給管家……
虞幸拼好了女石像的肚子部分,瞇著眼睛看了看。
他當然不是想拼好石像后帶著它去管家面前,然后說:“看,兇手給你抓到了,順手把它打成了碎塊,您湊合收著吧。”
別說管家會不會讓他滾,光是系統發布的任務,都已經把敵對雙方定死了。
那個被遺棄的殘次品破壞完東西就溜了,把鍋全扣在他頭上,他心里有想過,等知道了這鬼物來自于誰,他就把那人打一頓。
之所以要拼碎塊,其實是因為,他想確認一下女石像肚子里的嬰兒到底是屬于這一個石像的,還是屬于被人遺棄的殘次品本身的。
他聽著那嬰兒哭聲,覺得哭聲比整個石像的氣勢還要大一點。
所以,他有一種猜測,說不定“嬰兒”才是本體,也就是那個附身的怨靈的外在表現。
而拼出來的成果,驗證了他的猜測。
女石像的肚子是平的,沒有縫隙。
果然,那個肚子里的東西,是在被殘次品附身后,才出現在石像身上的!
那么……這就意味著殘次品可以感知到周圍發生的事情,所以在他當時要接近女石像的時候,提前附了身,等著他接近,好對他進行攻擊。
“茲拉——”
身前突然出現一聲額外的聲音,虞幸站起身,迅速躲到了一座帶翅膀的壯碩雕像的后面抬眼看去。
雕塑展覽館不僅僅擁有一個露天展覽場地,在場地兩側的墻壁上分別有一扇門,通往露天場地外的一圈室內場地,里面有用來做雕刻的工作室,還有廁所、換衣間等地方。
這場突如其來的敵對任務中,對場地的封鎖,也包括了這些房間,也就是說虞幸除了可以待在露天場館里,他還能躲進周圍的房間。
而現在,虞幸前方的那扇充滿后現代感的機械門,被人打開了。
一只纖細的手掌覆在門上,緊接著,帶著甜笑的面容出現在虞幸視野里,他眼睛一亮,暗道今天運氣真的好,想什么來什么。
他本以為即使有人過來,也需要花費一定時間找通往這里的路,可現在看來,韓心怡恐怕早就找到了這條路,接到任務就直接過來了。
“有人嗎?”
韓心怡甜甜的聲音響起,她似乎一點也不知道敵對所帶來的危險,仿佛一個誤入狼窩的羊,正在尋找牧羊人以尋求安心。
光是聽著,就讓人很想立刻走出去,告訴她“我在這里”。
虞幸眼中的異彩一閃而過。
根據割喉案中的表現來看,這位單棱鏡的成員,最擅長的就是暗示、情緒牽引、精神控制,她的每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動作,一個表情,都藏有一種牽引人心的力量,否則,幾個死者不會那么輕易答應去往偏僻的地方,而于加明、高長安等人,也不會真的一點都沒有懷疑到她身上。
現在,敵對雙方的攻擊不會引來要命的鬼物,這讓韓心怡免去了后顧之憂,在使用這種能力時,她加大了力度。
所以,即使是知道她真面目的虞幸都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不爽的“嘖”了一聲。
韓心怡來了,韓志勇會在附近嗎?
他在原地放下了一個東西,然后憑借重重疊疊地雕塑們,卡著視野轉移到了一個更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你好?請不要害怕,我是來問情況的。”門邊,韓心怡睜著漂亮的大眼睛,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空曠大廳回蕩,卻沒有應答聲后,她笑了笑,反手把門給關了。
韓心怡緩緩走進雕塑們中間,眼神飄忽,不斷在造型怪異的石像縫隙中搜索著活人的跡象:“是這樣的,我就在附近,聽見了廣播,想問一問你現在的情況還好嗎?不管你是誰,請聽我說——”
她手里握著一把刀,手指虛握著刀柄,刀刃反藏在衛衣袖子里,只需要輕輕一抖,這把刀就能顯露出猙獰的鋒芒。
她步履輕盈,甚至把頭伸到石像抱著的大缸里看看,一副天真無邪的少女模樣:“我們并不是一定敵對的,實際上,這場推演我們游客處于弱勢,想要最大可能的活下來,必須互幫互助才對。”
黑色的發絲掃過石像光滑的表面,在細致的雕工中滑落。少女的聲音安定又親切,甚至透著一點弱勢,令人很容易相信:“我們不能被愛麗絲的規則迷惑,而應該看到本質,愛麗絲就是在教唆大家互相對立,這樣子,活人越來越少,她作為BOSS一定就更肆無忌憚了。到時候剩下的人絕對不會好過的。”
撇開她袖中割開過好幾人喉嚨的祭品尖刀不提,她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在當前規則下,無論是選擇合作還是對抗,都有活下來的機會。
“咚。”
一聲輕響。
韓心怡腳步一頓,美眸敏銳的往聲源望去,只看到了一座十分寬大的石像。
石像雕刻的是個男人,似乎帶點神話元素,男人裸露上半身,一雙巨大羽翼自其背后展開,遮蔽了很大一片空間。
她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語氣里絲毫不顯,帶著些關切地問:“是你嗎?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我說的,趁其他人都沒有來,我們商量一下怎么平安度過這場敵對任務。”
再一次的沉默后,石像的方向傳來了一個平淡中透著警惕的聲音:“好吧。”
韓心怡眼睛一亮,這聲音……很像槐。
她還記得槐這個明星推演者的長相,說俊秀綽綽有余,殺了的話……完全符合她的審美不是嗎?
腳步朝羽翼石像處移動過去,她嘴角勾起,再次加強了情緒牽引的力度:“我來了哦?”
“希望你不會出爾反爾。”石像后的聲音聽起來略有一絲悶,就好像說話的人帶著面具。
“不會的,你就相信我吧。”嘴上這么安撫著,轉過石像后,韓心怡在地上看見了一團不屬于石像的陰影。
她毫不猶豫地握緊割喉刀,迅猛地劃出!
她對槐有一定了解,視頻中的槐內心驕傲,絕不是遇到事情會六神無主的類型,所以對方躲在雕像后,為了行動方便,一定是站著的!
這一刀,正是她計算出的槐的脖頸高度,不出意外的話,即使不能一擊成功,也一定能讓槐受到嚴重的劃傷。
可是……她刺空了。
不是小誤差的那種刺空,而是整個石像后,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人!
韓心怡有些驚愕地看向地上,唯一證明這里曾經站著人的,就是地上躺著的金發人偶娃娃了。
她剛才看見的陰影就來自這個娃娃,讓她以為槐就在這座石像后,否則她就不會這么果斷出刀了。
所以……其實槐早就發現了她的意圖,只是在拖延時間?
韓心怡發出一聲冷笑,指尖在刀刃上劃過,一到劃痕出現在她細膩的皮膚上,她卻渾然未覺,毫不在意。
她決定用更強硬的語言把躲起來的人給找出來。
可她還沒張嘴,地上那只金發長裙、五官全是馬賽克式模糊的人偶娃娃,就搶先一步張開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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