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故事背景也是鄉村,小虎想象了一下,已經有畫面了。
他開始認真聽,一聲都沒敢吭,怕打斷故事。
虞幸聲音低沉,使小虎的想象力被帶著走,他說:“指了路之后,婦人就回家了,很快就忘了這個老婆婆。第二天,婦人還是很晚才往家走,這時候,她又看到了那個黑衣服老婆婆站在墳頭上。老婆婆又問她,村子怎么走啊?”
“婦人雖然覺得奇怪,可還是又指了一遍路。這次回到家后,她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第三天,婦人仍然勞作到了月色降臨,天黑漆漆的,她獨自走在小路上,經過那片墳頭時,果然看見了穿黑衣服的老婆婆。老婆婆走上前,還是那句話——村子怎么走啊?這時候,婦人已經覺得很害怕了,她沒有回答,而是問,你進村子做什么?”
虞幸說到這里,頓了一下,賣了個關子。
作用顯而易見,聽了一半的小虎急得直撓頭,連連問道:“然后呢?老婆婆進村子干什么?”
“老婆婆沒有回答婦人,只是重復著那個問題。村子怎么走啊?”虞幸瞇起了眼,“婦人害怕自己見到了不干凈的東西,沒有回答,急匆匆地往家趕,一邊走她還一邊回頭看,看到老婆婆就站在墳頭上,也沒有追她,就這么一直盯著她。婦人回到家后,把這件事告訴了躺在床上的丈夫,丈夫臉色大變,問了一下那個老婆婆的樣子,然后說……”
他伸出雙手,在小虎面前攤開:“明天如果你還能見到她,她再問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讓她把手拿出來給你看看。有手的就是人,沒有手的就是鬼。”
“那……”小虎聽得緊張兮兮的,等待著虞幸即將說出口的結局。
“第四天,婦人又在墳頭上看見了老婆婆,老婆婆走過來,還是那個問題。村子怎么走啊?婦人不答,讓老婆婆把手伸出來。老婆婆聽了,緩緩伸出手,說——”
虞幸聲音越說越小,把所有的懸念都積壓了起來。他湊近小虎,見小虎聽得專心致志,突然聲音拔高,雙手快速往小虎脖子那里比了一下,模仿著老婆婆的聲音道:“我掐死你!”
“啊!!!”
虞幸的故意驚嚇來得太突然,而且距離這么近,驚嚇感是實打實的,小虎慘叫一聲,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虞幸。
緩了兩秒,看到虞幸嘴角勾起的笑容,小虎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委屈和羞憤一同涌上來,他爬起來,沖虞幸吼了一句:“大騙子哥哥!討厭你!”
然后頭也不回地跑走了,看架勢,似乎是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虞幸。
虞幸站起身,望著小孩兒噠噠噠遠去的背影,輕笑了一聲。
“這是給你的獎勵啊,小屁孩兒……討厭我就是最好的獎勵了,早點遠離,別靠近,否則,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可是會做出比你娘、比你的同齡小伙伴更可怕的事情呢。”
耽擱了一個故事的時間,虞幸重新提起醫藥箱,往河流的方向走去。
他倒想看看,神婆打算怎么把他的“皮囊”送給水里那位真正的釋惟。
最大的概率是,神婆不會在河邊直接動手,因為讓他回村拿醫藥箱本來就是支開他,好與釋惟確認他這副皮囊夠不夠讓人滿意。
恐怕水鬼想換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碼需要很多準備,或許還需要某種獻祭儀式,否則釋惟不會至今還泡在水里。
想必,替神婆處理過傷口后,神婆會以此拉近他們的距離,為之后哄騙他主動配合做儀式打下感情基礎。
從林中穿過,虞幸回到了湖邊。
神婆已經不在這兒了,他雖然走路速度不急不忙,但是沒有在林子里繞過路打過轉,想來仍然在神婆計算的時間之內,那么“腿受傷疼得走不動路”的神婆一定離這兒不遠。
他想起水中的釋惟水鬼當時生氣的誘因,故意往湖里看了看自己的倒影,微不可察地感嘆了一聲:“真帥啊……神婆這么熟悉河邊環境的人居然會穿著沒有布料防護的旗袍來到這里,還被鋸齒草弄傷了,是不是想趁機跟我拉近一下關系呢?”
“其實她長得還不錯,雖然年紀比我大了一點兒,但是只要對我好,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嘛。嗯,回去的路上她要是還說自己走不動,我就背她走好了,不虧。”
死寂的湖水中隱隱浮起水波。
虞幸確定那個水鬼肯定聽得見,說他腹黑也好,陰暗也罷,他就是覺得水鬼生氣了他就開心。
因為不論是水鬼還是別的什么鬼,成鬼之后性格都會變得負面很多,暴怒,殘忍,多疑,占有欲……都是家常便飯。
他看得出,神婆是真心實意喜歡釋惟的。
雖然他現在不清楚這種強烈感情產生的原因,但是與一心一意的神婆相比,水鬼釋惟顯然是不安且充滿了懷疑的那一邊。
別看釋惟表面上對神婆冷淡又兇殘,可事實上,虞幸敏銳地感受到了釋惟的患得患失。他在害怕神婆的離開,所以要用強硬的手段讓神婆不敢離開,就像某種為了將愛的人留在身邊,于是折斷了愛的人的腿,將對方囚禁起來的病嬌。
哪怕神婆不介意,釋惟自己都會一直介意,放大自己的缺點,無法給予神婆一絲一毫地信任。
水鬼介意自己被水浸泡爛的臉被神婆嫌棄,也嫉妒虞幸頂著一張這么好看的臉出現在神婆身旁。
懷疑和嫉妒,真是天生一對,永遠是最好利用的人性。
所以,神婆和水鬼想害他,他也不會對這兩個人手下留情,本身一個引誘村民割肉供奉,提供食物,一個更是直接吃生人,就是不可饒恕的罪惡。
虞幸樂意殺人誅心,在對方對他動手之前好好給這兩個壞東西制造些麻煩。
他無視湖中水波,像沒看見似的往上游走去。
身邊的河水越往上越清澈,似乎只要遠離了最末端的湖,一切就都恢復了正常。
在又走了一百多米后,虞幸看到了神婆背對著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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