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岔道有驚無險,右邊則很短,是條什么都沒有的死路。
出來后,幾人圍坐在一片空地,生了過,又撿了樹枝,把外套上衣和鞋子脫下來烘干。
——他們已經確定,死靈島沒有蟲子,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會動的活物,所以這套迷彩服的防蟲作用其實是多余了。
蟲子是最容易存活的生物,且對危險有很敏銳的感知力,死靈島上連蟲子都沒有,這一點很能說明問題。
要么,島上有某種讓蟲子害怕的存在,要么,島上有某種讓蟲子活不下去的存在。
烤火過程中,魘將傷亡情況通過對講機報告給了武潤浩,并且再三保證方小魚沒事,說到后面她看向方小魚的眼神已經有點危險,這個肌肉大漢(霧)煩躁地把對講機扔給虞幸“你自己跟你姐夫說!他不信老子!”
虞幸只好接過對講機,有一說一,這個推演世界的對講機質量不錯,還防水,在水里泡了會兒居然一點事沒有。
“姐夫我真沒事,一點傷都沒有,你不用這樣。嗯,嗯嗯,嗯嗯嗯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嗯嗯嗯嗯。”他無奈地應著武潤浩的叮囑,最后,武潤浩感受到他的不耐煩,罵了一句——
“我要不是怕你姐削我,才懶得跟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廢話!”
對講機通話被中斷了。
阿白笑了“武老板真關心你啊,還有你姐,額,方老板對吧,原來武老板是妻管炎!”
稍微打了個岔,隊內氛圍沒有那么沉重了,他們才繼續前進。
虞幸也是趁此機會恢復了一下體力,他感覺自己體力要耗盡了,馬上就要撅路上了。
休息之后,勉勉強強能再走一會兒。
之前說過,死靈島不大不小,想步行到達島中心的話,只需要一天半。
今日由于出發時間早,二組地探索比昨天深入很多,下午兩點多,他們來到了一處很奇異的地方。
這是一道足足有兩米多寬的斷層,或者說溝壑。
溝壑這邊,是還算正常的叢林,一路上眾人都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除非像山洞哪里,自己進去作死。
而溝壑的另一邊,則終于有了死靈島應有的恐怖味道。
草木枯槁,沒枯的全部是漆黑色,高大的樹木看不出品種,只有枝丫,沒有葉子,樹干上皺褶堆積,很容易讓人看錯,產生樹上長著一張張臉的錯覺。
虞幸立刻興致勃勃地用攝像機把這一切拍了下來,一邊拍一邊還道“哪怕最后死靈實驗沒有研究出什么名堂,光是這些外界沒有的植物新物種就已經是很大收獲了!”
“你還真是好興致。”宋泉在一旁語氣平淡地道。
“看,那邊的樹干上好像有東西!”阿白打斷了兩人,指著溝壑對面的一處。
虞幸利用攝像頭看去,卻也只能看見遠處一片樹林的樹木上,好像吊這什么東西,影影綽綽,在鏡頭里模糊不清,無論怎么樣調焦距都沒用。
魘道“我們得過去,這地方太有價值了,必須跨過去仔細探查。”
她站到溝壑邊往下看去,這道溝壑也很令人震撼,看不到底,崖壁伸出許多足以讓人撞上去就斃命的石塊,如同深淵。
虞幸能發現,經歷了被小鬼推入水中的事,龍州更謹慎了。
雖然看起來像是很隨意地站在壑邊,但龍州的身體是緊繃的,屬于一個發力的姿勢,就算再有小鬼推他,他也不會輕易被推動。
剛才山洞里的小鬼在他們摸黑上岸時已經全部跑掉,不過那玩意沒什么隱蔽性,幾乎是個推演者都能看見,所以虞幸確定龍州一定看見了。
阿白問“怎么過去?跳過去嗎?”
魘點頭。
兩米而已,對武裝隊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這道溝壑的兩邊恰好沒有高度差,根本不難跳。
虞幸、阿白和宋泉卻同時變了臉色。
虞幸“我攝像機太重……”
阿白“其實我只是個柔弱醫生,干了這行就好幾年沒運動過了……”
宋泉“我身體差。”
魘想罵娘,記起自己的身份,她就真的罵了“你們他娘的是男人嗎,這么點距離嘰嘰歪歪什么?”老娘唯一一個女人在這里都沒抗議!
虞幸“大哥你別這么兇,我體力已經要透支了……”
阿白“我怕掉下去,死得太容易。”
宋泉“我身體差。”
魘沒辦法,只能自己和隊員帶著攝像機先跳過去,解決了方小魚的相機問題。
虞幸便緊隨其后,一躍而過,穩穩落地。
然后魘在對面固定了繩索,扔到這邊,讓另外兩個身嬌體弱的廢物男人小心翼翼綁著繩索攀了過去。
天空似乎更加陰沉了,不過專家說今天這里不會下雨。
將駭人的溝壑甩在身后,虞幸感覺到這邊的溫度明顯比那邊低,空氣也更潮濕粘稠。
阿白揉揉褲子“好冷啊。”
他們褲子可都是濕的,沒烘干,此時冷風一吹,透心涼。
所有人原地修整好,適應了溫度后,便帶著對周圍環境的十二萬分警惕,先走到了剛才看到的吊著東西的樹林中。
離得越近,被吊在樹上的身影越清晰。
并不是所有樹都吊著東西,幾棵大樹密集排列,吊著白色破布一樣的……尸體。
尸體們脖子被細細的繩子吊著,罩著長長的白袍,隨著風吹一蕩一蕩,赤裸的腳被劃開一道道深深的口子,鮮血從腳尖滴入下方的草叢,滲進泥土里。
比這還詭異的,是尸體的臉全部仰著,與上吊自殺的情形正相反,仿佛正望著天,望著那密布的陰云。
“一,二,三……九。”虞幸走在末尾,數著尸體的個數,發現是九個后,心中輕笑了一聲。
他好像知道這些尸體是誰了。
其他人也知道了,雖然比他慢了一會兒。
因為,直到他們謹慎避開了地上的血跡走到樹下,這些尸體的面部才毫無保留撞入眾人眼中。
方小魚,阿白,龍州,宋泉,還有五個活著的二組隊員……一個都沒少。
他們的尸體睜大著眼睛,嘴也張著,仿佛向天呼救。
這一刻,虞幸腦海里閃過一段殘缺的記憶,如同一柄利刃,把盤旋的迷霧割裂開。
記憶中,他們根本不是第二天登島,而是已經來島上半個月了。
某一天,他們也是走到了這里,恰好下起了雨,他們便抬頭看。
然后——樹上垂下一根根打好結的繩子,他們中了邪一般走上前,主動把脖子套了進去。
這之后,每一天,他們都會忘記自己身體還在樹上吊著的事實,靈魂徘徊島上,重復那一天的每一步,直到來到樹下,看到尸體,才會想起來。
就像虞幸現在想起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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