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對瑪莎的好意沒有拒絕,道過謝后收下了。
約克卻越聽越疑惑。
惡念符、封印符、驅鬼符……這都什么啊,為什么他沒聽過?
他道具商城不長這樣啊,里面也沒有賣過這些符紙,只有類似于惡靈驅逐符之類的。
此時,被所扮演的角色邏輯禁錮住言行的虞幸、約克和瑪莎都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有一些事情存在本質區別。
虞幸開門出去,留下了要“一起睡”的“親兄妹”,敲門后走進蘇珊房間。
蘇珊的房間十分少女心,一切布置都與她的音樂盒一樣,粉粉嫩嫩,充滿了小女孩的氣息。
“羅伊哥哥,謝謝你。”蘇珊將菜刀放在了枕頭下面,解釋道,“這樣我安心一點。”
虞幸假裝沒看見蘇珊眼底的陰霾,在她的指揮下從柜子里掏出兩床薄被,一床鋪在地上,一床用來蓋。
在地毯和薄被的雙重阻隔下,虞幸倒是不覺得睡地上涼,想了想,偷偷把惡念符貼在胸口,這才躺下。
他怕系統給他強制入夢,到時候只能靠有靈異力量的外力才能喚醒他,惡念符恰好派上用場。
如果瑪莎沒有交給他這些,他當然有別的方式控制自己的睡眠,但是沒有這么方便。
蘇珊纖瘦的身軀鉆進了被子里,她伸手關燈,道了句晚安。
被子里的她全無睡意,冷冷的目光望著虞幸背對著他的輪廓。
羅伊很好看,她想。
比她家的任何一幅畫,任何一個玩偶,比她曾經在學校里人氣很高的哥哥艾里克斯,她的媽媽,還有她自己都要好看,像上天派來的天使。
很可惜,天使知道的太多了。
她會代表魔鬼,給這位天使一場無盡的甘甜夢境。
總好過被媽媽和姐姐殺掉,不是嗎?
虞幸察覺到一道視線緊貼著他的后背,本想打起精神,然而,他對系統的揣測是正確的。
巨大的困意襲來,虞幸只抵擋了一分多鐘,就被強制“困了”,陷入沉睡。
在虞幸進行推演的時候,真實世界的時間也在流逝。
雖然流速不同。
就像做夢一樣,夢里的你走過一片黃沙,現實可能過去了一夜,也可能只有五分鐘。
彌今市,夜。
隔了睿博大學兩條街的商業街此時人流量很大,路邊停靠著不少私家車。
一輛林肯停在街角停車位上,混跡在其他車之間,在夜色的掩護下并不太起眼。
車窗隔絕了街上嘈雜的聲音,也隔絕了路人的視線。
“辛苦你了,祝嫣。”
韓江嘴里叼著根煙,并沒有點燃,他側頭望著副駕駛上的年輕女孩兒,手里的本子翻開,這一頁上記錄得密密麻麻。
祝嫣一身黑衣黑褲,頭發隨意披散,毫無顧忌地在韓江眼皮子底下打了個哈欠:“韓支隊,這些線索對案情有幫助嗎?”
“有,而且很大,我會給你記功的。”韓江用手里的筆敲了敲本子,眼里帶著欣賞,“你真的不考慮來我們隊里做顧問嗎,只是線人的話,有點屈才。”
韓江上次和祝嫣提起這件事,祝嫣已經拒絕過一次了。
這一次,她依然只能拒絕。
因為她的偵查手段,其實不太好暴露于人前,更別說她背后還有個虞幸。
祝嫣笑道:“算了吧,做個線人給你幫幫忙就行了,做顧問的話,會影響我日常生活。而且我的隱藏仇家也不少了吧,現在身份保密,哪天做顧問身份公開了,豈不是要被尋仇?”
無常的稱號,可是被很多罪犯記得死死的呢。
韓江摸了摸自己冒頭的胡茬子,覺得硬得有些扎手。
他其實也有私心,如果祝嫣正式入了成為警隊顧問,那肯定會暴露一直以來的信息源。
祝嫣背后有人,他知道。
這么多案子,祝嫣對兇手的敏銳程度甚至比他還要高,這不是個大學生應該有的能力。
不過,總歸對方也是善意的,他沒有像報案一樣刨根問底的興趣,只是期待看到祝嫣更真實的一面,期待與祝嫣背后的人打打交道。
既然祝嫣不愿意,他也不強求,大不了過段時間他再問問。
“好吧,尊重你的想法。我正好送你回家?”今日祝嫣又給了他不少線索,現在交流完畢,韓江打算順路送送她。
這輛林肯是他的私車。
祝嫣不住校,在學校旁邊的學區房住,聞言她點點頭,正好也懶得甩腿走回去:“行啊,麻煩韓支隊了。”
一路無話,將祝嫣送到了小區門口,兩人告別。
祝嫣下了車,笑吟吟地同韓支隊揮了揮手,隨后轉身走向小區大門。
韓江搖下車窗,看著女孩的影子在路燈下越拉越長,靜謐的空間里偶爾傳來兩聲不知名的蟲子叫。
突然,路旁的綠化中,一顆大草球動了動。
韓江余光一掃,心中突然警鈴大作,下一瞬,他看見一個男人的身影從草球后沖了出去,手里還握著——
“小心!!”韓江大吼一聲,同時拉開車門往祝嫣的方向跑去,“快躲開!!”
太近了,那持刀的混蛋距離祝嫣太近了!
祝嫣聽到喊聲,有些驚訝地轉過頭。
刀鋒入肉的聲音。
“祝嫣!!”韓江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一股疼痛從腹部傳來,祝嫣背部弓起,迅速抓住持刀的手,不讓那只手控制刀刃在她肉里攪動。
她眼中訝異還沒有消,一抬頭,就看見一張猙獰如鬼的臉。
那是一張布滿褶皺的臉,渾濁的眼中閃爍著復仇的快意,見自己刺中,男人癲狂又狠毒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終于他媽讓老子逮到你了,就是你把我兒子害到監獄里去的!”
哎喲,剛還在車里開玩笑說被尋仇。這就成真啦?
祝嫣感受著這種被刀刺穿皮肉的感覺,心中戾氣逐漸上涌。
她看著男人嘴角的笑,突然也笑了。
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你見過真的鬼嗎?
四周突然一片寂靜,連蟲鳴都沒有了。
樹影不再搖晃,風止。
她眼中血光升起,黑色的瞳孔翻涌出赤紅的顏色,讓男人的笑聲如同被掐住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一股恐怖的氣息從祝嫣身上流出,狠厲地全部鉆入男人腦子里,她的身影在男人眼中逐漸變化,層層剝開,宛如一只從地獄來的惡鬼!
莫大的恐懼籠罩了他,男人慘叫一聲,只見眼前的惡鬼張開巨口,就要把他吞噬!
下一刻,他被高大的韓江捏住手腕,狠狠一擰,松了刀柄,隨即被一腳踢飛出去。
“祝嫣,你怎么樣!”韓江轉頭,有些驚惶地握住祝嫣的肩膀,他四十出頭,沒有結婚,一直把祝嫣當親女兒看待,結果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在他的眼中,祝嫣被刺中后就繃著身體不動了,他要是沒看錯,那刀應該插進了她的腹……
“我沒事,不要緊。”祝嫣捂著小臂,臉色嚇得蒼白,有幾縷碎發被滲出的汗打濕粘在臉側。
她神色頗有些痛苦:“嘶……就是有點疼,哎呀呀呀我手不會斷了吧?”
“嗯?”韓江低頭一看,刀插在祝嫣左手小臂上,而她的腹部……除了衣服被劃出一個小口子,并沒有傷痕。
是他看錯了?
也對,他從后面看的,以祝嫣的反應能力,用小臂擋住了刺向腹部的刀也很有可能。
萬幸啊。
“祝嫣你別動,我馬上聯系人送你去醫院。”雖然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但是韓江沒有深究,安撫了她一句后,眼神冰冷得望著癱在地上驚恐嚎叫的兇手。
他打電話聯絡隊里的人過來處理,還叫了醫生,沒有看到祝嫣在他身后,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她即使痛得臉色蒼白,略顯狼狽,也漂亮得如同夜中曇花。
曇花與惡鬼,就像兩條平行線,一個圣潔,一個可怖。
地上的男人爬不起來,他腿軟,全身都軟,在他眼中,祝嫣就是一個披了人皮的鬼!
他的刀明明刺進她肚子了,怎么會是在小臂上,這是魔鬼的能力,是魔鬼……
祝嫣對著眼神驚恐的兇手,笑得惡意滿滿,用口型說了四個字:算你走運。
虞幸睡得很沉,卻并不安穩。
他好像做夢了,夢里的片段時而海浪般朝他打過來,讓他無法呼吸,時而又變成了一塊塊鋒利的碎玻璃,尖銳的一面朝他刺來,讓他遍體鱗傷。
夢境太荒唐,也太混亂,他記不清都夢到了些什么,只依稀看見自己抱起一個已經死去的小女孩,在他的努力下,女孩睜開了毫無生機的眼睛。
女孩在他懷中小小一只,緊接著,一把火燒了視線,胸口被火燎得滾燙,難受極了。
等下,這火好像不是來自夢里……
在某一刻,虞幸清醒過來。
身下是薄被的觸感,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仿佛有個人正待在他旁邊,衣服布料摩擦在地毯上。
他思維清明,胸口的惡念符燙得嚇人,是喚醒他的功臣。
寂靜之中,除了他自己的呼吸,還有另一道呼吸就在耳邊。
虞幸唰得睜開眼,只見一把菜刀正懸在他頭頂,蘇珊面無表情地跪坐在地上,雙手高高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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