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又把房間好好搜索了一遍,藏了些實用的小東西在西褲口袋里。
除此之外,他沒發現更多不對勁的事物了。
也就是說,整個房間里一共就兩個鬼里鬼氣的東西,一幅畫,一個玩偶,還都沒達到讓他體內陰冷氣息上涌的程度,既不是詛咒源頭,也不是祭品……
頂多是詛咒源頭提前放出來干擾推演者的小玩意。
而且其中一個,還并不是很乖的樣子。
虞幸收拾完畢回頭一看,哦豁,玩偶正扭過頭,不知道什么時候轉的身,朝他這邊爬了有幾分米。
看著它抬起來的沒來得及放下的小手,虞幸猜只要他不看,這玩偶就能動,他視線落在玩偶身上,玩偶就不能動了。
有點像一二三木頭人。
要是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玩偶抓到,人可能就要涼了吧。
虞幸皺起眉,把玩偶從地上拿起來,盯了幾秒。
“不是說過你倆自個兒玩兒嗎?”
他把玩偶正面朝畫:“看,好歹是你同行,交流一下感情不好?來,乖一點。”
玩偶:……
下一刻,只聽“啵”的一聲,玩偶頭沒了。
虞幸一手抓著玩偶身體,一手捏著被強行拔下來的玩偶頭,成功將玩偶分成了兩份。
然后他把身體鎖進了床頭柜最下層的抽屜,頭則又擺在畫對面與畫中女人面面相覷。
他滿意地點頭:“嗯,這樣就好了。”
完成了此等不是人的舉動,虞幸握著鑲銀手杖又關門下樓去了。
——手杖其實也沒必要帶,但他總覺得這么走路能省下幾點體力值。
樓下,約克正在和艾里下國際象棋,蘇珊在旁邊圍觀,瑪莎不在,大概是回了房間。
虞幸腳步不輕不重地下到一樓,成為了圍觀的一員。
爐火烘得人燥熱,桌子又離壁爐較近,很快,虞幸頭上就滲出了一層薄汗。
他看見約克也熱的臉發紅,艾里卻一點兒不熱的樣子,除了因為技不如人顯出一點煩躁外,他就好像沒有汗腺一般。
看了一會兒,虞幸受不了了,找了個遠離壁爐的涼快地方待著。
再之后,布朗夫人做好了晚餐,上了一趟二樓,下來以后他們就都圍坐在餐桌上,瑪莎也從房間走了出來,期期艾艾坐在了虞幸和約克之間。
她表情不大好,虞幸猜她是在房間里看到了什么。
估計和他房間里情況差不多。
面對一桌子食物,瑪莎小聲問:“能吃嗎?”
虞幸:“我覺得能。”
瑪莎顫顫巍巍叉起一小塊牛排,見布朗夫人、艾里克斯和蘇珊都沒注意她,又問:“萬一是鬼做的呢?”
虞幸笑:“應該就是啊。”
瑪莎:!?那你這么淡定!
她又轉過腦袋去碰約克:“你吃嗎?”
結果約克嘴里已經在嚼東西了。
他慢條斯理吞咽下去,用眼神給了瑪莎答案。
瑪莎想給兩人跪下。
她其實是那種,順風浪逆風慫的選手,有大腿在,她能充滿底氣憑借自己還算可以的能力瘋狂作死,但是真碰上鬼物必慫。
她排過的推演不多,現在也是主線任務階段,每次推演,她和隊友都要在吃不吃可能是鬼物做出來的東西上猶豫半天,有時候干脆餓著,餓一兩天沒太大關系。
然而新隊友好像很熟練的樣子!
約克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虞幸一眼,覺得兩人的對比很有意思。
瑪莎像個新人,而虞幸……這淡定程度,讓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見某個人的時候,在民國舊址,紅衣女鬼徘徊,那人也是一副穩穩當當的樣子。
這場游戲對約克而言有點特殊,因為系統提示與平時不同。
算了,想這個不如想想當下。
他對遲遲不肯動刀叉的瑪莎道:“你這一頓不吃,下一頓也不吃?萬一我們待不止一天,你不是要餓死?”
說罷拍拍她的頭:“吃飯。”
在布朗夫人眼里,這一幕就是兄妹友愛的表現。
她看了看吃飯都皺著眉的艾里,和把音樂盒擱在腿上的蘇珊,悄悄嘆了口氣。
虞幸原以為晚餐時間可以看見安吉爾和布朗先生,結果兩人一個都沒來。
晚餐結束后,他不由得對布朗夫人問道:“布朗先生呢,晚餐沒有看到他,他沒事吧?”
“我丈夫容易咳嗽,今天有你們三位客人,他說他不想下來給你們吃飯添堵了,就在房間里吃。”布朗夫人的解釋挑不出錯誤,見虞幸面露疑惑,又主動說,“食物我之前已經給他送上去了。”
虞幸理解地點頭:“原來如此。對了,夫人,您家里一共就兩個孩子嗎?”
還沒回房間的瑪莎豎起耳朵。
布朗夫人手里一個盤子差點掉下去,被一直關注著她動作的約克穩穩接住。
約克趁機道:“夫人您怎么了?這個問題有什么不妥嗎?”
布朗夫人笑了笑,接過約克遞過來的盤子:“我還有個女兒,她叫安吉爾,最近不在家。”
不在家?
虞幸不動聲色往樓梯瞟了一眼。
不在家,假“蘇珊”為什么要專門提醒他安靜,不要吵到安吉爾?
看情況,布朗夫人顯然知道一些內幕。
虞幸腦子里突然有些零碎的東西連成了一條線——他看到正打算回房的艾里克斯,故意拔高了聲音:“安吉爾小姐已經到了可以獨自出門的年紀了嗎?那么安吉爾小姐與艾里誰更大些?是艾里的姐姐嗎?”
“安吉爾她……”布朗夫人語氣有些遲疑,但虞幸的嗓門起了用處。
艾里腳步停止,轉過身來,一向嚴肅的神色放緩了些許,琥珀眼睛里透著一絲柔和:“是我姐姐。她出門一個多月了,我很想她。”
說完,并不擅長表達友好情緒的艾里就加快腳步進了屋,順便把門關上了。
虞幸適時看了眼沙發后的蘇珊,蘇珊抱著音樂盒,正想轉動發條,神色看不出喜惡。
幾秒后,一陣音樂從音樂盒里飄出來,盈滿了大廳。
布朗夫人似乎微微皺了皺眉,隨即舒展開,笑著上前摸了摸蘇珊的頭:“真好聽,寶貝去房間玩吧。”
“嗯。”蘇珊沒躲開布朗夫人的手,卻也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她捧著音樂盒,幾步跑回了房間。
虞幸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嘴角一勾。
結合所有信息渠道,他對這一家的情況已經有猜測了。
另外,他還有一個想法——這家五個人,包括據說“不在家”的安吉爾在內,應該不全是鬼物。
必然有活人混雜其中。
布朗夫人去廚房洗碗,大廳里的人……或者說鬼便走得差不多了。
瑪莎:“羅伊哥哥,約克哥哥,你們,你們來我房間玩嗎?”
此時距離睡覺時間還有一會兒,屬于自由活動期,正是交流發現的好時機。
虞幸剛想答應,就收到一條推演提示。
這是你們來布朗家的第一天,舟車勞頓十分疲憊。而且調查進展緩慢,你們都知道最重要的是探查晚上歌聲和尖叫的來源,所以準備早點休息。
請各自回房,如果一定要交流信息,需要扣除體力值60。
這是不讓虞幸說話了。
“……”虞幸也不知道是系統看出來他找到了些重點,還是晚上沒到就是設定三個角色不想交流,60體力值真要扣的話就太虧了,扣完虞幸就可以原地睡著……他現在體力值一共就60。
體力值清零,強制睡覺。
那算了,他還是回房間吧。
果然,約克也道:“不了,折騰一天有些累,先睡一覺吧,畢竟晚上我們還得打起精神。”
他們的任務可不就是來驅魔的么。
三人互相囑咐了幾句,約克先回了房,虞幸也在瑪莎欲哭無淚的目光中上樓了。
二樓布朗夫婦的房間里仍然傳出一陣陣咳嗽,安吉爾的房間卻一片寂靜。
不喜歡吵鬧……
虞幸摸著良心走到安吉爾門口,抬手開始敲門。
“咚咚。”
你敲響了安吉爾的房門,體力值-10
虞幸不管,他記得系統說了,只有在做出關鍵行動的時候才會直接扣體力值。
之前走路扣的體力值,都是-1-1慢慢磨的,也沒有扣體力值的提示。
說明敲安吉爾門是關鍵行動。
于是虞幸繼續擾民: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幾十連擊之后,屋內仍然沒有什么動靜,倒是布朗先生的咳嗽聲停下了。
虞幸像個開了嘲諷就跑的MT,嗖的一下竄進了自己房間里。
關上房門,他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聽到布朗夫婦的房間門打開了,一陣無序的腳步在走廊上走了一個來回,似乎在尋找什么,沒有找到,又回到了房間。
“布朗先生能出來,而且行為模式不像正常人。”虞幸在心中下了定義。
正常人誰不問一句“誰在敲門?”、“敲門有什么事嗎?”,而是直接在走廊上像巡邏似的轉悠一圈?
確認了這一點,虞幸轉頭打量屋里,人偶被“分頭行動”之后乖巧不少,沒有亂動。
為了晚上的行動,的確該睡覺了。
布朗夫人給他們準備了睡衣,說是都洗過,可以放心穿。
虞幸猶豫兩秒,還是打算換上舒適的睡衣在床上好好睡一覺,雖然這推演里錯亂的時空風格讓他失去了手機,沒了鬧鐘。
但他如果想控制自己的睡眠時間,還是做得到的。
房間里有個小鐘表,顯示著現在是八點整。
秋日的八點,外面天應該全黑了。
虞幸換好衣服,拉開被子,關了燈,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漆黑。
他將頭埋在軟軟的枕頭里,蹭了幾下,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然而,安眠這個詞可能與他無緣。
剛躺下,被服還沒捂熱,一個咕嚕咕嚕的聲音就在一片寂靜中出現在虞幸耳朵里。
他翻了個身,心道:得,那玩偶沒了身體爬不了,又開始滾了。
與此同時,他腦海里突然多處兩條消息。
主線任務已更新找到解決方式,在今晚不被鬼物殺死 突然刷出來的任務讓虞幸睡意消散幾分,他看了看,這條任務與之前的主線不沖突,是全新的。
“……怎么每次我就是睡不到個好覺呢。”
暴躁版本的虞幸當即起身,開燈,燈閃了兩下,滅了。
虞幸:……
黑燈瞎火的,他仔細聽著玩偶頭滾動的聲音,努力適應無光環境往畫的方向看去。
他只能看見一點輪廓,但是足夠了,油畫前面的地上——已經空空如也。
而他床頭的柜子里,開始咚咚發出聲響。
——玩偶身體也也開始作妖。
虞幸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任務說找到解決方式才能不被鬼物殺死,說明今晚的鬼物是有殺人能力的。
而這個可殺人的鬼物,要么本身就在屋里,比如油畫和玩偶,要么是布朗一家里的隨便來個誰,以敲門等方式進來gank。
他其實傾向于后者,如果的確是后者,那屋里兩個不安分因素就可以隨意一點應對。
如果是前者,那他現在就和能殺了他的東西在一起,而且還得思考為什么布朗一家在這兒住了這么久都沒大事,偏偏“客人”一住進來就要遭殃,布朗一家和別墅里隨處可見的小鬼物到底有什么關系。
就這么想著,玩偶身體突然沒了動靜。
幾秒后,虞幸木著臉,看見床頭爬上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是那個玩偶,它特別努力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拼好了。
在他視線落到玩偶上的那一刻,這倒霉娃娃就不動了。
但是,它睜著大得嚇人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發光。
與虞幸對視兩秒,玩偶在原地抬起手,做了個“要抱抱”的姿勢,一個稚嫩又顆粒感強到刺耳的童聲從玩偶內部發出:“媽媽!媽媽!”
虞幸內心毫無波動,一本正經地教訓:“性別錯了,還差了輩。叫爺爺都便宜你了,叫祖宗!”
可是玩偶并不聽他的話。
黑暗里,那聲音一遍一遍重復,每一聲都和上一句的音調一模一樣,就像卡帶了的復讀機:
“媽媽!”
“媽媽!”
“媽媽!”
“媽媽!”
虞祖宗不爽地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