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老鼠~賊 “兄長,小弟有禮了。”
李鈺進了蕭統的家的大門,在院子里就開始行禮。
“哎呀,是賢弟來了,愚兄還禮了,賢弟快快屋里請。”
吃過早飯的蕭統,還在新鮮這座大院子的各個房間,昨晚與鄰居們暢飲半夜,蕭統還未來得及觀看,這新家新宅。
今日起來吃過飯,才來得及仔細查看,越看心里越是舒坦,干凈的庭院,除了兩三個留著種樹的土窩,其他地方,連一點泥巴都找不到。
水泥地面,打造的平整結實,妻妾老小對這新居,除了滿意,還是滿意。
就是長安縣衙,和這里比起來,也成了可比窩棚的存在。
老母親住的榻上,溫暖如春,這邊燒火那邊,整個屋里都是暖和的,還不見一絲煙熏火燎的氣味。
正自開心,卻見李大朗,已經到了院子里。
“兄長,不知伯母,可曾起來,待小弟前去問個安,咱們兄弟也好說些正事。”
聽到這里,蕭統立刻正了身子,欠下了腰身;
“有勞賢弟掛念,家慈已經起身,也吃過了的。”
帶著李鈺進入正堂東邊,上首的屋里,李鈺還未進去,就聽見那老婦人的聲音,蒼老中帶著喜悅;
“可是吾兒大朗來了?”
幾步走進屋內,那慈祥的老婦人,坐在干凈的榻上,正微笑的看著門口,等待著李鈺的進入。
“見過伯母,伯母安好。”
“吾兒快些起身,哪來這么多規矩。”
慈祥的老婦人,急忙伸手,虛扶在半空中。
“伯母,昨日車馬勞頓幾個時辰,又換了居住之地,也不知伯母安歇的可好,又是否習慣?”
老婦人親熱的拉住李鈺的手臂,開心的笑道;
“好好好,有勞吾兒惦記,還多虧了你的照顧,這一家老小,不但免去了回川蜀的辛苦,
還能住上這等氣派的新宅,當真是喜事一樁,老身更是一切都好。
只是,吾兒這個頭,卻并不高大,
平日里,可要多吃一些肉食才行,有道是,身大力不虧,長高高的最好。”
李鈺還未搭話,搬進新居的蕭統,就興奮的插了一句;
“阿娘,賢弟才止十幾歲,以后還要長……”
“放肆,老身自和侄兒說話,還要你來提醒不成,
只搬個新宅,就叫你得意忘形至此,連規律禮儀都不顧了,成何體統!這以后還能當大器?”
老婦人對兒子輕易的插話,明顯是有些不滿的情緒,輕聲呵斥了幾句,臉上掛起一副不開心的表情。
蕭統這一句話沒說完,就被放肆兩個字打斷,他知道,已經惹了禍事,
趕緊彎下腰,直等自家母親將話訓完,才小聲相勸;
“請阿娘息怒,阿娘息怒,兒再也不敢了。”
蕭統的兩個妻妾,在外頭聽到屋里的動靜,連忙進來,
見自家男人正在受訓,也不好說話,規規矩矩的伺候在榻邊。
這漢朝蕭何的后代,當真是規矩嚴謹,做母親的說話,
蕭統作為兒子,都不能胡亂插嘴,李鈺直感嘆,這家規門風真是叫人羨慕至極。
為了替蕭統解圍,李鈺趕緊對老太太說道;
“啟稟伯母,侄兒想與兄長說些話,還要托付一些大事。”
床榻上的老婦人,又切換了一副溫和的笑臉出來;
“快去,莫要為了老婆子耽誤了大事。”
“那伯母,我們這就去了。”
“好好,
鐵牛,老身與你嘮叨幾句。”
“是,阿娘請講當面,兒謹記教誨。”
正要轉身離開的蕭統,又停了腳步,重新站好,態度恭敬無比。
既然有話要說,李鈺也就安靜的等待一邊。
老婦人望著窗外,面色平靜,說話四平八穩,仿佛又想起了祖先的榮光;
“咱們蕭氏一門,也輝煌過一百多年,跟著漢王打拼天下。
也曾位列公侯,如今沒落了,老身也知道,乃是天意如此,
正所謂花無百日紅,人無永遠好,風光了一百多年,已經很是不錯了,哪能祖祖輩輩都風光下去。
汝在長安任縣令之時,也辛勞為民,勤政奉公,老身心里清楚的很。
奈何時不待我,也是天命不該在這一代,重新收拾家族榮耀。
非汝之過,如今你離開官場,跟了大朗來到藍田,老身是有些遺憾的,祖先的風光恐怕很難在你手里恢復了。
不過,咱們身后沒有什么后盾靠山,憑借你一人之力,想有一番作為,實在不易。
眼下這樣也好,一來,離開了官場是非,一家老小也跟著踏實,
這其二嘛,跟著大朗你也可以積累一些家財,為蕭氏子孫,創下些許基業,以便后世子孫,時機成熟之日,厚積薄發。
日后跟了大朗,還要像在長安縣上那般,嚴己律身,規矩做人,本分行事,莫要手長,去抓那些不屬于自己的銀錢,汝可知曉?”
“回阿娘話,兒記住了。”
“去吧,記住就好,跟著大朗做事,多吃些苦,別怕勞累,力氣是奴才,用了還回來,老身就不啰嗦了,你們趕緊去說正經事吧。”
“是。”
“侄兒告退了。”
兄弟兩人先后走了出來,蕭統笑道;
“賢弟,不如去西廂里,坐下詳談,如何?”
“行啊,對了兄長,伯母年近古稀,頭腦卻如此清晰,說話行事,都按著章法進行,當真了得。”
李鈺和蕭統走著聊著,就進了廂房廳堂。
待兩人坐下,蕭統才回復道;
“賢弟有所不知,家慈出身良好,乃是前朝的勛貴門戶,也讀了不少的書,
于這大道理上,可是絲毫不含糊一點,我家又是蕭氏正宗血脈,
阿耶在時,就是上一代蕭氏大族長,是以門風嚴謹,規矩也是不少,賢弟肯定也不習慣吧。”
李鈺尷尬的笑笑;“確實有些拘束,不過對后輩要求嚴厲一些,也沒啥壞處不是。”
“對了,賢弟今日前來,說有要事,不知是何事囑咐?”
李鈺想了想,才緩慢開口;
“兄長剛來新地,按說應該熟悉一段時日,再說正事不遲,
奈何如今的李家莊,要做的事太多,只能勞煩兄長出手相助了。”
“賢弟不必說那些客套話,你我兄弟一場,有什么不能說的,還熟悉什么,直接說吧,要愚兄如何行事。”
李鈺尷尬的笑笑,本想說些場面話,人家直接就給戳破了西洋景,到底是做過縣尊的,自己這兩把刷子,遞不上招啊。
“是這樣的,路上咱們不是說道那大型釀酒作坊的事,今日小弟可不是睡到巳時方起了,
這一大早我就和家生子那十九姓氏的族長族老,商討過了,
這才趕來你這里,就按照原計劃進行就成,只是,我府里的兩個管事,處理府中的事物,倒也中規中矩,可這種大事就顯得捉襟見肘了些。
所以小弟想請兄長出面,擔任釀酒一事的總管事,所有和釀酒有關的事物,都托付給兄長,包括將來的糧倉,稻米的收購,
所有釀酒作坊如何進行,各個小作坊又如何處理,如何統籌等,
小弟也說不好,反正就是,和釀酒有關的一切,都要有兄長點頭處置,才行,以后我就不用操心了,免得胡亂指揮,反而本末倒置。”
蕭統倒是不怕這些,長安縣人口幾十萬,各種各樣的事一堆,他都干下來了,還說這釀酒的作坊?
“賢弟,愚兄沒有話說,只是我一個外邊來的,剛一過來,就拿了大權,這可不太合適吧。”
李鈺可不講這些什么合適不合適的,這五個莊子,可是他的王國。
“什么合適不合適的,兄長放心就是,咱們這莊子的莊戶和別的地方不一樣,不會排斥你的。
再說了,小弟可是這里的大家長,最大的哦!
只要我決定了得事,莊子里都會擁護的,兄長有啥不放心的,快快說完,然后咱們回府里用晝食。”
“這……”
“哎呀我的蕭兄,虧你也是宰相之后,怎么如此磨磨嘰嘰的,行不行你給個痛快話吧。”
李鈺能不著急嗎,這蕭統可是個大才,做那一方縣令真是委屈了,李鈺這里缺什么?
不缺銀錢,不缺忠心的手下,最缺的是啥?~唯有人才而已。
騎兵都尉柳萬泉,沖鋒陷陣,那絕對是一把好手,
保護幾個莊子的安危,那沒話說,去長安城拉銀錢,更不用擔心。
只是也僅限于此了,除了打架斗毆的事,你找他也是沒用,別看塊頭不小。
后宅內院倒是有兩個厲害的,一個思路清晰,賬目明白,還反應快速。
另一個統籌大局,也不是一般人物,奈何都是女兒家家的,一件事兩件事,暫時委屈一下可以,總不能天長日久的總在外拋頭露面,那也不合適啊。
公輸族長可是個相當厲害的了,人老成精,就沒有不會的,
別說幾百人的酒廠,人家幾千人的工程,都給你安排的嚴絲合縫,管理的那叫一個氣定神閑。
可人家除了有關工程上面的事情,其他的全都沒有任何興趣,
自己也去客客氣氣的請了兩回了,四大壇美酒倒是收下了,正經的,卻始終連個屁都沒答應。
李鈺缺的就是蕭統這種方面俱到,能抓管理的高層人員,當初在大牢里,一聽說他有可能要被開除,李鈺立馬就打上了注意,為的就是今天的事兒。
“成,賢弟如此看的起我,愚兄也不矯情了,接下了這差事。”
李鈺聽見這話眉開眼笑的,
“既然兄長答應了,今日就去府里吃,我叫廚房弄一桌地道的席面,兄長有所不知,最近我研究出來一個新鮮吃法,今天叫兄長嘗嘗。”
蕭統除了在大牢里那些日子,能跟著大吃大喝之外,其他時候哪有多少機會,吃那些漫天要價的席面?
聽說又有新鮮的吃法,趕緊問到;
“是何等吃食,愚兄這剛吃過還沒多大一會,聽賢弟這么一說,
又要餓了,不如咱們邊走邊說,先去府里如何,
若是我阿娘聽到,我這饞嘴的話,少不得又是一頓訓斥……”
“那是,那是,”
兩人像老鼠一樣,開了廂房的門,躡手躡腳的出去。
蕭統門外,李鈺的幾個丫鬟,和仆人,看著兩人,賊一般的走路姿態,
都是目瞪口呆,一個堂堂縣尊,另一個是縣子爵爺,怎么如此這般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