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東明面露驚訝，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問道：“你們，你們正在做X3型？”
許輕舟點了點頭，“不錯，考慮到我們公司缺乏實力，和那些國際巨頭打價格戰就是找死，但是一夜之間被撬走了八成客戶，這筆賬又不能不算，所以思前想后，就只能打科技戰了。”
“我們打算拿下X3型纖維，從運動服裝領域，再割他們一塊肉下來！”
雖然許輕舟說的意氣風發，但這番話落在其余三人耳朵里，還是止不住心酸。
沒有錢，沒有人，沒有資源，無論從哪方面看，昆侖公司都是一家小企業，即便骨子里有著不肯服輸的勇氣，能夠做的反擊也非常有限。
高原淡淡說道：“這一次，西方巨頭圍剿我們，也是下了血本的，他們把保暖纖維的出廠價格壓低到一千美元，極有可能會因此產生虧損，以我們一家小小的企業，壓著這么多巨無霸動彈不得，也不能算虧。”
酒桌上陷入沉默，無論高原和許輕舟如何解釋，形勢依舊對他們來說不太樂觀。
周凱迪想起自己小的時候，明明被同學欺負了，回到家里卻還是被父母強令反省，按照父母的話說，“學校里那么多同學，人家怎么不去欺負別人呢？這里面一定有原因。”
性格懦弱的他不得已，只能忍了。
直到今天，他遇到了高原，才發現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人，他們睚眥必報，被欺負了，就一定要想盡辦法打回去，哪怕對方的實力遠遠超過自己。
正面戰場打不贏，那就走科研路線，從側面反擊。
吳東明微微頷首，問高原道：“這么說你們目前遇到最大的困難，是研發人員不足？”
高原想了想，“實不相瞞，研發人員不僅是當前的困難，而且還將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嚴重制約我們的發展，說到底，科技以人為本，而我們公司小，對頂級科研人員的吸引力實在太差了。”
“至于當前嘛，最麻煩的其實是生產力問題，我們需要實力雄厚，又不怕得罪國際巨頭的代工廠，來加快X系列纖維的上市節奏，至于一部分客戶選擇離開，在我看來倒不是一件壞事。”
“今天他們能夠因為西方降價而拋棄我們，明天也能因為我們而拋棄西方，既然如此，那就隨他們去吧，這樣三心二意的合作伙伴，不要也罷。”
餐后，沒有喝酒的周凱迪負責開車，吳東明和秦永波坐在后排，驅車趕回市內。
“真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啊。”吳東明回憶今天和高原的交談，不由感慨道：“這次江南算是沒有白來，親眼看到了X系列纖維發明者，能有這樣的優秀的年輕人，實在是國之幸事。”
秦永波皺了皺眉，“那您看，我這邊是不是稍稍幫他們一下，抽調一部分科研力量，去幫忙做X3型纖維的研發？”
“為什么不呢？反正對你們也沒什么損失。”吳東明道：“不要以為昆侖公司是民企，而你們是國家設立的專項實驗室，彼此不是一個系統，這些事，那些事，到最后還不是整個民族的利益？”
“回去以后我也要看一看，帝都那邊有沒有適合昆侖公司的人才，然后向高原推薦呢。”
“現在這社會啊，人心浮躁，愿意踏踏實實搞基礎研究的企業太少了，民營企業更是鳳毛麟角。”
秦永波沒有想到，吳東明對高原的評價居然這么高，他不由暗暗打定主義，今次要全力支持昆侖公司。
苦笑了兩聲，秦永波感慨道：“可惜我們實驗室的能力有限，就算可以幫高原解決科研人手的問題，也沒有辦法替他們將纖維生產出來。”
“事情到現在，已然有些麻煩，大型化纖企業如果幫高原代工，將來肯定無法接到杜邦這類巨頭的單子，而愿意為高原代工的企業，規模又太小，技術和管理都成問題。”
“西方這一手真是夠狠的，他們以勢壓人，逼著化纖企業二選一，再加上他們的低價傾銷策略，昆侖公司面臨的麻煩，恐怕沒有高原說的那樣云淡風輕呢。”
吳東明當即氣不打一處來，鼻子里冷哼一聲，然后用一種陰沉的語調說道：“欺負我華夏無人，等著瞧吧，逼急了，老子直接請國家隊下場！”
第二天一早，高原來到實驗室，發現許輕舟起的比自己還早，正在用一種狂熱的態度，投入今天的工作。
高原打了一個哈哈，倒不是他懶，而是系統提供的知識需要消化吸收，這個過程肯定不能在實驗室里，最好在床上，閉起眼睛，四周一片寂靜，無人打擾。
所以在眾人看來，小高老板睡眠有點多，是個很喜歡睡覺的人，每天早早就回去休息，從未見他出去約會，蹦迪之類，每天酣睡的時間，竟能夠達到十個小時。
當然了，睡覺多不見得是缺點，高強度腦力工作后需要大量睡眠，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大家很難理解，小高老板如今多少也算成功人士，有自己的生意，學術界也頗受人尊敬，然而他卻依然開著那輛破車，從不出去找女人，過著清修般簡單的生活，實在相當罕見。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許輕舟興高采烈的對高原說道：“實驗室那邊幾位師兄要來，就是我和你念叨過的那幾位，有了他們的幫助，咱們的研發進度一定能加快不少。”
高原大喜，知道許輕舟講的是白宏遠那批國家隊研究員，主攻新型紡織材料的。
只是萬萬沒想到，秦永波秦主任竟是如此痛快，昨天剛提的要求，他今天就答應了？
“那感情好！”高原急忙說道：“他們什么時候到？我讓曹非魚把辦公室和宿舍提前準備一下。”
“他們今天中午就到。”許輕舟笑著說道：“起床的時候，剛好遇到曹非魚從外面跑步回來，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他了，曹非魚答應派車去接。”
高原微微頷首，時間轉眼就到了中午，譚慶谷，宵暉，白宏遠，國家實驗室的三位大博士真就來到了昆侖公司，與此同時，他們還帶來了自己的小團隊。
看著突然間熱鬧起來的實驗室，高原高興歸高興，同時心里也特別清楚，真正的困難，其實還遠沒有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