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陡生的剎那,血魔宗那群披麻戴血的修士集體僵住,臉上的貪婪與囂張瞬間被警惕取代,數十道陰鷙的目光齊刷刷釘在唐震身上,像是要把他的骨頭架子都看穿。
死了個同伙而已,哪值得他們這般動容?
甚至有幾個離冷陌峰稍遠的修士,眼底飛快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
冷陌峰這混賬東西,仗著家里有幾分背景,在宗門里橫行霸道慣了,眼高于頂得離譜,平日里沒少仗勢欺人,得罪的同門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如今這桀驁狂妄的家伙栽了跟頭,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可轉念一想,又由不得他們不心驚。
冷陌峰再怎么惹人厭,此刻也是和他們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是血魔宗擺在外頭的臉面。
當著這么多修士的面,一個血魔宗核心弟子被人隨手抹殺,這一巴掌,分明是扇在了整個血魔宗的臉上。
更要命的是,那道輕飄飄的殺意,是沖著他們來的。
誰也不敢保證,唐震那雙看似平靜的手,會不會在下一秒就掐上自己的脖子。
斬草要除根,面對這種看不透深淺的隱患,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將其挫骨揚灰。
在場的血魔宗修士哪個手上沒沾過幾十條人命?但凡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祭出壓箱底的魔功,把唐震撕成碎片。
可機會在哪?
唐震剛才出手的那一幕,像一道淬了冰的烙印,狠狠砸在他們的心頭。
那是一種無法用境界衡量的威壓,如山如獄,高不可攀。
這種感覺,他們只在閉關多年的血魔宗老祖身上感受過,可細細品來,又截然不同。
老祖的威壓是血腥的、狂暴的,帶著焚山煮海的戾氣;而唐震身上的氣息,卻平淡得可怕,若不是親眼看見他彈指間滅殺兩名同階修士,在場的人恐怕都會把他當成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連村口掄鋤頭的老農都比他有氣血。
越是尋常,越是妖異。
這群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此刻竟齊齊屏住了呼吸,握著法器的手指關節泛白,愣是沒一個人敢先動。
遠處那些觀望的各方勢力修士,也看出了不對勁一個個大氣不敢喘,眼神凝重得像是淬了鉛。
這鬼地方本就是九死一生的險地,稍有不慎就得把小命交代在這。血魔宗和唐震要是真的打起來,余波都能把他們這群看熱鬧的卷進去,死得不明不白。
一時間,死寂籠罩了整片山谷。風卷著塵土掠過,帶著濃郁的血腥味,雙方劍拔弩張,空氣里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紅影踏步而出。
那是血魔宗的紅衣大師姐,一襲猩紅法袍曳地,裙擺上繡著暗金色的蝠紋,隨著步伐搖曳生姿。她生得極美,眉眼間卻帶著一股殺伐果斷的戾色,朱唇輕啟,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打破了場中的死寂:“這位道友,且慢動手。”
她這話,是對著唐震說的,語氣里沒有半分同門被殺的怨懟,仿佛剛才那兩個修士的死,不過是踩死了兩只礙眼的螞蟻。
唐震抬眸看她,眼神淡漠,沒說話。
紅衣大師姐心頭微凜,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道:“冷陌峰狂妄自大,口出狂言,死在道友手上,純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我血魔宗恩怨分明,絕不會因此事與道友為難。”
這話一出,不僅血魔宗的修士愣住了,連遠處的觀望者都暗暗咋舌。這紅衣大師姐,果真是個狠角色,為了大局,連同門的臉面都能棄之如敝履。
紅衣大師姐卻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她知道,此刻和唐震翻臉,無異于自取滅亡。冷陌峰那蠢貨,仗著自己的修為,就敢對一個深不可測的強者頤指氣使,說什么招募為仆,簡直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真要打起來,他們這群人加起來,恐怕都不夠唐震塞牙縫的。
與其魚死網破,不如順水推舟。
她話鋒一轉,語氣緩和了幾分,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誠意:“道友實力通天,想必也是為了次元秘境的寶物而來。實不相瞞,我血魔宗也擅長探查秘境,并且有一套兇險之地的破解之法。只是秘境之內危機四伏,機關遍布,還有魔神殘魂盤踞,單憑我等之力,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說到這里,她微微躬身,姿態放得極低:“我斗膽提議,不如與道友合作。我等愿為前驅,探查陷阱,破解機關,道友只需在關鍵時刻出手,護我等周全即可。
秘境之中的寶物,道友盡可先挑,我血魔宗只求分一杯羹,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這番話說得漂亮,既給足了唐震面子,又點明了合作的好處。說是合作,其實和附庸也差不了多少,可紅衣大師姐半點不覺得屈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面子值幾個錢?能保住小命,能拿到秘境里的寶物,才是正經事。
唐震聽著,指尖輕輕摩挲著下巴,沒吭聲。
紅衣大師姐見狀,心頭一緊,又補充道:“道友放心,我血魔宗向來說一不二。若是道友肯點頭,我立刻約束門下弟子,誰敢對道友不敬,我先斬了他的狗頭!”
說罷,她猛地回頭,凌厲的目光掃過身后那群血魔宗修士,冷喝道:“都聽見了?從現在起,唐震道友便是我們的盟友,誰敢出言不遜,或者暗中使絆子,休怪我不念同門之情!”
那群修士噤若寒蟬,連忙點頭稱是。他們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知道大師姐說得沒錯,能抱上唐震這條大腿,總比死在秘境里強。
紅衣大師姐這才轉回頭,看向唐震,眼神里帶著一絲期盼。
不經意間一道目光,卻掠過唐震,落在了人群里的風九魁身上。
風九魁被她這么一看,頓時如墜冰窟,渾身汗毛倒豎,后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袍。他連忙低下頭,不敢與唐震對視,牙齒卻咬得咯咯作響,眼底翻涌著驚恐與猙獰。
完了。
冷陌峰和另一個修士死了,這筆賬總要有個人來背。唐震實力強橫,宗門肯定不敢招惹,到時候,黑鍋豈不是要扣在自己頭上?
等這次回去,宗門與其親族為了平息怒火,怕是要拿自己開刀!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早做打算!
風九魁的手指死死攥著衣角,指甲幾乎嵌進肉里,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脫身之策。
唐震看著紅衣大師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合作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紅衣大師姐心頭一喜,連忙道:“道友請講!”
“進了秘境,一切都得聽我的。”唐震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氣,“若是有人敢陽奉陰違,或者擅自行動,下場,就和地上那兩個一樣。”
他指了指地上冷陌峰二人的尸體,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紅衣大師姐毫不猶豫:“好!就依道友所言!”
她心里清楚,這條件看似苛刻,實則是給他們上了一道保險。有唐震這么個強者壓陣,秘境里的危險,起碼能少一半。
至于那些寶物?
能從秘境里活著出來,才是最重要的。
遠處的觀望者見雙方化干戈為玉帛,皆是暗暗松了口氣,同時又對神秘莫測的唐震更加忌憚。
唐震默不作聲,看著眼前這群貌合神離的血魔宗修士,眼底閃過一絲冷冽的精光。
異界魔神的次元秘境?
那里面的寶物他志在必得。
至于這群血魔宗修士?
不過是些用來探路的炮灰罷了。
能活著走出秘境,算他們命大。
若是不能……
死了,也正好省得他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