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血高手的極速,最弱都比比虎豹更快,比駿馬更持久。
常人百米跑九秒,就已經非同小可。
但凝血高手一個極限沖刺,一秒百米都是可能的。
那種速度,幾乎要飛起來,一步下能把地面踩的炸裂。
可那并非所有人的極限。
畢竟凝血高手與凝血高手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每個人因為氣血單元的運用、肉體肌肉大筋的強韌、易骨的變化,會有所差距。
但總體來講,是不會超過太多。
今天,許嚴卻見證了一個例外。
一個在極度爆氣的狀況下,跑贏他這位煉竅高手的武者。
陰暗的烏云天色下,有一個嬌小的人影迅速飛過。
玉微的一頭白發,在狂風中舞動,金色的雙眸在飛速移動中拖出一道搖曳的尾光。
他的身影在加速,雙腳在空中踩踏,將流動的空氣踩的像實質。
然后,空氣在他的觸碰下破碎!
轟鳴未響,就被越過。
玉微身上赤色氣血閃動,將面前彷佛墻壁一樣的空氣排開,強硬突破。
破空的聲音,正準備炸開,就被輕輕拋在后頭。
在空中不停踩踏,玉微的身影不停加速,越來越快。
他的身后,許嚴亦在沖刺,卻始終慢上玉微一絲,落后一大段距離。
這讓許嚴目露不可置信。
“怎么會這么快,他真是凝血境界?”
許嚴凝視著玉微的背影,幾次試著催動勁力,氣血沸騰,加快速度,卻完全沒有追上的跡象。
他充滿訝異道:
“怎么可能?”
許嚴確實沒有用全力,使出“陽炎真元”的拿手好戲,化身人肉火箭。
但經過真元的淬煉,他體內氣血更勝普通凝血,已經有了層次上的差距。
他施展的力道,比尋常凝血更強數倍,速度也快上許多。
眼下卻完全追不上玉微。
這豈不是說明,他的肉身力量還要超越許嚴這名煉竅?
在許嚴的不可置信中,玉微向前沖刺。
他將許嚴拋下在身后,自在的操縱體內氣血,傳遞更加強大的力量。
在神念的控制下,物理力量被直接推動,配合氣血單元的發力,爆發出從未有過的力量。
神念的力量推動,搭配氣血單元的力量載體,兩者互相加持。
武道與仙道相加,并發的力量超越任何人的想像。
風與天空,都無法束縛他的前進,聲音的速度,也無法與他比肩。
玉微全素的踏空奔跑,跑出超越世上所有凝血的速度!
世界在他眼里飛速后退,萬物都彷佛變成殘影。
很快,一個黝黑的龐大影子出現在視野中。
玉微金瞳一凝,看見一個石頭堆砌的高大建筑,分成三層,有各種鋼鐵為柱,磐石為屋檐,一看就結實無比。
那正是東煌設立在各地的驛站,承擔傳遞訊息,遞送郵務,接送鏢局人員。
考量到身處兇獸遍地的區域,驛站也建立的格外堅固,占地廣大,連停放馬匹的馬廄都是堅硬石打造。
玉微看見驛站,目光一亮,騰空的身影又是一個加速。
這一動,瞬間越過百丈,飛越到驛站上空。
玉微在空中一個翻轉,氣血往周遭一收一放,卸去破空而來的力道,輕巧的落在驛站門口。
就在他落下的瞬間,天上的陰云也支撐不住,有傾盆大雨如瀑布落下。
“嘩啦!!!”
大雨落下,滴落到門外一個高大身影。
許嚴隨著玉微進入屋檐下,但他恰巧慢了一小點,落后玉微幾步。
就這幾步之差,讓他淋到了一滴雨,衣袍上落下一絲水痕。
玉微渾身干凈,沒有一絲水痕。
許嚴則在最后,沒有避過暴雨,被一滴雨水命中。
誰的速度較快,便有明顯的結果。
對此,許嚴是充滿震驚,不可思議的望向玉微。
他還真沒想過,自己會輸給年齡在七分之一的孩童。
玉微也撇頭看向他,那純金色的眼眸,似乎帶著一點驕傲。
兩人在這大眼瞪小眼,卻吸引驛站內眾人的注意力。
驛站之中,一樓是一個大堂,擺著不少桌椅供奔行數十里的信使、鏢師休息。
在這大堂,早就有不少人或站或坐,或正在吃喝。
大堂正對著大門,門口則是工府出產的純粹玻璃,可以清晰看見外面的狀況。
會進駐驛站的,又都是軍府人員、走鏢的鏢師,警惕心強大,隨時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睡覺都要睜著半只眼。
因此,很多人都留下一絲注意力看著大門,也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飛速破空而來。
那個畫出長長殘影的速度,讓注意到的人都心中一凜。
“是高手!”
但還不待他們反應完,又是一個高大身影閃爍出現。
“還有高手?”
待玉微二人站定,驛站內眾人定睛一看,霎時大為警惕。
警惕的不只是其武功,還有其形象。
外面那一老一少,乍看之下像爺爺帶著孫子出游。
但這里是什么地方,華州太平府的邊陲,兇獸橫行,是整個州最“不太平”的地方。
這種地方,出現老人跟小孩,本就非常可疑 再加上兩人的樣貌,也是非凡出眾,到一個跨張的程度。
許嚴身披官袍,神色威武,眸中隱有赤色,帶著一股長居高位的氣勢,令人見之生畏。
玉微更白發金瞳,模樣五官精致到不似人類,幾個定力不夠的武者見了都心中一晃。
超凡過頭的容貌,有時更讓人警惕無比。
光看樣貌,玉微就不是凡人,甚至讓人懷疑不是人。
一老一少,都顯得那么不凡,讓驛站內眾人一時生起戒備。
驛站本提供給軍府武府使用,但走鏢運貨之人不少,為了防止私鏢運送人口兵器,便開放鏢師可以行經驛站落腳。
當然,也讓鏢師需要印信與檢查,否則不予通過。
此刻驛站中,大多是各個鏢局的鏢師。
這些鏢師雖是做正經生意,但也是與路上各種山寨、悍匪拼刀拼血,算是刀口上討生活,充滿江湖氣息。
他們行走江湖,也知道江湖上的守則。
江湖有三不能惹,老人、小孩、女人。
“惹老賊,惹小兇,惹女殘。”
因為獨行上路的老人、小孩、女人,能活著出現在你眼前,就一定有自己的門道。
人老,就說明經驗豐富,能在江湖行走數十年還沒死,那必然心眼多到難以想像,明白各種套路,在每一次過往爭殺都活下來了。
年少,則說明有人在后面罩著,能年紀輕輕行走江湖,必然有勢力在背后培養,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而且過去,總有一些武功有成的前輩,心性扭曲,依靠縮骨、控制血肉,把自己弄得像個童子模樣。
這些人最喜歡裝成年幼弱小的孩童,到處扮豬吃老虎、釣魚持法。
以柔弱無力的身姿引人惡念,然后反轉展現可怕武力,把那些惡人兇殘虐殺。
幾十年前就有一位“血童老祖”,因此犯下一件件血案,偏生武府還只能判他一個過當防衛,無法治他。
這讓他逍遙法外多年,到處釣魚執法,把欺軟怕硬之人找出來虐殺,直到江湖上都知道這件事,找不到下手之人,才漸漸消聲匿跡。
江湖上因此有共識,童子模樣獨行江湖之人,很大概率都功力深厚,而且心態扭曲。
行走江湖,見“小”人而避!
至于女人,則更加恐怖。
過去,曾有一群女性武者,深感漫漫武道歷史中,女性受到莫名的迫害。
為何三皇五帝都是男性?為何十二人祖只有四位女性,其他八人都是男的?
而且江湖上偶爾可見采花大盜,可見女俠受到摧殘,更助長女性高手的憤怒不岔。
這種不岔,最終爆發開來,一大群女性高手開始瘋狂追殺各路采花大盜,甚至成立一個女性大派,威勢無雙,只在圣地之下。
這些女性高手,還常常裝作孤身一人,化為年輕少女,等有人心懷不軌,便現出一身幾十年、上百年精修的恐怖修為,發出宗師境界的一擊。
于是,大家都知道江湖上的女性不能惹。
你也不知道哪一位年輕的女俠,其實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來坑人,隨時準備重拳出擊。
現在,玉微二人雖沒有女性,卻占據三不能惹的老人與小孩。
還是一看就不好惹的老人與小孩。
兩人出現的速度與身姿,明白的表示他們身手不凡。
玉微落下后,身上隱約浮動收斂的血色,更讓不少識貨的人瞳孔一縮:
“凝血高手!”
“這種速度,在凝血高手中也是佼佼者!”
“好恐怖的高手!”
而許嚴出現速度不下玉微,自然也是一位可怕的凝血大高手。
一名鏢師眉頭一皺,暗道:
“不知這兩位前輩,來這偏遠驛站有何事?”
一位位鏢師都帶著警戒,大部分警惕的視線,都隱晦落到玉微身上。
鏢師們盯著玉微,都生出感想:
“童顏高手,不能惹啊!”
“一看就是高人前輩!”
“這是真正的“童顏鶴發”?”
他們心中想道:
“這名看似年輕的孩童,應該便是傳聞中“童顏”模樣的老前輩。”
“據說這樣的老前輩,年幼外表下都是可怕的老不死,心里扭曲無比,動不動就下殺手!”
“傳聞不會是空穴來風,總有幾分根據,一般正常人,誰會沒事把自己裝扮成年幼孩童,還整得玉雪可愛,弄得這么好看?”
“花費漫長時間,控制氣血搬運肌肉,易動骨骼,修改五官,整出那么完美的樣貌,性格必定異于常人!”
“這種人,只要說了他外表一句話,可能就會發火,痛下殺手。”
“我一眼就看出來,這不是好人!”
這樣思考,眾人看向玉微便十分戒備。
這種明顯的目光,玉微不用回頭就感覺到了,讓他有些奇怪。
玉微奇道:
“我并未展示什么恐怖手段,為何會有這么深的戒備?”
在他眼里,經過仙道吐納法調理,又搭配優良基因,完善引導的樣貌,可謂最大限度引發好感。
除非某些性癖古怪之人,否則放在任何地方,所有人都會目露欣賞。
怎么到這里,眾人看了反而目露警惕,甚至警戒更甚于旁邊的許嚴?
許嚴那威武的樣貌,高大的身形,赤紅明顯的武府官袍,怎么看都比玉微有威脅多了。
玉微略帶不解:“這些人,莫非有問題?”
“他們對年輕孩童,有很深的成見?”
心里有些奇怪,但玉微感知到這些人全加起來,都不夠他一只手打得。
于是,他也不放在心上,反而盯著身后的許嚴挑眉。
那副表情,彷佛很驕傲。
玉微也是有仙道的自傲,認為自己的力量運用,再怎么樣都不該輸給區區五千載武道文明。
別看他平時溫和淡漠,實際上仙道天兵對于整個文明的驕傲,可是遠超正常的仙人。
在玉微眼中,仙道的技術便是天下第一!
眼下輕易跑贏了許嚴,讓他眼中流露出一點驕傲。
這看的許嚴眉毛狂抖,眼中閃過一絲不服。
他剛剛可沒用全力,不算輸!
但許嚴心里又糾結起來:
“對十歲的凝血使用全力,不也算輸了?”
在一種無言中,兩人的氣氛變得微妙。
這時,驛站中終于有人把目光放到許嚴身上。
一名身披墨色全身甲,外面罩著大衣的青年神色變化,視線看向許嚴。
驛站中有駐守的軍府人員,便是這名青年校尉。
校尉看見許嚴,視線掃到那赤紅的官袍,眼神就是一凝。
頓時,校尉認出那官服代表的含義。
許嚴身上的赤紅衣袍,是正令的象征,平時的正裝,直接昭示著他的身分。
“是正令大人!”
校尉原地站了起來,快步踏出驛站,迎向許嚴。
這一動,各家的鏢師都看向他。
青年校尉不顧其他人目光,連忙踏出驛站大門,迎向許嚴。
當許嚴發覺動靜,目光從玉微處移開,看向校尉時,他立刻恭聲道:
“正令遠來,長青驛站校尉蘇武,添為此地駐守,愿為您效勞。”
青年校尉的神色帶著一絲恭敬。
表面上來看,校尉隸屬軍府,最高長官是天京的鎮國大元帥。
但武府軍府,實際上是一體的,所有的軍府中人,都出自武府,都是某位正令指導出來的。
東煌武制,沒有凡人兵卒,皆是武府學成出來的士兵。
東煌立下武府,以招納天下才俊,經武考入府,為從學正學。
這些人在武府中學習,成為武者,一步步成長起來,就是東煌最為精銳的武將。
武府的從學,多年武道學成,便入軍府,分發到各地,成為正卒或校尉。
這也是因為凡人士兵再多,對武者都沒有用,與其大量征兵,徒勞耗費軍餉,不如用于培養少量精銳,讓士兵在武府修到易骨再出來。
一名易骨境界的校尉、正卒,能做到的事情可比百名凡俗農民兵卒多多了。
全部士兵都出自武府,那指導他們武學的正令、從令,地位自然十分崇高。
每一位,都深受軍士武官的尊敬。
更別說武府正令職位極高,與軍府中的郡尉、各地官府長史相等,是正五位的官位。
見校尉出來迎接,許嚴也不好與孩子較勁。
他看了玉微一眼,小聲無奈道:
“算你厲害,是老夫沒用了。”
然后在玉微微微后仰,一副“那當然!”的神色中轉頭,和那驛站校尉溝通起來。
“老夫是天福城武府正令許嚴,此次需要調度快馬,返回天福。”
一邊說,他一邊遞出一個令牌,交給面前名為蘇武的校尉。
蘇武恭敬的接過,辨識了一番,便對著兩人笑道:
“兩位前輩請隨我來。”
“前輩?”玉微心中生出一點疑惑。
但他沒有提問,乖乖抬腳走進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