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器砸進人腦袋中旳手感很足。
細眼睛青年的腦袋現在變成了非常怪異的形狀——以額頭為中心,向顱內凹陷。
他的腦袋,就像一顆被砸爛的西瓜,二者之間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西瓜被砸,噴出來的是汁液,而細眼睛青年的腦袋噴出來的是血液和腦漿的混合物。
用手中的燧發槍將這位細眼睛青年一擊送走后,長谷川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細眼睛青年腰間的打刀拔出。
刀刃所映射出的寒芒,照亮了狹窄的通道。
相比起鈍器,還是刀劍這樣的利器更能讓長谷川得心應手。
在長谷川突然掙脫開麻繩的束縛,一把搶走其身旁的某名火槍手的燧發槍,并順勢將該火槍手的腦袋給敲爆時,周圍的豐臣氏部眾們先是統統愣住。
直到長谷川以閃電般的速度將細眼睛青年的腦袋也給砸爛后,周圍豐臣氏部眾們才終于統統反應過來、回過神來。
他們現在身處一條最多只能供4人并肩同行的狹窄通道——這樣的地形……用簡單粗俗的話來講,就是沒有比這還適合近戰的地形了。
30歲以前的長谷川,一直是江戶小有名氣的混混。
吃喝嫖賭抽……混混們愛干的事情,30歲以前的長谷川一樣也不差。
準確點來說——長谷川直到現在都很愛干這些事情。
除了因年紀已大,以及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室,所以不怎么去嫖了之外,現在的長谷川仍舊很喜歡吃喝賭抽。
看到賭場就很想進入玩兩把。
最喜歡的度過節假日的方式,就是悠閑地躺在房間里,捧著煙槍在那大抽特抽。
雖說以前的混混生涯,是一段長谷川本人不怎么喜歡去回憶的黑歷史,但那段混混生涯,還是給長谷川帶來了不少寶貴的財富。
比如:在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時,見識到了讓人齒根發寒的黑暗,親自體驗到了以前常在書本上見到的“人間疾苦”這一詞匯究竟是何含義,最終于30歲那一年,決定洗心革面,投身仕途,盡他所能地為黎民百姓們做些什么。
再比如:以前在當混混時,沒少和各色人等打架。
那段幾乎每天都在大街小巷和人打架的時光,為長谷川積累了極豐富的街頭斗毆的經驗,這項寶貴的財富,讓長谷川直到現在仍在受益。
順利拔刀在手的長谷川,沒有立即揮刀手中的刀刃。
而是先抬起左腳,使勁全力地踩向他左前方的“火槍手1”的右腳腳趾。
左腳腳底傳來骨頭碎裂的觸感,“火槍手1”發出不像是人類所能發出的嚎叫聲,身子往下蹲,試圖令自己好受一點。
長谷川的右腳也沒有閑著。
在一腳將“火槍手1”的腳趾踩碎,暫時卸掉他的反抗能力后,長谷川曲起右腿,用右膝撞向站在他右前方的“火槍手2”的下體。
“火槍手2”感覺自己的下體……就像是被一輛特快馬車給撞上了一樣。
只見他的腦袋猛地向前一沖,雙手一攤,松開手中所握著的燧發槍,然后將雙手伸向被撞碎的那2顆對男人來說格外重要的器官,喉頭發出“咯咯咯”的古怪聲響,連慘叫都發不出來,陣陣作嘔,大量白沫從其唇邊溢出,他意識不清地往地上跪去,身體以駭人的頻率打著顫。
用膝蓋猛擊那個部位,是與男人戰斗時的必殺技——這是長谷川以前還在當混混時,他的某個賭友教給他的。
自習得這一招后,這一招對長谷川來說可謂是百試不爽,即使在投身入仕途后,長谷川也仍舊格外愛用這一招,他已經記不得他用這一招擊碎過多少男人的“夢想”,積累了極豐富的“打蛋”經驗。
這位教長谷川此招的賭友,曾十分惆悵地跟長谷川說過這樣一句話,而長谷川對這句話也深表同意——倘若我們人的身軀,真是由神佛所創造的,那神佛真是太殘忍了,竟給男人制造了如此致命的弱點。
長谷川僅用雙腳使出簡單的2擊,便暫時讓某人失去了戰斗能力,令另一人永遠失去戰斗能力以及做男人的能力。
而這一切,長谷川僅花了1秒多一點的時間。
廢掉這2人后,長谷川揚起手中刀,刀刃掠過這二人的頭頂,劈向這二人后方的另兩名火槍手。
刀刃劃過漂亮的弧線,斜向砍中了“火槍手3”的臉頰,以及“火槍手4”的胸膛,然后長谷川稍稍舉起刀尖刺向其身后的另一個家伙,即“火槍手5”,收回刀時,順勢將刀刃掃向身邊那已經稍微有些從腳趾斷裂的痛苦中緩過勁來的“火槍手1”的身體。
長谷川發動著犀利至極的猛攻。
而尚還活著的豐臣氏部眾們,也紛紛展開了他們的反擊。
只見“火槍手6”慌忙后撤2步,拉開自己與長谷川之間的距離,然后將手中槍抬起,把槍口對準長谷川。
被突然掙脫束縛,然后大開殺戒的長谷川給嚇得方寸大亂的他,也顧不得什么“要將長谷川等人帶上船”的命令了。
長谷川從未見過燧發槍。
倒不如說,目前全日本上下,就沒有幾個人有見過燧發槍。
因閉關鎖國等各種各樣的原因,日本現在仍在使用著極落后的火繩槍。
不過——雖沒有見過燧發槍,但看著燧發槍這與火繩槍極為相似的外貌,長谷川再蠢也能猜出這一定是什么模樣偏奇怪的火槍。
眼角的余光瞅見“火槍手6”將手中槍的槍口對準他后,長谷川的瞳孔立即一縮。
緊接著,不帶任何猶豫——長谷川的嘴唇以夸張的動作動了一下,發出“嗬”的聲音,然后嘴唇一撅,對準“火槍手6”的臉吐出一口極濃的口水。
這一大攤口水,不偏不倚地命中“火槍手6”的右眼。
只聽“火槍手6”尖叫一聲,然后抬手下意識地去擦臉上的口水。
而這一下,就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長谷川快步往“火槍手6”所站的位置踏了2步,拉近距離后,縱劈一刀,將“火槍手6”的天靈蓋給掀開。
有著不錯家世的長谷川,自幼便接受著極正統、嚴格的劍術訓練。
而在那段“混混時光”里,長谷川則是積累了極豐富的實戰經驗,以及街頭斗毆技巧。
兩者相結合,造就了長谷川如今的戰斗風格:甭管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能贏就好。
長谷川的身手雖厲害,但敵人的數量,還是偏多了一些。
在長谷川奔過去斬殺“火槍手6”時,不遠處的“火槍手7”將槍口抬了起來,瞄準長谷川。
他的手指,已經搭在了扳機上。
好在——長谷川他并不是在孤軍奮戰。
在長谷川突然暴起、然后將豐臣氏的部眾給殺得七零八落時,一色直周他們都愣住了。
但很快的,他們也反應了過來現在是怎么樣的一副情況。
在見著“火槍手7”將槍口對準長谷川后,一色直周沒做多想,直接咬了咬牙,快走幾步進行助跑后,縱身一躍,“以肉身做炮彈”,撞向“火槍手7”,將“火槍手7”連人帶槍地撞倒在地。
一色直周在將“火槍手7”給撞倒的同一剎那,“火槍手7”恰好叩動了扳機。
因一色直周的干擾,槍口抬高了數個角度,本應有極大希望擊中長谷川的子彈,打中了長谷川頭頂的石壁。
而長谷川這時已順利地解決掉“火槍手6”,并順利注意到剛才差點要了他命的“火槍手7”。
只見長谷川向“火槍手7”所在的方向一跳,以一記飛躍,跳到“火槍手7”的跟前,然后借著重力,使出一擊漂亮的跳斬,將“火槍手7”的腦袋劈成了兩半。
這是一場拖得越久,便對長谷川他們越是不利的戰斗,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援軍到來。
因此,在干掉“火槍手7”后,長谷川咬緊牙關,加快了對剩余的還活著的豐臣氏部眾的攻擊速度。
還活著的豐臣氏部眾,僅余4人。
在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同伴們是如何被長谷川以摧枯拉朽之勢擊倒的之后,剩余的人無不臉色大變,神情驚恐。
“你們設法拖住他!我去報告高晴大人!”
某人這般大吼一聲后,抱著懷里的燧發槍,轉身往身后的走廊奔逃而去。
他剛才的那句話,其實說得非常漂亮。目前對他們而言的最優解,就是趕緊找援兵過來。
長谷川自然是不會給他們找援兵的機會,他也不能讓他們有任何的喘息之機。
身為火付盜賊改長官的他,也很常和火槍打交道。
所以他非常地清楚——一旦讓火槍手們有喘息之機、讓他們有機會將槍口對著你,那就麻煩大了。
因此,長谷川連口氣都還沒有喘勻,便如頭蠻牛般,沖向還能站著的豐臣氏的部眾們。
而一色直周和一色如水父子倆,這時也正式加入到戰斗之中。
他們的雙手現在仍被反綁在身后,無法握持任何的兵刃,因此,他們只能用一種稍有些滑稽,但反倒卻意外有用的一種方式來支援長谷川——“肉彈沖擊”。
父子倆瞅準機會,合力撞向某個沒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的“火槍手8”身上。
在長谷川快速地將因長谷川的攻擊來得太快,再加上地形限制而沒能來得及舉槍瞄準的“火槍手9”和“火槍手10”給干掉后,一個箭步奔到被撲倒的“火槍手8”的身旁,將“火槍手8”也一并送去往生。
還活著的人,僅剩那名正打算去通風報信的那個家伙。
長谷川揚眸看向那個要去報信的家伙——他已經跑遠了好一段距離。
距離已遠,想追上去,已經極難。
把刀扔過去,把他捅死?長谷川此前從未練習過和投擲有關的技藝……
就在這時,長谷川突然瞥到了……腳邊的一挺某個豐臣氏的部眾所掉落的燧發槍。
看著腳邊的燧發槍,長谷川心一橫,俯身撈起槍,對準那名要去報信的家伙的后背。
——賭一賭吧!
于心中這般大喊一聲后,長谷川叩動扳機——
“呃啊!”
那個打算去報信的家伙慘叫一聲,接著原地掙扎了幾下,最后緩緩癱倒在地。
——命中了……?
看著倒地的那家伙,長谷川用驚喜中帶著幾分不敢相信的目光,看了看手中的燧發槍。
長谷川剛才在心中大喊“賭一賭”,其實就是賭兩樣東西。
一:這把怪模怪樣的火槍,扣一下扳機就能開火。
二:能夠打中那個家伙。
因為此前從未接觸過燧發槍,所以長谷川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燧發槍才怎么樣才能開火。
因此,長谷川也只能賭他腳邊的這挺火槍,就是在待發狀態,只需扣一下扳機就能開火。
此前未接觸過燧發槍,長谷川自然也同樣不知道燧發槍的精準度如何。
火繩槍的精準度有多感人,長谷川自是清楚……
面對10步之外的目標,火繩槍的命中率基本就沒啥保證了。
長谷川本能地猜測著這挺和火繩槍的外觀極相似的火槍,精準度一定也不怎么樣。
所以,長谷川也就只能賭了。
賭一賭他的運氣。
所幸——他賭贏了。
一槍將那家伙給放倒了之后,長谷川扔掉手中槍,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
將氣息稍稍調勻了一些后,他才提起他的刀,走向一色直周等人,割斷將一色直周等人的雙手反綁著的麻繩。
雙手剛獲得解放,一色直周便滿面感動地朝長谷川說:“長谷川大人……”
可惜他才剛來得及說出一句“長谷川大人”,便被長谷川給打斷道:
“閑話,之后再慢慢說。”
“現在先集中精神,趕緊離開這里。”
“你們快點去幫我取下那個細眼睛的家伙身上的那串鑰匙。”
“然后再把那些沒有開過火的鐵炮都撿上來。”
“現在這個時候,多一把武器,就多一分保障。”
說罷,長谷川將右手所抓著的打刀插進旁邊的地上,然后緩緩抬起了左手。
“長谷川大人……!”看著長谷川的左手,一色直周以及他的兒子、兒媳統統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的手……?!”
長谷川的左手腕……現在像根柔軟的面條一樣,呈現出一種極詭異的扭斷狀態。
“放心吧。沒事。”長谷川沖一色直周等人笑了笑,“這不是被敵人打傷的,而是我自己故意弄脫臼的。都別在這傻站著了,快去幫我取鑰匙、拿鐵炮吧。”
說罷,長谷川抬起右手,按住左手腕,準備將左手腕復原。
在按壓著左手腕,試圖將手腕給接上時,長谷川以感慨的語氣,在心中嘆道:
——這個脫骨術……真不是人能學的啊……
在成功建立起專門傳授囚犯們一技之長的人足寄場后,人足寄場幫助了數不勝數的囚犯洗心革面、獲得了得以在社會上正常生活的能力。
無數因人足寄場而得到救贖的囚徒,為了感謝長谷川的恩德,自發地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對長谷川進行答謝。
囚徒們最常用的一種對長谷川的答謝方式,就是將在犯罪時不知不覺間所練出來的獨門技能教給長谷川。
曾經,就有某個慣偷,在人足寄場受到長谷川的感召而下定決心、重新做人后,為答謝長谷川,將他在偷東西時所練出來的獨門絕技教給長谷川。
那名慣偷將他的這技藝取名為“脫骨術”。
簡單來說,就是一門學成后,能將骨關節給隨意弄脫臼、接上的技藝,大成之后,能將肢體或整個軀干擠進正常來講,根本就不可能擠得進去的地方。
因為對這門技藝頗有興趣,所以長谷川當初還頗為認真地學習了一番。
可不知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還是因為這門技藝本來就很難,在十分認真地學習過后,長谷川還是只學了個半吊子,只能做到讓手腕、腳腕這兩處地方脫臼、再接上,而且還不一定能每次都成功。
今日早上,看到仙源上人并聽完仙源上人那番荒謬的言論后,長谷川堅定了“絕對不能與豐臣氏有任何聯系”的決心。
為了能從這個賊窟中逃出去,長谷川決定試著用“脫骨術”來越獄。
他的本意,其實是想著能否通過脫骨術,讓他的身體從牢房欄桿間的縫隙擠出去。
可誰知——時間才剛來到中午,絕好的出逃機會,便擺在了長谷川的眼前。
豐臣氏不知是何原因,突然要將他們給轉移走。
大概是因為急著將他們帶走吧,也沒上枷鎖或別的啥玩意,就只是將他們的雙手用麻繩反綁在身后。
這,便讓長谷川看到了極好的機會。
能順利脫身的極好機會。
于是,他剛才一面不斷朝細眼睛青年問問題,吸引細眼睛青年及其余豐臣氏部眾的吸引力,一面偷偷地用脫骨術將左手腕弄脫臼,讓左手從麻繩的捆綁中脫出。
雙手被反綁在身后,左手能獲得自由,右手便能一并獲得自由。
長谷川就是以這樣的方法來讓雙手重獲自由。
一色直周他們也不是什么不懂事、不識時務的小屁孩。
他們也知道現在的確不是什么聊天的時候,于是在長谷川專心讓他的左手腕復原時,一色直周等人不再說二話,連忙分散開來,從細眼睛青年的身上取鑰匙的取鑰匙,撿火槍的撿火槍。
“唔……”長谷川用右手緊攥著自己的左手腕,用力地掰扯了幾下,松開右手時,左手腕仍舊是像面條一樣,呈現詭異地扭曲狀。
“剛才……似乎脫臼脫得太用力了一點啊……”長谷川苦笑道。
剛才,為了能確保自己的左手能順利從麻繩的捆綁中脫出,長谷川特意用了格外大的力氣來將左手腕給弄脫臼。
而現在,長谷川算是反食到了此舉的惡果——他發現他現在似乎沒法將左手腕給接上了。
若要將左手腕給重新接上,只怕得去拜托專業的醫生。
“長谷川大人。”這時,長谷川聽到一色直周在喊他。
轉頭望去,與他的兒子、兒媳一起各背著幾挺燧發槍的一色直周,將細眼睛青年剛才用來打開長谷川和一色直周他們牢房的鎖的那串鑰匙,遞給了長谷川。
“這是從那個細眼睛的身上翻出來的鑰匙!”
“好。”沒法將左手腕給接上,長谷川索性就不再理會他的左手腕了,任由現在無法使用的左手拖在身前,用右手接過一色直周遞來的鑰匙,“你們跟我來!記得跟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