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慰藉作者君的良心吧(豹頭痛哭.jpg)
時間倒轉回緒方離開紅月要塞的第7天——
斯庫盧奇他們的大營——
“所以——真島君,抱歉啊。”
雖然早就有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了,但在聽到斯庫盧奇的這句話后,緒方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苦澀的笑。
只不過——緒方的臉上剛露出苦澀的笑,斯庫盧奇接下來所說的話,便讓緒方臉上的表情頓住了。
斯庫盧奇放下掌中的酒杯,站起身。
“——我不能保證我麾下所有的部下都會愿意跟著我哦。”
在站起身后,斯庫盧奇說出了他剛才那句“抱歉”的后半截話。
語畢,在緒方訝異的目光的注視下,斯庫盧奇快步走出了營帳。
剛走出營帳,斯庫盧奇便看到了他的助手——對“拳擊”和“被強大的男人毆打”有格外興趣的瓦希里正朝他這邊迎面走來。
“啊,老大。”瓦希里說,“我聽說真島先生來我們這了,是真的嗎?(露西亞語)”
“是真的。”斯庫盧奇點了點頭,“瓦希里,你來得正好,幫我去召集所有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們說。”
瓦希里是跟隨斯庫盧奇多年的老搭檔了,早就養成了“斯庫盧奇下達命令后,只管做便是,不要多問”的優良習慣。
在高聲迎合了聲“我知道了”后,瓦希里便快步從斯庫盧奇的視野范圍內跑開。
這時,緒方也從斯庫盧奇的營帳內走出,站在斯庫盧奇的身后。
“原來……你剛才說的那聲‘抱歉’,是在為自己不一定能讓所有部下都來幫我而感到抱歉啊……”緒方露出以無奈與感激為主的復雜微笑。
緒方很想對斯庫盧奇說些什么。
但思來想去后,還是只有最簡單的那一句話最能表達緒方現在對斯庫盧奇的感情。
“斯庫盧奇,謝謝。”
斯庫盧奇仰天發出大笑:
“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么要這么冒著說不定會死掉的風險幫你吧?”
斯庫盧奇扭過頭,微笑著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緒方。
不待緒方做回營,斯庫盧奇便接著自顧自地說道:
“其實并沒有多么復雜的理由。單純地只是因為我就想這么做而已。”
斯庫盧奇麾下的部下本就不多,所以不一會兒,斯庫盧奇的部下們便全數集結完畢。
雖然斯庫盧奇現在和他的上級——亞歷山大會師了,但他們兩人的部隊并沒有住在一起。
斯庫盧奇和他的部隊的大營,設在位于亞歷山大的大營以西數百米的地方。
所以亞歷山大他現在毫不知曉斯庫盧奇的大營這邊的情況。
在部下們集結完畢后,斯庫盧奇叉著腰,站上了一個半人高的木箱,俯視著身前的包括瓦希里在內的85名部下。至于緒方則站在斯庫盧奇腳下木箱的后面。
“不好意思啊,如此突然地召集大家。”
“我就言簡意賅地說吧。”
“日本國的那些掌權者們看上了離我們這兒不算太遠的一塊寶地。”
“而這塊寶地上,住著千余名阿伊努人。”
“所以日本出動了一萬大軍攻打這千余名阿伊努人,打算將他們趕出那塊寶地,然后自己獨占那寶地。”
“我討厭日本的這種做法。”
“所以我打算去幫幫那幫阿伊努人。”
“幫法很簡單:在日本的軍隊正忙著攻打那幫阿伊努人時,我們突擊日本軍隊的側翼,直取他們的大本營,將日本軍隊一口氣擊潰。”
“你們都不是低能兒,應該都知道數十和一萬哪個數字大。”
“這是一場很危險、說不定會死掉的戰斗。”
“我不強制大家都跟著我一起去馳援那片戰場!”
“過膩了這無聊的過冬日子、想找點刺激的人。以及不怕死且愿意跟著我的人。就跟上我吧!”
“不想去的人,我也不責罰你們。只需記得在我不在這里的這段時間里,不要惹事便好。”
“我給你們一點時間思考!天黑后,有意向跟著我的人,就去找瓦希里他報道!瓦希里,匯總完人數后,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還有,瓦希里,再給你個任務:給我們的馬加餐,并讓我們的馬都處于隨時可以出擊的狀態。”
說罷,斯庫盧奇不理會應他剛才的這番話而變得嘩然的部下們,從木箱上跳下。
“你講完了嗎?”緒方朝斯庫盧奇投去訝異的目光,“我還以為你可能要講很多呢……”
緒方自然是聽不懂斯庫盧奇的露西亞語,所以在緒方的視角里,斯庫盧奇就是踏上這木箱后,嘰里呱啦地講了不到半分鐘的意義不明的話,然后就從木箱上下來了。
“講這么多就夠了。”斯庫盧奇笑著聳聳肩,“我和我的部下們都不適應那種冗長的演講。這種言簡意賅的演說,對他們來講恰到好處。”
“我讓他們自由選擇去與留。時限到今天晚上。”
“接下來就慢慢等吧。等到今日晚上,看看有多少人愿跟著我。”
“而我現在也趁著現在還有點時間,去做點別的事情。”
說罷,斯庫盧奇一個大跨步,走到緒方的跟前,二人的距離近到彼此之間的呼吸都可以撞在一起了。
“你干什么?”緒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而緒方剛后退一步,斯庫盧奇又緊接著踏前一步。
“別動,讓我比比看你與我的體型。”
雖然不太清楚斯庫盧奇打算干些什么,但緒方最終還是決定乖乖聽斯庫盧奇的話,站著不動,任由斯庫盧奇站在其跟前。
“嗯……你和我的體型差不多呢……”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真島君,我們算得上是被你所雇的雇傭兵。”斯庫盧奇笑了笑,“所以你算是我們的總大將。”
“不僅如此,你的身手還非常了得。”
“和你比試時,被你完全壓制的那一幕幕我還記憶猶新呢。”
“你是我們這邊最鋒利的‘矛’,你這根‘矛’若有什么萬一,那可就麻煩了。說不定都沒法沖到那1萬大軍的大本營了。”
“因此——得想辦法讓你這根‘矛’不容易被折斷。”
說罷,斯庫盧奇從緒方的跟前離開,然后轉身大步朝東邊走去。
“真島君,我看你的面容,你這幾天應該也沒有好好休息過吧?你現在就先回我的營帳里休息一下吧,我去取點東西,大概今日傍晚就能回來。”
雖說斯庫盧奇從剛才開始就在做著一些緒方看不懂的事情,但緒方沒有去阻止斯庫盧奇或者去多問。
盡管和斯庫盧奇相處的時間不算很長,但緒方對斯庫盧奇的一些做事風格,還是有著些了解的:他不是那種會做無意義的事情的人。
看著斯庫盧奇離開的背影,緒方猛地想起了什么,然后朝斯庫盧奇大喊道:
“斯庫盧奇!”
“嗯?怎么了?”
“既然你是去取東西的話,可以順便幫我找來一樣東西嗎?一根差不多有半個我這么高的長桿。最好是直桿。”
“直桿?”斯庫盧奇不是那種熱衷于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在挑了挑眉后,便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去找找的。”
與緒方辭別后,斯庫盧奇大步地回到了他的上級:亞歷山大的大營中,徑直奔到亞歷山大的營帳,撩開帷布后,便瞧見亞歷山大在那捧著瓶酒,大口大口地灌著。
看清進帳者是何許人也后,已經喝得有些臉色酡紅的亞歷山大便興高采烈地大喊道:
“哦哦!斯庫盧奇!你回來了啊!”
“真是的,你剛才都干什么去了?害我只能一個人喝悶酒。”
“抱歉抱歉。”斯庫盧奇坐到了亞歷山大的跟前,“我剛才去忙些私事了,現在解決了。來!亞歷山大老大,我們接著來喝酒吧!”
“啊哈!”亞歷山大因興奮,臉變得更紅了一些,“我就在等你的這句話!”
亞歷山大朝斯庫盧奇拋去一瓶酒。
結果亞歷山大拋來的酒后,斯庫盧奇的嘴角翹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亞歷山大老大,我們這幾天,一直都是靠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來打發時間——你不想來點創新、來點可以打發時間的新方式嗎?”
“創新?”亞歷山大眼睛一亮,“那你有什么好的創新點子呢?”
“我仔細一想——我和老大你還從未比過酒量呢。”斯庫盧奇晃了晃掌中的酒瓶,“斯庫盧奇老大,我們來比比看誰的酒量更大如何?”
亞歷山大眼中的光芒更亮了一些。
“哦哦?有意思!好!那我們來比比喝酒吧!”
見亞歷山大如此痛快地同意了他的“喝酒挑戰”,隱藏于斯庫盧奇上翹的嘴角的狡黠,更加濃郁了一些。
“那就喝起來吧!”斯庫盧奇一把擰開掌中的酒瓶。
2個小時后——
“嗝……”
亞歷山大打了個大大的酒嗝。
現在,夜幕已經降臨。
營帳內已經于剛才點起了照明用的燭火。
亞歷山大與斯庫盧奇之間,堆滿了喝空了的酒瓶。
他與斯庫盧奇一樣,臉頰都已紅得如火燒。
但他們阿里不同的是——亞歷山大的眼睛已經渾濁。而斯庫盧奇的眼睛仍舊清明。
斯庫盧奇上下打量了亞歷山大數遍,確認了亞歷山大現在醉得不輕后,一邊像是忍笑般拼命壓住上翹的嘴角,一邊清了清嗓子:
“亞歷山大老大。我現在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
“嗯?什么事?”因為醉意強烈的緣故,亞歷山大現在說話有些大舌頭。
“是這樣的——我之前在南部的那片區域測圖時,認識了一個隱居在一座阿伊努村落的和人。”
“那和人是個武士的后代,他有一套家傳的鎧甲。雖說是他們家族代代相傳的鎧甲,但就只是很普通的一套鎧甲而已。”
“不過那家伙卻天天跟人炫耀他的這套鎧甲。”
“在我們于那座村落借住時,那家伙一碰到機會,就跟我們炫耀他的這套家傳鎧甲多么多么厲害。”
“他的那副得意嘴臉,我真是越想越氣。”
“所以——亞歷山大老大。我想借你的那套今天剛給我試穿過、用10匹馬換來的那套鎧甲來用用。”
“我要穿著它、帶上我的人馬再去一趟那個村落。好讓那家伙知道:他的這套家傳鎧甲,和亞歷山大老大您的這套鎧甲相比,只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
已經喝了太多酒、腦袋本就已經有些不太清醒的亞歷山大,在聽到斯庫盧奇的這番暗藏馬屁的話后,大腦直接失去思考。
“好!”斯庫盧奇的話剛說完,亞歷山大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一拍桌子,“沒問題!我的那套鎧甲你就盡情地拿去穿、拿去用吧!”
“欸,老大,你別急啊。”
斯庫盧奇像是變魔術一般,從懷中摸出一張寫有數行文字的紙。
“我畢竟是向你借東西。所以姑且還是寫張欠條吧。來,你在這個地方簽個名。”
“還要簽名、寫欠條?”亞歷山大嘟囔道,“何必這么麻煩,你直接把我的鎧甲拿走便是了!”
斯庫盧奇豎起右手的食指,左右搖了搖。
“那可不行。”
“雖然英吉利人、法蘭西人他們就是一堆臭狗屎,但他們的‘契約精神’,我還是很認可的。”
“我覺得我們也該好好學習一下他們的這種契約精神。”
“唔……真麻煩……好吧。把你的欠條給我吧。”
亞歷山大接過斯庫盧奇遞來的欠條,粗略地打量了一遍:上面沒寫太多的內容,就只是寫了“斯庫盧奇于何時何地借走亞歷山大的鎧甲”、“損壞了會照價賠償”,然后“亞歷山大已同意并絕不反悔”之類的話。
斯庫盧奇適時地遞上筆。
亞歷山大用斯庫盧奇遞來的筆,在這張欠條上漂亮地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老大,你回來了啊。嗯?你背上正背著的大箱子是啥啊?還有,你手上的那長桿是?”
斯庫盧奇剛回來,便瞅見似乎是已等候他多時的瓦希里快步朝他迎面走來。
“這長桿是真島君要求我幫我找來的。具體用來干嘛,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我背上正背著的這個大箱子。”
斯庫盧奇露出得意的微笑,拍了拍后背的大箱。
“是我剛才從亞歷山大老大那兒‘借’來的好東西。”
斯庫盧奇將剛才自己對亞歷山大所做的事情,簡略地概述了一遍。
待斯庫盧奇的話音落下,瓦希里因錯愕而瞪圓了雙眼。
“老大……真有你的啊……”
瓦希里臉上的錯愕轉化為苦澀。
“但是……等亞歷山大老大酒醒了、回過神來后,他說不定會來找你算賬啊……”
“到那時,就算你手握有他親筆簽名的欠條也沒用呀……他大可耍無賴、不認。”
“那也無所謂。”斯庫盧奇聳聳肩,“我可是他麾下的‘第一大將’,他再怎么生氣,也沒法拿我怎么樣。我也有的是辦法糊弄他。”
“好了。來說說你的事情吧,瓦希里。如何?有多少人愿意跟著我去發瘋?”
說出“發瘋”這個詞匯時,斯庫盧奇特地拔高音調,并用出戲謔的口吻。
瓦希里配合著斯庫盧奇這戲謔的口吻,露出笑容。
“包括我在內,一共63人愿陪您去發瘋。”瓦希里一字一頓地高聲道。
“63人嗎……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不少呢。”
“會留在你這個從不打砸搶燒的怪人麾下的哥薩克。要么是只鐘情于冒險的真正的冒險家。”瓦希里用帶著笑意的口吻說,“要么就是不論你打算去干什么都跟定你、不愿離你而去的怪人。”
“而我們隊伍里,恰好又是以這種怪人居多。”
“冒險家與怪人嗎嗎……”斯庫盧奇笑著,因笑得太用力,肩膀都用力抖了起來,“那么——瓦希里,你屬于哪一類呢?”
“那還用說嗎?”瓦希里直了直腰桿、挺了挺胸膛,“老大你要去這么危險的地方,我身為你麾下的頭號怪人,怎能不跟著你一起去呢?”
看著身前的瓦希里,斯庫盧奇微笑著抬手拍了拍將胸膛挺得老高的他。
“行了。別再他媽挺你的這胸了。又不是女人,挺給誰看呢?”
“快點下去休息吧。”
瓦希里用力地點了點頭,隨后快步從斯庫盧奇的身前離開。
斯庫盧奇背著鎧甲箱、拎著緒方此前點名索要的長桿,回到了他所住的營帳。
他剛進營帳,原本正在他的營帳內休息著的緒方便立即因覺察到動靜而張開雙目。
自離開紅月要塞至今,為了能早那么一點趕到斯庫盧奇的營地,緒方可謂是將他的休息時間壓縮到極致了。
休息的缺乏,自然也是讓緒方的疲憊遲遲無法得到緩解。
緒方也不是什么連“勞逸結合”是何物的笨蛋,所以在天還未黑之前,斯庫盧奇讓他去休息一下時,緒方沒有拒絕。乖乖地到斯庫盧奇的營帳中小睡片刻。
36點的“生命力”,于此刻大發神威。
雖然前前后后只睡了2個多小時而已,但在醒來后,緒方感覺自己的疲憊感已散得七七八八了。
“抱歉。吵你睡覺了。”剛走入營帳中的斯庫盧奇,一邊跟緒方道著歉,一邊將手中的長桿遞給緒方,“你要的長桿,長度如何?”
“長度完美,謝謝。”緒方接過斯庫盧奇遞來的這長桿,“嗯?你背上的那個大木箱是什么?”
“這個等等就告訴你。”斯庫盧奇將背上的那大木箱放到地上,然后將這箱子當作凳子,直接坐在其上,“真島君,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愿意跟著我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不少呢,足有63人。算上我在內,你一共請到了64名精銳的騎士。”
“64人……”緒方臉上浮現出些許訝異,“是我預期的2倍呢……”
“是呀。”斯庫盧奇露出帶著幾分欣慰的表情,“也比我預期的要多得多了。沒想到我麾下的怪人這么多啊……真島君,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呢?”
“你們最快何時才能出發?”緒方反問。
“明晨。”
“那就明晨出發吧。”緒方語氣平靜,“明天早上,我們奔赴戰場。”
斯庫盧奇咧開嘴笑了:
“和真島君你這種爽快人打交道,真是既省時間又舒服啊。”
“好!那就明晨出發吧!”
“真島君,你要不要趁著在今夜,效仿一下那個織田信長?”
“效仿織田信長?”緒方反問。
“就是織田信長在用劣勢兵力大破數萬大軍之前,唱了曲《敦煌》的這個事跡。”斯庫盧奇聳了聳肩,“我一直覺得織田信長這個在大破敵人之前,唱詩跳舞的行為,非常地棒呢。”
“其實我一直很想效仿這種行為呢——只可惜我不懂唱詩,更不懂跳舞。”
“真島君,你要不要來試試看?”
“唱詩跳舞……這個就不必了。”緒方苦笑道,“與其在那唱詩跳舞……倒不如把時間來做點別的正事。”
斯庫盧奇:“正事?”
斯庫盧奇剛反問,便看到緒方抬起手右手,抓住左耳根底下的皮,然后緩緩地將自己的“臉皮”給揭下。
望著突然將自己的“臉皮”給揭下的緒方,斯庫盧奇嚇得差點從箱子上滾落下來。
“很抱歉,一直瞞著你。”緒方將撕下來的人皮面具收好,緩緩道,“你現在看到的這張臉,才是我真正的容貌。因為我不方便用真面目示人,所以一直用著這張人皮面具來遮掩面容。啊,順便一提,‘真島吾郎’其實也是我的假名。”
“人皮面具……人皮面具這種玩意竟真的存在的嗎……”
這是緒方第一次看到斯庫盧奇露出如此驚訝的神情。
斯庫盧奇用錯愕的神情,盯著緒方的臉好一會后,臉上的錯愕才緩緩轉變為了以無奈為主的復雜神情。
“看來……關于你身上的這些秘密,就足夠我們今夜聊上許久的時間了。”
“不過在說你自己的秘密之前——先將這個交給你吧。”
斯庫盧奇將他屁股下所坐著的這個大箱子打開。
“真島君,你有穿過鎧甲嗎?”
隨著斯庫盧奇的這句話的話音落下,木箱的箱門被緩緩打開,露出了箱內所裝著的藍、金兩色的鎧甲。
這次換緒方露出錯愕的神情。
“把這個拿去穿吧。”斯庫盧奇微笑著,“這是我從我上級那接來的鎧甲。”
“有了它,你這根最銳利的‘矛’,應該就不那么容易被折斷了。”
“這套鎧甲給我嗎?”緒方問,“那你們呢?”
“哥薩克人才不穿鎧甲。”斯庫盧奇聳了聳肩,“穿著鎧甲,我們的戰斗力反而會減弱。不需要想這么多,安心拿著、穿上吧。”
“……我明白了。”緒方沉默了片刻后,點了點頭。
他本就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所以沒做任何推辭。
“那就讓明晨的陽光,見證身負戰甲的我與你一同拔劍并騎的時刻!”
他笑著說。
時間回到現在——
緒方移動著視線,掃視著眼前的光景。
紅月要塞——正在遭受大軍的猛攻,即使不用望遠鏡去看,緒方也能看出城塞現在已經是搖搖欲墜。
和人大軍——排列成密密麻麻大陣。
這也是緒方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規模的軍隊。
排成密集軍陣的大軍,散發著如隕石天降的恐怖壓迫感,砸向緒方他們。
“咴咴咴……”
緒方胯下的蘿卜,發出不安的叫聲。
不僅僅是蘿卜是這般——緒方身后的許多騎士的馬,現在紛紛發出著不安的叫聲。
不僅僅是馬,人也是這般。
緒方身后的不少騎士,現在也是面露驚慌、畏懼、震驚等神色。
但他們的這些神色,都只是轉瞬即逝。
他們都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自己是來干什么、以及之后自己有可能會怎么樣才跟隨著斯庫盧奇、跟隨著緒方來到此地。
怎會在這個時候退縮呢?
因此,這些騎士們臉上的負面情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散。
驚慌轉變為了堅定。畏懼轉變為了躍躍欲試。
極個別騎士舔著舌頭,用焦急的目光來回看著位于他們最前面的緒方與斯庫盧奇,希望他們能盡早發出沖鋒的命令。
“冷靜下來。”緒方輕撫著蘿卜的鬃毛。
或許是因為緒方的輕撫起作用了吧,剛才還在發出不安的嘶鳴的蘿卜,慢慢變得平靜。
緒方就這么一邊輕撫著蘿卜的鬃毛,一邊遙望著在看見遠處那鋪滿整個原野的1萬大軍。
緒方現在感覺自己的心情很奇怪。
看著前方的這1萬大軍,緒方不知為何——想起了劍館的師兄弟們被屠戮的那一夜。
那一夜,自己明明就近在咫尺、就在家老的府邸中,卻沒能救下任何一人。
此時此刻,像極了彼時彼刻。
對自己來說相當重要的人,現在正處于危險之中。
阿町現在就在那座已搖搖欲墜的城塞里。
但此時此刻與彼時彼刻不同的是——自己現在有著救下重要之人的能力。
他的計策成功了。
他成功回來了。
他帶著援兵回來了。
他已不再是以前那個無力的自己。
緒方開始移動視線,從軍陣的這一頭掃到另一頭,將自己待會就將直面的強敵,盡收眼底。
目前位于他眼前的,或許將是他這一生……最強大的敵人。
直面過松平源內的那一百多名護衛。
直面過蝶島上的以妖僧為首的囚徒們。
直面過京都二條城之上的眾敵。
直面過不知火里內的那些忍者。
而現在——自己將直面幕府的1萬大軍,幕府最強大的武裝力量。
這將是場遠勝以往、今后說不定也沒有哪場戰斗能與之媲美的血戰。
——此戰若勝,“劊子手一刀齋”的大名,恐怕將會永留史冊,在史冊上留下抹不去的濃重一筆吧。
緒方沒來由地這般想到。
打一場在旁人眼里瘋狂至極的戰斗,只為保護重要的人。
即使敵眾我寡,也愿闖!
沒來由的,緒方感覺自己的心臟的跳速似乎在加快。
沒來由的,緒方感覺自己的情緒正越發激昂。
這是緒方第一次清晰感受到——自己正處于歷史的最中心。
自己正在創造新的歷史!
正為“劍豪們的歷史”創造一個新的高峰!
緒方壓抑著心中激昂的情緒,從旁邊的馬鞍袋中,拿出了一面旗幟,然后抽出了此前讓斯庫盧奇幫忙找來的長桿。
緒方將這面旗幟綁在這根長桿上,然后再把旗桿綁在蘿卜的馬鞍后方。
“斯庫盧奇。”
緒方說。
“麻煩你告訴你的部下們——等會開始沖鋒時,就盯著這面旗幟,這面旗幟去哪,你們就跟著去哪。”
斯庫盧奇怔怔地看著剛綁到蘿卜馬鞍后方的旗幟,然后一字一頓地念出 “天下無雙之劍……緒方逸勢……”
這是此前,緒方在幫助西野二郎編撰完以他的故事為原型的歌舞伎劇本,并讓這出劇順利公演成功后,西野二郎贈給他的旗幟。
這是原本拿來做劇目宣傳用的旗幟,被西野二郎拿來當成紀念品,送給了緒方。
緒方原本也只把這面旗幟當成紀念品——但于現在這種場合,這面旗幟卻是一面很好的帥旗。
既能告知自己人大將的方位,也能震懾敵膽的帥旗。
因提前看出了這面旗幟的用處,在離開紅月要塞、前去找斯庫盧奇之前,緒方將這面旗幟給帶了出來。
“這面旗上面所寫的內容很囂張啊。”斯庫盧奇笑了,“不過——我喜歡!”
斯庫盧奇扭過頭,用露西亞語高聲朝身后的部下們說了些什么,緊接著他的部下們便紛紛高聲應和了起來。
“緒方君。”斯庫盧奇將腦袋扭回來,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朝緒方說,“你真的不打算效仿下那個織田信長,唱個《敦盛》什么的嗎?難得置身于這么大的舞臺,不做點什么,總覺得欠缺了些什么呢。”
“織田信長……唱詩跳舞……”緒方呢喃。
此時此刻,緒方突然理解了織田信長。
之前,緒方一直不理解——織田信長在率領數千人馬去打一場決定他家族命運的大戰之前,為何會唱詩跳舞。
現在——緒方理解了。
在情緒激昂之時,在心臟仿佛都快從胸膛中跳出時,唱詩跳舞將能吐盡胸中豪氣。
“……好啊。”緒方微笑著,“那就來唱詩吧。不過——不唱什么《敦盛》。”
織田信長算什么!
《敦盛》算什么!
我要唱獨屬于我緒方逸勢的詩!
于史冊中代表我緒方逸勢的詩!
斯庫盧奇本來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所以斯庫盧奇現在用著錯愕的目光,看著將腰中刀緩緩拔出的緒方。
緒方前世沒學過什么古典教育。
雖說有和“原緒方”的記憶相融合,但“原緒方”也僅僅只受過一些基礎教育而已。
但奇妙的是,在自己這激昂的情緒下,一個個字詞從緒方的腦海中蹦出,然后匯聚成句句詩詞。
刀刃出鞘,發出清脆的鏗鳴。
緒方就這么以刀刃出鞘的鏗鳴聲為伴奏,輕聲將于腦海中匯聚成型的詩詞念出:
洶洶班聲動一腔熱血喉上涌劍影破長空 話音落下,大釋天剛好已從鞘中盡數抽出。以最銳利的鏗鳴,作為了這首詩的結尾。
頭頂的烏云盡皆散去,光線匯集而成的光柱灑在屹立于陽光之下的一人一馬,宛如天神一般。
而天空像是為了歡迎這尊天神的到來,烏云散去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許多,越來越多的烏云消散,越來越多的陽光掙脫開烏云的阻擋。
“……這是你自己設計的詩嗎?”斯庫盧奇在聽完緒方所唱的這首詩后,先是一愣,然后緩緩回過了神,“真是首和你很配的詩呢……”
緒方笑了笑,沒作回應。
他左手握緊馬韁,右手攥緊自己的刀,雙目緊盯前方的1萬大軍。
“……斯庫盧奇。”他突然問,“你相信奇跡會發生嗎?”
面對緒方突然拋來的這問題,斯庫盧奇怔了下,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斯庫盧奇頓了頓,隨后笑道:“我只相信奇跡能被創造!”
緒方的胸口這時已以奇特的節奏上下起伏著,眼中閃耀著如火焰般的光彩,氣勢沸騰。
“那你可得跟緊我了!”緒方拉動馬韁,“跟著我,與我一同創造奇跡!”
腳跟磕動馬腹,寒風立即襲面而來。
蘿卜撒開四蹄,向正前方的1萬大軍發起狂奔。
斯庫盧奇高聲吆喝了一句,然后領著他的部下們緊隨其后。
六十余名騎士,其沖鋒的氣勢——排山倒海。
繪有“天下無雙之劍,緒方逸勢”的大旗,在寒風的吹拂中,獵獵響動。
這面旗幟鼓動的身影、緒方逸勢策馬突擊幕府大軍的姿態,在文明史中、在阿伊努人的英雄史詩中,永生不滅著。
各種抄詩、抄歌的文抄公情節,你們應該也看得多了。但這種原創詩詞的情節,你們看過嗎?
緒方的這首“洶洶班聲動,一腔熱血喉上涌,劍影破長空”就是作者君為緒方量身打造的原創詩。為了符合日本詩的特色,設計成“五七五”的格式。
這首詩的靈感,來自于駱賓王《討武曌檄》中的千古名句:“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
為了給緒方量身打造這首日本詩,作者君想了足足一夜,反復修改了多個版本,累死了(豹頭痛哭.jpg)
這一章的質量,我也是非常地滿意。看在本章的質量,以及看在作者君竟然還特地花大力氣原創了一首日本詩的份上,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