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方他們一行人在穿過內城墻的大門,正式進入紅月要塞后,便與艾素瑪等人分開了。
艾素瑪等人前去復命。
而緒方他們則是先被引領到了離內城墻大門不遠的某處空地上。
緒方他們并沒有被擱置在一邊晾太久。
很快,便來了一幫年輕人。
這幫人找上了切普克,跟切普克熱情地說了些什么。
在交談結束后,切普克興沖沖地帶著阿依贊來找緒方和阿町。
“真島吾郎,阿町!”切普克說,“恰努普他找我過去,要與我詳細商討我們奇拿村入住的詳細流程與細節。(阿伊努語)”
阿依贊一字一句地翻譯著。
“除了我之外,恰努普還找了你們倆,希望你們倆能跟著我一塊過去,他很想見見你們。(阿伊努語)”
“恰努普?”緒方挑了挑眉,在沉思了一會后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緒方、阿町、切普克、以及奇拿村的幾名高層在幾名穿著紅月要塞標志性的大紅色服飾的青年的帶領下,以不緊不慢的速度朝紅月要塞的深處走去。
一路上,緒方不斷張望著四周。
這一路上所看到的景色,與緒方之前走訪庫瑪村等各個村落所見著的景色并無二致。
仍處于部落制文明的阿伊努人,自然是沒有營建什么氣勢磅礴的宮殿,亦或者是什么筆直寬敞的石磚大道的能力。
建在道路兩側的,是一座座充滿阿伊努風格的由石頭、木頭、草料等材料建成的小屋。
腳下是不斷被人踩踏,在日積月累之下逐漸踩實的泥路。大概是為了方便人們行走吧,路上的積雪都被掃清,露出道路那灰褐色的原本模樣。
天氣好的時候,塵土飛揚。
下雨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坨坨泥漿,宛如沼澤一般。
坐擁如此先進的堡壘,卻還仍舊過著原始的阿伊努式的部落生活——這給緒方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明明有一座上千平米的豪宅,但卻在豪宅的大廳里立一座便宜至極的野營帳篷,然后吃穿睡都在這帳篷里解決一樣……
這一路上自然是少不了被許多人給圍觀。
或許是因為已經有很多人已經收到要塞來客人的消息了吧,所以圍靠在緒方他們周圍,圍觀緒方他們的村民還不少。
這些來湊熱鬧的人,主要就是來看緒方和阿町。
他們一邊用像是在打量動物園里的珍稀動物的目光打量緒方和阿町,一邊低聲對緒方他們指指點點著。
緒方在觀察紅月要塞的居民們的居住環境的同時,也在細心觀察著這些圍觀群眾的目光。
圍觀群眾投射到他們身上的目光五花八門。
有好奇。
有疑惑。
有漠然。
當然,更少不了——敵意。
緒方有注意到——向他投來好奇目光的,多是那些年紀很小的人。
而那些向他投來敵意目光的,則是什么年齡段的都有。
切普克之前告知給緒方的提醒,此刻在緒方的腦海中浮現:紅月要塞前陣子剛收留了一批因在與和人的戰爭中打了敗仗而無家可歸的人。
恰努普的家位于要塞的中心地帶,因為紅月要塞也不是什么大得不行的超級要塞,所以緒方他們很快便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
身為紅月要塞的最高權力者的恰努普,其所住的房子,和其余人所住的房子并沒有多大的變化。
唯一的差別,大概就只是恰努普的家更大一些吧。
在抵達目的地后,給緒方他們領路的青年,便高聲朝屋內叫喚了些什么。
隨后,屋內便響起了一道渾厚的回應聲。
待回應聲落下,那些給緒方他們帶路的人將身子讓到一邊,用動作示意緒方他們入內。
緒方解下腰間的大釋天,用右手提著,跟著其余人一起穿過房門。
在進了恰努普的家后,緒方見到了一位盤膝坐在地上、正值壯年的中年人。
這名中年人的頭上綁著深藍色的頭巾,留著很長的頭發,臉上的胡須茂密得只露出一張嘴巴與兩只眼睛。
因上了年紀的緣故,中年人的頭發和胡須都多了些白色。
但他這泛白的頭發與胡須,與他那精神抖擻的模樣極不相襯。
這時,走在緒方前頭的切普克朝身后的緒方和阿町低聲道:
“這位就是恰努普。”
切普克的介紹聲剛落下,那名中年人……或者說是恰努普,便一邊擺出熱情的笑容,一邊高聲道:
“切普克!你們終于來了啊,你們的動作比我現象中的要快上不少啊!別站著了,過來坐著吧!(阿伊努語)”
用阿伊努語跟切普克說了些什么后,偏轉過頭,改用日語朝緒方和阿町說道:
“這兩位應該就是真島吾郎和阿町了吧。來,過來坐吧。”
恰努普的日語雖然流利,但發音有些不標準,有些字詞緒方都聽不太懂,但總體上還是能理解恰努普在說些什么的。
“你的日語講得真好啊。”緒方盤膝坐在恰努普的身側,將大釋天放置在右邊的地板上。
緒方現在對于會講日語的阿伊努人,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自進入蝦夷地,開始和蝦夷們接觸后,緒方就發現自己總是能碰到剛剛好會講日語的人,以及能給他做日語翻譯的人。
所以直到目前為止,緒方從未因溝通的問題而發愁過。
“哈哈哈哈。”恰努普發出爽朗的大笑,“我以前……曾有一個和人朋友,我的日語就是跟我那個朋友學的。”
說罷,眼中閃過幾分回憶之色的恰努普拿起旁邊的煙槍和裝煙葉的布袋。
剛把煙槍叼到嘴上,他便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趕忙將煙槍從嘴巴上拿下來。
“你們不介意煙味吧?”恰努普朝緒方和阿町問道。
緒方搖了搖頭。
阿町也跟著搖了搖頭。
問完緒方和阿町后,恰努普又轉而用阿伊努語去問那幾名跟隨著切普克一起來這的奇拿村高層是否在意煙味。
切普克是恰努普的老相識,所以恰努普知道切普克不介意煙味,所以沒有去問他。
確認周圍都不在意煙味后,恰努普才重新把煙槍叼到嘴上,放上煙葉、點好煙、然后大抽特抽起來。
和人與阿伊努人兩個民族相愛相殺上千年,在這上千年的激烈摩擦之中,兩個民族的文化也在不斷交流、互相學習著。
阿伊努人的不少物品傳到了和人社會中——比如狗拉雪橇。
和人的不少物品也傳到了阿伊努人社會中——比如煙槍與煙葉。
緒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仔細打量著恰努普。
恰努普的大名,他可謂是耳聞已久了。
早在不知多久之前,緒方就聽說過恰努普的大名。
根據緒方所聽到的關于恰努普的種種傳聞,緒方在如今親眼見到恰努普之前,便對恰努普有了個模糊的印象——用一個詞匯來形容恰努普的話,那就是豪杰般的人物。
當初,就是他統率著數個部族的人南下尋找新的家園,最終成功找到了這座被露西亞人遺棄的堡壘。
眾望所歸地成為這座要塞的最高權力者后,勵精圖治,讓這座紅月要塞逐漸壯大了起來。
據切普克他們所說,紅月要塞現在的總人口有上千人,遍觀整個蝦夷地,應該是沒有第二個阿伊努村落的人口數是超過紅月要塞的。
如今,親眼看見了這位豪杰后,緒方發現恰努普看上去和和氣氣的,一點也不像個有上千人口的聚落的最高統治者,更像個普通的鄰家大叔。
用力抽了兩口煙,吐出兩個煙圈后,恰努普偏轉過頭,朝緒方微笑道:
“真島先生,歡迎來到赫葉哲。”
“對于你的事跡,我之前已經從切普克那里詳細聽說過了。”
“雖然早就知曉你是個很年輕的人,但在親眼看見你這年輕的臉后,還是感覺感慨萬分啊。”
“如此輕的年紀,就有這么厲害的身手,真的是太厲害、太難得了。”
“感謝你救了我們的同胞。”
恰努普放下嘴邊的煙槍,向緒方低頭行禮。
“謝謝你對我們的同胞伸出了援手。”
緒方趕忙躬身還禮。
“不敢當。在下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與內子。”
“謝謝你讓我和內子進入貴地。這對我們的幫助非常大。”
“哈哈哈哈。”恰努普朗聲大笑了幾下,“這點小事不算什么。”
說到這,恰努普再次拿起他的煙槍,遞到嘴邊又用力抽了兩下。
“你們現在正在四處找人的事,我之前也從切普克那里聽說了。”
“我會盡我所能地協助你們的。”
“不過——說來也巧呢。”
恰努普放下煙槍,吐出兩個大大的眼圈。
“就在前天,我們剛在野外抓到了一個怪里怪氣的和人。”
“我們因為懷疑他是間諜而暫時把他收押著。”
“和人?”緒方微微蹙起眉頭。
“嗯。”恰努普點了點頭,“是個年紀蠻大的人,你們要不要現在去看看那個和人?那個和人說不定就是你們正一直尋找的人。”
“若是能讓我們去看看的話,那我們自然是求之不得。”緒方立即道。
在野外抓到的和人——這不論想,都充滿了前去一看的必要。
恰努普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后朝屋外大喊了一句緒方聽不懂的阿伊努語。
那幾名剛才負責將緒方、切普克他們帶到恰努普的住所的青年,現在仍留守在恰努普的屋外。
在恰努普的喊話聲落下后,一名相貌普普通通的青年快步進入屋內。
“真島先生,阿町小姐,你們就先跟著他前去關押那個和人的監牢吧。”恰努普說,“我也在你們暫時離開的這段時間內,跟切普克他們好好談談他們村子入住的事宜。”
緒方點了點頭。
緒方和阿町二人被引領著穿過一條接一條的大小的道路,拐過一個接一個的路口。
一路上自然仍舊是少不了被不少的人圍觀、細聲討論。
而在被帶去那個關押“間諜”的地方的這一路上,緒方也對紅月要塞的居住環境有了更多的了解。
緒方剛才有看到一條河流。
這條河流大概有2米寬,流速還算緩,在這樣的大冷天之中也沒有結冰。
不僅寬,似乎還很長,在緒方從這條河流的旁邊經過時,不論是往河流的上游望去,還是往河流的下游望去,都望不到這條河流的頭。
紅月要塞的居民們的生活用水,似乎就取自這條河流,緒方有瞧見不少婦女抱著瓶瓶罐罐到這條河流來取水。
紅月要塞就建在這條支流上,方便要塞的居民取水、用水。
紅月要塞不是什么大地不得了的要塞,所以僅用了幾分鐘的時間,緒方他們便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一座看起來破破的小屋。
雖說紅月要塞的居民們占據著這種先進的堡壘,但他們所過的生活仍舊是部落制的生活,所以自然沒有監獄這種設施。于是他們只把人關押在一座無人居住的小屋里。
小屋的外面有2名手拿弓箭的年輕人在那把守。
那名負責給緒方他們帶路的“引路小伙子”走上前去,跟這2名護衛說了些什么后,這2個護衛點了點頭。
“真島先生,阿町小姐。”那名“引路小伙子”拉開這座民房的窗戶的簾子,“你們看看這人是不是你們所要找的人吧。”
阿伊努人的大門、窗戶都是用一種特殊的草木編制而成。
在“引路小伙子”拉開窗口的簾子后,緒方和阿町立即走上前去,將腦袋湊向窗簾被拉開的窗戶。
一股潮氣和霉味朝緒方撲面而來。
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后,緒方稍稍瞇起雙眼,向昏暗的小屋內張望著。
這座小屋,是典型的阿伊努式的小屋,換算成現代的面積單位,大概也就10平米左右吧。
里面啥家具也沒有,即使沒有踏進屋中,緒方也感受得到這座屋子潮濕得厲害,空氣彌漫著難聞、嗆鼻的霉味。
空空如也的屋中,有一人盤膝坐在地上。
是一個老人家。
年紀大概50歲出頭,頭發和胡須黑白相雜。
剃著月代頭,但因為許久沒有打理過的緣故,他的頭頂已經生出了些許的頭發出來。
月代頭就是這么麻煩,必須得每隔一段時間將頭頂剃得锃亮,要不然頭頂長出頭發來,會讓本來就已經很丑的發型變得更丑了。
除了頭頂生出頭發之外,不需要剃發的兩鬢,以及頂在頭頂上的發髻現在都亂糟糟的,隔著老遠,緒方都能看到他的頭發上有不少的頭皮屑。
他的嘴唇上邊和下巴上留有在這個時代不怎么常見的茂密胡須。
在江戶時代,不論是在武士階層,還是在平民階層,都不怎么流行留胡子。
所以在大街上碰到一個留著茂密胡須的武士或平民的概率并不怎么高,最常見的是各種各樣的“面白無須”的武士或平民。
留著在這個時代較少見的茂密胡須的老人家,其胡子和頭發一樣都是亂糟糟的。
雖說屋內的光線較昏暗,但緒方還是能清楚地看到這老人家的膚色較黑,代表著他已與陽光結緣已久。
并且,緒方還發現這人的身體意外地壯碩。
即使穿著厚厚的衣服,緒方也能感受到此人的身體很強壯,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身材。
此時的他正盤膝坐在地上,像是在發呆。
在窗簾被拉開后,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動靜,然后扭頭朝窗口這邊看過來。
發現正順著窗口向屋內張望的緒方、阿町二人后,這老人家先是一愣,然后急急忙忙站起身,接著迅速撲到了窗口邊上,與緒方他們面對面。
“和人?”老人家一臉驚訝地看著緒方和阿町他們那充滿和人風格的臉,“你們也是被當成間諜抓過來的嗎?啊,好像不是呢。”
老人家在看了一眼緒方他們那沒有被捆起來的雙手、以及身周沒有那些押運的人員后,便這般自問自答著。
“你們是誰?”老人如連珠炮一般,換了個新的問題,“為什么同為和人,你們可以這樣大搖大擺地在牢房外看著我,而我只能在牢房內看著你們?喂!太不公平了吧!”
老人的后半句話是對那2名負責看守他的護衛說的。
老人的這句話是用日語說的,所以那2名護衛并沒有聽懂老人在說什么。
不過在老人的話音落下后,那2名護衛露出一抹苦笑,然后扭頭朝旁邊的緒方和阿町說了些什么。
而在這2名護衛把話講完后,那個“引路小伙子”立即替緒方他們翻譯道:
“他們說——這人明明一大把年紀了,卻非常地……活潑。”
“引路小伙子”遲疑了一會后,才一臉糾結地吐出了“活潑”這個詞匯。
“所以他們倆被這老頭吵得快煩死了,剛剛才終于消停了一會。”
——感覺是位個性很強的人啊……
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番后,緒方偏轉過頭,重新看向那名老人家。
“初次見面,在下真島吾郎。”緒方說,“因為一些原因,在下和內子現在姑且算是這座紅月要塞的客人。”
“這是內子——真島町。”
“貴安。”阿町此時也向老人行禮問好著,“你叫我阿町就好。”
“客人?”老人的眼中浮現出錯愕之色。
用帶著錯愕之色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緒方和阿町幾遍后,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初次見面,我叫林子平。”老人做著自我介紹,“是名學者,雖說我比較喜歡別人叫我‘林先生’,但你們若是嫌這種叫法麻煩的話,直接叫我‘林’也是可以的。”
“學者?”緒方挑了挑眉。
林子平……也就是這個老頭重重地點了下頭。
“你們有聽過我的名字嗎?我記得我似乎有被某些人尊稱為‘北門之先覺’。”
緒方和阿町極有默契地同時搖了搖頭。
緒方從不關注這個時代的學術界。
阿町就更別說了。
身為連漢字都不認得幾個的學渣,阿町對學術界更沒有興趣。
“沒聽過就算了,反正也只是一些無聊的虛名而已。”
對于緒方和阿町沒聽到他的名號的這一事,林子平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悲傷。
“我為了鉆研學術,而到蝦夷地這邊來做新的考察。”
“恰好就在幾天前,到了附近研究周邊的地形、地貌。”
“然后就被這紅月要塞的人給逮住了。”
“他們以懷疑我是間諜為由,強行把我抓到了這邊,然后一直這樣關著我。”
這時,一旁的“引路小伙子”補充道:
“我們在發現他時,他正蹲在一個山頭,記錄著周邊的地形。”
“在搜了他身后,發現他身上有著大量手繪的地圖以及各地的地形、地貌的記錄。”
“我們強烈懷疑他是被派來搜集我們的情報的間諜,所以決定將他帶回來,待確認他的確不是間諜后,再將其放走。”
“身上有著大量手繪的地圖以及各地的地形、地貌的記錄……”緒方偏轉過頭,一臉無語地看著林子平,“你被當成間諜,簡直合情合理啊……”
“這老大應該感到慶幸。”那名“引路小伙子”的眼中迸射出寒光,“他當時的身上沒有淘金工具和金砂。”
“若是在他身上翻出淘金工具和金砂的話,我們可不會這么溫柔地對他。”
“我才不會去做淘金這種既無聊又浪費時間的事情呢。”林子平立即沒好氣地說道,“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說罷,林子平重新把視線轉到緒方和阿町的身上。
“真島先生!阿町小姐!你們既然是紅月要塞的客人的話,可以幫我去跟紅月要塞的高層們說說嗎?我不是幕府的間諜啊!”
“你們看我這把年紀。”
林子平指了指他那黑白相間的頭發。
“幕府有可能派這么一個老頭子來做間諜嗎?”
“那可難講。”那名“引路小伙子”淡淡道。
給了林子平一記冷酷無情的回復后,“引路小伙子”偏頭朝緒方問道:
“差點都忘了正事了呢……如何,這老頭是你們要找的人嗎?”
緒方搖了搖頭:“不是,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嗯?”這時,林子平突然挑了挑眉。
看了看緒方,接著又看了看阿町。
“你們二位是在找人嗎?”
“嗯。”緒方點點頭,“我和內子現在正在找2個醫生。”
“醫生……?”不知為何,林子平的眉頭此時突然皺了起來。
這時,緒方突然想到——這個林子平在被抓來之前,身上被搜出了大量蝦夷地的手繪地圖,那這說明林子平走過蝦夷地的不少地方。
他說不定有線索。
“林先生。”緒方用敬語跟這充滿個性的老頭說道,“我問你,你有沒有見過這2個人。”
緒方將玄正、玄真這兩人的年齡和相貌特征告知給了林子平。
待緒方的話音落下后,林子平垂下頭,默不作聲,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在緒方心生疑惑,剛想出聲詢問林子平怎么了時,林子平突然緩緩抬起頭,朝緒方他們倆說道:
“真的是巧了呢。我在前不久,剛在一個阿伊努村落里面碰見一個怪模怪樣的醫生呢。”
“那醫生是那個村落的村醫,不過卻是一個和人。”
緒方的雙目因驚訝而稍稍睜大了一些:“可以跟我們詳細說說嗎?”
“我記得這應該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我途徑某座阿伊努人的聚落。”
“那座聚落的村民并不討厭和人,所以待我還算熱情。”
“我就在那聚落里發現了那個醫生。”
“因為很少會有和人長居在阿伊努人的聚落中,所以我對那人的印象很深。”
“他是那個村落唯一的一名和人,頭發蒼白,面容滄桑,聲音也很嘶啞,看上去感覺有50多歲了。”
緒方的眉頭此時已經皺了起來。
頭發蒼白、看上去感覺有50多歲——這2個特征,不論是與玄正還是與玄真相較,都不相符。
而林子平的講述此時仍繼續著。
“那個家伙說自己叫‘中山’,因為一些原因流落到這個聚落里當起了村醫。”
“他沒跟我說他具體是因為什么原因而流落到那里。”
“那個聚落的村民們似乎都很敬重那個人。”
“那個中山剛開始看上去還蠻正常的。”
“在途徑這個聚落時,他還邀我去他家坐一會。”
“我對這個獨自一人居住在阿伊努聚落中的和人也挺感興趣的,所以就接受了他的邀請,到他家中坐一會。”
“然后,在到了中山的家后,我就在中山的家中發現了一個隔間。”
“你們應該也知道吧,絕大部分的阿伊努人的家是沒有隔間的,一個家就只有一個廳房,全家老小的吃穿用住都在這個廳房內解決。”
“我感到好奇,于是就問中山那個隔間是他睡覺用的臥室嗎?”
“可誰知我剛問出這個問題,原本還正正常常的中山,便突然變得……”
林子平沉默了下來。
像是在思考措辭。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說道:
“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他咆哮著,讓我不要靠近那個隔間。”
“剛剛還和和氣氣地邀請我到他家里坐坐,在我問出那個問題后,他就像發了瘋似地把我趕出了家,讓我快點離開這個村落。”
“我剛才也說了,那個村落的村民都挺敬重那個中山的。”
“所以在中山趕我走后,其他村民也一改和善的態度,揮舞著各種各樣的武器要趕我走。”
“我被嚇得夠嗆,所以就慌慌忙忙跑路了。”
緒方和阿町一直靜靜地聽著林子平的講述。
待林子平的話音落下后,不論是緒方還是阿町的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
“為什么聽上去那么像是鬼故事啊。”阿町說,“你沒有在胡編嗎?”
阿町雖然喜歡聽故事,但對于恐怖故事、鬼故事,一直是敬謝不敏的。
“我沒有在胡編。”林子平露出一副氣鼓鼓模樣。,“我剛才所說的,句句屬實!”
“那你之后還有再去那個村子嗎?”此時,緒方追問道。
“我怎么可能會再去那個村子。”林子平說,“那個中山看上去神經兮兮的,我怎么可能會再去那里!”
緒方此時低下頭,沉思著。
根據林子平剛才所說的中山的外貌特征,那個中山好像既不是玄正,也不是玄真。
但這個中山卻是一個醫生,這一個特征卻和玄正、玄真他們相吻合。
而且……那個中山看上去神經兮兮的……這個特征則是與玄真相吻合……
緒方在思考片刻后,便打定了主意。
“……林先生。”緒方抬頭朝林子平正色道,“你可以告訴我們那個村落在什么位置嗎?”
“嗯?”林子平挑了挑眉,“怎么?你是想要去拜訪一下那個中山嗎?”
“嗯。”緒方點點頭,“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個中山很有前去拜訪的價值。”
“所以我想去見見他。”
“所以可以告訴我那個村落在什么位置嗎?”
林子平看看緒方,然后又看看阿町。
隨后,低下頭,臉上露出思考之色,只不知在思考什么。
過了一會,他才幽幽地抬起頭。
“……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林子平直直地盯著緒方,“你幫我離開這個鬼地方。然后我就帶你去那個醫生所在的村子。”
緒方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助你離開這里?”
林子平重重地點了下頭:
“我還有很多重要的研究要去做。”
林子平的表情此時嚴肅到難以復加,讓緒方都下意識地用同樣嚴肅的面容與其對視。
“我不能一直把時間浪費在這。求你了,真島先生,幫幫我吧。”
說罷,林子平向緒方低下了頭。
緒方直直地盯著林子平好一會后,沉聲道:
“首先——我和阿町雖算是這座紅月要塞的客人,但我們和紅月要塞的高層還沒有關系好到跟他們說一句‘請你們放人吧’,他們就會乖乖放人的程度。”
“其次——我們怎么確定你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
“最后——即使你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們怎么確定你之后是否會真的乖乖帶我們去那個村子?”
“我可以向你們發誓!”林子平現在似乎也是有些著急了,“我發誓我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
林子平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緒方出聲打斷道:
“若是發誓有用的話,那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這么多的悲劇了。”緒方淡淡道。
林子平抿緊嘴唇,垂頭不語。
“……現在的我,沒法給你任何實質的保證。”沉默片刻后,林子平輕聲道,“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希望你相信我了。”
“相信我不會騙你,以及之后會兌現承諾。”
林子平緩緩抬起頭,用不帶任何多余情緒在內的認真目光與緒方對視。
若是一定要吸,記得要像本章的恰努普那樣,在抽煙之前詢問周圍的人介不介意煙味,或是直接跑到吸煙區那邊去抽煙。
我個人是很討厭那種在大庭廣眾之下吸煙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吸煙并不會顯得你很帥,相反——你跑到吸煙區吸煙或是吸煙前詢問周圍人在不在意煙味,才能顯得你帥。
說不定就會有哪個很在意生活細節的女生,就被你這種抽煙前詢問周圍人在不在意煙味的細心舉動給打動了呢。
今天接著給大家提一條在《遇到熊怎么辦?》中學到的很有趣的冷知識。
在網上流傳著一條傳播度很廣的話:遭遇老虎/獅子/熊后,我不需要跑得比這些猛獸快,我只需要跑得比其他人快就行了。
這種說法,在熊身上其實并不適用。
因為據這本書的介紹——熊有時候會直接去攻擊那個跑得最快的人。
書的作者也舉出了一個他親身經歷過的案例:曾有一伙人在野外碰到了一頭熊,在逃命的時候,那頭熊竟放過了所有跑得慢的人,而是直接去追那個跑得最快的。
最后這幫人就只有那個跑得最快的被熊給弄死了。
而且那本書也有介紹——面對熊裝死,還是有些道理,有時候有些熊是不會攻擊停止不動的目標。
但不論是逃跑還是裝死,都有一定的風險,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站著不動,與熊對視,最好再跟熊聊聊天,因為跟熊聊天能對熊起安撫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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