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二郎剛用自豪的口吻說完自己正欲完成的大作時,他便發現身前的這2名外鄉人的臉色很古怪。
“嗯?你們怎么了?”西野二郎問道。
“沒……”緒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好讓自己現在的表情能看上去更自然一些,“只是感覺很意外而已……沒想到你竟然打算以劊子手一刀齋為原型,寫一部歌舞伎劇本……”
“我對緒方一刀齋,可謂是神往已久了!”
“明知敵眾我寡,也仍舊義無反顧地高舉義劍,向殘暴的主君發起沖鋒。”
西野二郎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憧憬。
“我是在今年年初,知曉了劊子手一刀齋誅殺暴君的義舉、”
“在得知這個世上竟出現了這樣的豪杰后,我激動地足足2天沒有睡著覺。”
“若不以這樣的豪杰為原型,編寫一部像《忠臣藏》那樣蕩氣回腸的歌舞伎劇本,豈不可惜?”
“所以我先花了幾個月時間進行準備,從官方、民間等各個渠道收集緒方一刀齋當初誅殺暴君的真實詳情。”
“然后在上個月正式開始動筆撰寫劇本。”
“但剛動筆。我就遭遇了我剛才所說的那些麻煩了。”
“我沒去過出云,也沒有出云那邊的朋友,所以我不知道出云的當地食物是什么,不知道出云那邊的方言是什么。”
“我筆下的緒方逸勢……不,應該說是我筆下的所有人物,講起話來一股東北人的味道……”
“所以為了保證我的劇本的完成度,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出云出身的外鄉人。”
“你對自己的劇本還蠻高要求的嘛……”阿町的表情直到現在仍舊相當怪異。
“當然!”西野二郎將胸膛挺了挺,“我的目標是寫一部和《忠臣藏》一樣……不!超越《忠臣藏》的作品!”
歌舞伎是日本的傳統藝術,類似于中國的戲曲。
江戶時代正是歌舞伎藝術蓬勃發展的時期。
大量優秀的劇目、知名的歌舞伎藝人家族都是在江戶時代誕生的。
比如西野二郎剛才所提及的《忠臣藏》就誕生于42年前的寬延元年(公元1748年)。
雖然已經是一個有四十多年歷史的老劇目了,但《忠臣藏》直到現在仍散發出強大的生命力,直到現在都是最有名、最受大眾喜愛的歌舞伎劇目之一。
歌舞伎劇目一般分成兩種。
一種是劇作家完全瞎掰出來的劇本。
另一種則是以某個史實為原型所編撰出來的劇本。
《忠臣藏》便屬于后者,取材自近90年前的“赤穗四十七義士事件”。
“赤穗四十七義士”和緒方的“百人斬”性質很像,都是下克上,臣子弒殺地位崇高的人。
90年前,赤穗藩的藩主因被奸人所害而殘死。
赤穗藩的47名家臣為向主君復仇,偷偷潛入江戶,然后攻入那名害死他們主君的幕府高官的宅邸,將那個人剁成了肉醬。
成功為主君復仇后,他們主動自首,所有人皆被幕府要求剖腹謝罪。
47名義士除了1人因特殊原因而成功幸存之外,另外的46人全部慷慨赴死,漂亮地切開了自己的肚子。
“赤穗四十七義士”事件影響深遠,因為故事跌宕起伏、蕩氣回腸,很快便被各種二次改編。
先是被改編成木偶戲,接著又被改編成歌舞伎劇目《忠臣藏》,
“……具體緣由我明白了。”緒方下意識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想到你的志氣還蠻不小的嘛……”
“竟然想給劊子手一刀齋著書立說……”
說到這,緒方換上開玩笑的口吻。
“據我所知,緒方一刀齋可還活著啊。”
“你就不怕他日后看到你寫的劇本,覺得你所寫的劇本和真實情況相去甚遠,然后跑來找你的麻煩嗎?”
“所以我就更應該要認真寫了。”西野二郎的眼中滿是斗志,“寫出一部連緒方一刀齋本人都相當滿意的劇本!”
“因此!武士大人!我需要您的幫助!”
西野二郎再次將火熱的目光投向緒方。
“我希望您能幫助我完成我的劇本!”
“教我出云當地的各種生活習俗,以及講話的口音、語癖!”
緒方再次露出古怪的臉色。
“……要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你應該也知道吧?天上是不會掉米下來的。”
“你愿意給我什么報酬呢?”
緒方的話音剛落,西野二郎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剛才已經從我大哥那聽說了!你們打算讓我們的商船捎你們一程,送你們前往蝦夷地!”
“雖然這么說有些自賣自夸,但我父親其實蠻疼我的。”
“只要您愿意協助我,我愿意去說服我父親,讓我父親在下次派商船前往蝦夷地之前,捎你們一程!”
靜靜地聽完西野二郎的這番話后,緒方用平靜的口吻反問道:
“你有絕對的把握可以說服你父親嗎?”
緒方的這句反問讓西野二郎的表情一僵。
在遲疑半晌后。
西野二郎支支吾吾地說道:
“只要我去求我父親,我父親應該會同意的,畢竟并不是送一大幫人去蝦夷地,只是送2個人而已……”
“也就是是說你其實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說服你父親咯……”緒方輕嘆了口氣,接著道,“那這樣吧——你今晚就去問問看你的父親,看看能否說服你父親捎我們一程。”
“我明天早上會來你們源橘屋這里收答復。”
“如果你父親愿意捎我們一程,我就幫你。”
“如果你父親不愿意捎我們,幫你編撰歌舞伎劇本的事就免談了。”
“好!”緒方的話剛說完,西野二郎便用力地點了點頭。“那就這么辦吧!”
“我明天早上朝五時(早上8點)來源橘屋找你,可以嗎?”
西野二郎再次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沒問題!我現在就去問我父親!”
說罷,西野二郎轉身拔腿就跑。
然而才剛跑出幾步,他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頓住雙腳,然后轉回來重新奔回到緒方和阿町的跟前。
“對了!還沒請教二位的姓名呢!”
緒方:“出云浪人,真島吾郎。”
“其妻子,阿町。”因為緒方現在的身份是“真島吾郎”,所以阿町沒有報出自己現在的全名:緒方町。
“真島大人!請您明日早上準時來我源橘屋吧!”
“我今夜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地說服我父親的!”
說罷,西野二郎再次轉身,接著不帶一絲遲疑地朝源橘屋的方向狂奔。
沒一會,便跑得沒影了。
在西野二郎在視野范圍內徹底消失后,緒方和阿町極有默契地朝彼此互望著,然后露出無奈的笑。
“真是一個有朝氣、有活力的年輕人阿……”緒方道。
雖然西野二郎剛才沒說他的年齡,但據緒方估計,他的年紀應該只有16歲上下,肯定還沒到20歲。
“想不到竟然有人想以你的事跡為原型,寫一部歌舞伎劇本……”阿町苦笑道,“不過這倒也并讓人意外……畢竟你當初誅殺暴君的壯舉,的確是很適合改編成歌舞伎劇本……”
“如果那個西野二郎真的說服了他父親,讓他父親愿意捎我們一程的話,你真的要去協助他完成他的劇本嗎?”
“當然會了。”緒方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錯過了這個有機會登船前往蝦夷地的機會,等遇到下次這樣好的機會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你不介意那個人以你為原型來寫歌舞伎劇本嗎?”阿町接著問。
“我不介意我的事跡被別人改編成歌舞伎劇本,或是別的什么東西。”緒方朝阿町露出一抹帶著幾分無奈之色的笑。“我只介意我的事跡被改得亂七八糟……”
早在剛脫離廣瀨藩的時候,緒方就做好了他的事跡被進行各種二次改編的心理準備了。
畢竟就如阿町剛才所說的那樣,他的事跡太適合改編了。
兼具起承轉合和令人心潮澎湃的高潮——這樣的事跡,不論是改編成歌舞伎劇本,還是改編成木偶劇或是說書人的段子,都相當地合適。
緒方不介意別人拿他的事跡來改編。
他只介意他本人和他的事跡被魔改……
現在人們的想象力還很有限,所以即使是魔改緒方的事跡,也不會改歪到哪去。
但若是到了未來就不一樣了……
緒方身為穿越者,相當清楚21世紀的人類想象力有多豐富……
他記得很清楚,在前世,有一款非常有名的游戲,他沒有玩過,但卻聽說過,所以對這款游戲有一定的了解。
這款游戲叫《fate
這游戲的玩法,簡單來說就是召喚出那些鼎鼎有名的歷史人物們來和各種敵人戰斗。
而這游戲有個特色。
那就是它總是會把一些歷史人物娘化成可愛的女性……
比如:在這個游戲里面,亞瑟王潘德拉貢、大劍豪宮本武藏、劍豪沖田總司……這些在歷史上上赫赫有名的猛男,都是嬌滴滴的可愛女生……
所以有時候,緒方會忍不住地幻想:
如果他現在所處的這個時空的未來,也出現了一款類似于《fate
order》這樣的會把歷史人物娘化成女性的作品……那肩負“劊子手一刀齋”、“人斬逸勢”、“修羅”等名號的他,會不會也被收錄進這個游戲里面?會不會也被娘化成女性?
一想到這,某些畫面就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在緒方的腦海中:
在二百多年后的現代,他被收錄進某個類似于《fate
order》這樣的游戲中。
游戲制作人為了吸粉,把他設定成身高只有一米五出頭、留著波波頭、手持寶刀、會用軟糯的聲音喊出“緒方逸勢參上”、“你就是我的主人嗎”的可愛女劍士……
然后會有一堆游戲粉絲高喊“緒方逸勢我老婆!”、“我永遠喜歡緒方逸勢!”、“緒方醬是我的,諸位拔刀吧!”……
再然后再誕生出一堆的衍生作,一堆以他為女主角的澀情漫畫或澀情被一堆人傳閱、使用……
每次想到這些畫面,緒方都會忍不住打個冷顫……
緒方現在就因回想起這些不好的畫面而打了個冷顫,然后被阿町疑惑的目光掃視著。
“你怎么了?”阿町問,“你很冷嗎?”
“沒事……只不過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而已……”緒方苦著臉,緊了緊身上的羽織,“總而言之——現在就先等到明天早上吧。看看他父親同不同意捎我們一程。”
“如果那個西野二郎沒能說服他父親的話,那我們明天就離開錦野町,去下一個城町找找看有沒有愿意幫我們一把的商人。”
“嗯。那就這么辦吧。阿逸,我們現在要干嘛?”
緒方抬起頭,看了看現在的天色。
現在的時間,大概是下午5點多。
因為現在是冬天,再加上這里是北方的緣故,所以天黑得很快。
現在這個時候,太陽已經沉入地平線下,天空已經變成灰中帶黑的顏色。
“先去找家餐館吃晚飯吧。”緒方道,“等吃完晚飯后,再一起四處逛逛,如何?”
“嗯!”阿町用力地點點頭,“同意!”
緒方和阿町隨便找了家蕎麥面店,解決了今夜的晚飯后,便一起結伴在錦野町內漫無目的地瞎晃。
錦野町算是緒方和阿町自離開江戶至今,所遇到過的最大的城町了。
因對錦野町的規模感到好奇,緒方找了一名路人詢問錦野町的總人口。
據那名路人所說,錦野町現在約有10萬人口。
這個規模雖然和江戶這種有著百萬人口的巨獸型城市完全不能比,但也不算小了。
在閑晃到錦野町的町中心后,緒方和阿町發現了一間神社。
找人一問才知道,這間神社名為“錦榮神社”,供奉的是著名的大神——稻荷大神,是這座錦野町內唯一的一座神社。
稻荷大神是日本最有名的神之一,在日本神話中,是主管豐收的谷物與食物神。
因為主管豐收的緣故,供奉著稻荷神的神社開滿日本各地。
傳說他有時以男人形態出現,有時以女人形態出現,甚至會變化成蜘蛛等其他形態。
稻荷神的主要神使是狐貍,所以在每座供奉稻荷神的神社里都能看到狐貍雕塑。
這座錦榮神社建在錦野町的町中心的高處。若想進入這座錦榮神社,得先穿過鳥居,接著再踏上二十來階的階梯才行。
所謂的鳥居,就是每座神社都必定會有的一種建筑——一個形狀像“π”的朱紅色大門。
鳥居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區分神棲息的神域和人類居住的世俗界。
鳥居的存在是為了提醒來訪者,踏入鳥居即意味著進入神域,之后所有的行為舉止都應特別注意。
緒方和阿町本想進神社來隨便參觀一下。
但還沒穿過鳥居,便被剛好于此經過的路人告知:錦榮神社在天黑的時候是不開放的,有什么事都得等明天天亮后再說。
于是緒方和阿町只能無奈作罷,從錦榮神社的鳥居前離開,到別的地方去逛逛。
二人足足在錦野町的各處瞎晃到了晚上的10點。
這個時間點,路上的行人都沒有幾個了。
緒方二人逛完了大半個錦野町,但除了那座錦榮神社之外,沒有別的建筑或設施有成功勾起他們的興趣。
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僅夠他們逛完一半的錦野町而已。
他們本還有足夠的體力再接著逛下去,但因為夜已深的緣故,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街邊的店鋪幾乎都關閉了,再逛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于是只能回旅店去做些別的事情來消磨時間。
昨夜緒方和阿町回到了他們棲身的旅店后,在旅店內又做了一些很耗體力的體力活,直到凌晨時分才入睡。
翌日一早,緒方便遵照昨日與西野二郎的約定,在早上8點鐘的時候準時抵達了源橘屋。
緒方與阿町結伴來到源橘屋的大門前,緒方便見著了正站在大門外、不斷四處張望的西野二郎。
他應該是在等著緒方吧。
在看到正快步朝他這兒走來的緒方和阿町后,西野二郎立即滿臉喜色地奔向緒方。
“真島君!”
“早上好,西野君。”緒方微笑道,“昨夜和你父親談得如何了?”
“這個嘛……”西野二郎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我父親說想先見見你。”
“見我?”緒方疑惑道。
“嗯。我父親說想當面問問你具體想去蝦夷地的哪個地方,以及你能忍受的最晚出發的時間是多少。”
“等問清楚這些事情后,再決定是否要同意捎你們一程。”
“……那好吧。”緒方點點頭,“西野君,帶我們去見你的父親吧。”
“嗯!請跟我來!”
西野二郎領著緒方和阿町進入源橘屋,上到二樓,然后在二樓的兩扇繪有著漂亮圖畫的紙拉門前停下腳步。
“父親!是我!”
西野二郎的話音剛落,房門后便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中年男聲:
“進來。”
獲得自己父親的進門許可后,西野二郎拉開房門,緒方與阿町緊隨其后,進入房內。
這座房間應該就是西野二郎他父親的辦公間了。
房間稍稍有些凌亂,房間各處擺滿各種卷軸、書籍。
令人矚目的是,在房間東面的墻壁上掛有著一個已經被制成標本的鹿頭。
房間內只有一人——一個五官和西野二郎、以及緒方昨日所見的西野一郎很像的中年人。
他正跪坐在一張桌案之后,提筆寫著什么。
見緒方等人進來后,這名中年人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筆,然后移動著視線,打量著緒方和阿町。
“父親。”西野二郎跪坐在這名中年人的身前,“這兩位就是我昨夜所說的想讓我們捎他們一程的夫妻。”
“貴安。”緒方跪坐在西野二郎的側后方,向這名中年人躬身行禮,“在下真島吾郎。這是內子阿町。”
“貴安。”中年人還了一禮,“我是西野二郎的父親,同時也是這座源橘屋的店主——西野宗太郎。”
簡單地做了一個自我介紹后,西野宗太郎再次打量起緒方。
“我聽說你是出云出身的浪人?”
“嗯。”緒方清了清嗓子,然后換上了出云腔,“在下的確是出云出身。”
因為口音被阿町給帶偏的緣故,換上許久沒用過的出云腔,都讓緒方有些不習慣了。
緒方的這句用出云腔說出的話的話音剛落,西野宗太郎挑了挑眉:“的確是出云口音呢……”
“你認得出云腔?”緒方挑了下眉。
“我曾經去過幾次出云,所以認得出云口音是什么樣的。”
“但我并不會講出云腔,也不太懂出云當地的生活習俗,所以犬子目前所寫的歌舞伎劇本,我幫不上忙。”
苦笑了下后,西野宗太郎重新換上嚴肅的面容與口吻。
“如果你們愿意幫助犬子完成他的劇本,那我愿意讓你們乘坐我們的商船前往蝦夷地。”
“只不過我們的商船最終只會在松前藩的平廣町停靠。”
“所以我們只能將你們送到松前藩的平廣町。你們能夠接受在松前藩的平廣町登陸嗎?”
“能。”緒方道,“只要能將我們送上蝦夷地就可以了。”
“我們下次開船,要等來年的1月份。”西野宗太郎接著道,“你們能夠等到這個時候嗎?”
“來年的1月份?”緒方的眉頭微蹙,“要等那么久嗎?”
現在還只是11月底而已,也就是說得等上1個多月的時間才能乘上源橘屋的船。
“不僅僅是我們。所有的商家,今年都不會派船前往蝦夷地了。”西野宗太郎緩緩道,“現在已是年底,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了。”
“不論你們去找哪戶商家,都不可能在今年乘商船前往蝦夷地。”
“這樣嗎……”緒方抬起手撓了撓頭發。
思考了片刻后,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那我們就等到明年的1月份吧,在這里過完年后再去蝦夷地。”
“既然如此——”西野宗太郎躬身朝緒方行了一禮,“犬子的劇本就交給足下了。”
“等足下協助犬子完成他的劇本,在下定會遵守諾言,在來年1月前往蝦夷地購置新品時,捎你們一程的。”
和西野宗太郎的談判從頭至尾不到5分鐘。
在出了西野宗太郎的房間后,緒方輕聲朝走在身旁的西野二郎說道:
“你父親對你蠻好的嘛。對你的劇本很上心。”
“嗯。”西野二郎微笑著,臉上的這抹微笑帶著幾分自豪與幸福,“父親他對我想成為歌舞伎劇本家的這個志向,一直很支持。”
“我也一直感覺自己很幸運啊……能有個一直支持著我的父親。”
“只不過……”
西野二郎的臉上浮現幾分苦澀,然后用只有他本人才能聽清的音量輕聲說道:
“父親之所以這么支持我的志向,也有一部分比較殘酷的原因在內……”
西野二郎深吸了口氣,將這口深吸的氣緩緩吐出后,西野二郎朝緒方正色道:
“真島大人,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去撰寫劇本吧!”
“嗯。”緒方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找到我,也算是找對人了啊……我在離開出云之前,聽說過很多緒方逸勢的事跡。”
“我不僅能幫你介紹出云人的生活習慣和講話習慣。”
“還能順帶著幫你補充一些緒方逸勢的事跡。”
“真的嗎?”西野二郎咧嘴一笑,“那我可是越來越期待和你的合作了啊!”
說罷,西野二郎朝旁邊的樓梯徑直走去。
“真島君,真島太太!跟我來,我帶你去我的房間!”
緒方與阿町跟在西野二郎的后頭,跟著他來到位于源橘屋二樓的他的房間。
西野二郎的房間和他那開朗、大大咧咧的性格極不相襯。
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里面每樣東西都擺得整整齊齊。
由榻榻米拼成的榻榻米相當地干凈,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
房間里沒什么家具。除了書之外就幾乎沒有什么其他的東西了。
大量的書摞成一座座高度不一的小山,擠滿這個房間的各個角落。
因這些書的存在,令這座本來還算寬敞的房間變得相當地狹小,只有中央的那一塊區域是沒有書、可以供人站與坐的。
“真島君,真島太太,請坐!”
西野二郎拿過兩張坐墊,放置在沒有被書籍給占據了空間的榻榻米上。
“這是我前陣子才剛寫完的初稿。”
西野二郎將一本有成人的半個指頭厚的書籍遞給了緒方。
“先給你們過目一下吧!”
“因為歌舞伎劇本不能出現真實的姓名,所以我將緒方一刀齋的名字改成了‘羽生一世’!”
“嗯。”緒方輕輕地點了下頭,“你已經完成初稿了嗎……那就容我們兩個拜讀一下吧。”
歌舞伎劇本不能出現真實姓名的這個規定,緒方也是知道的。
雖然歌舞伎劇本可以以現實中的事件為原型進行創作,但禁止使用真實的姓名。
那以現實中的“赤穗四十七義士”為原型的歌舞伎劇本:《忠臣藏》,里面所有的角色都改了姓名。
在“赤穗四十七義士”事件中,指揮義士們誅殺那名害他們的主君受辱的人名為大石內藏助。
大石內藏助毫無疑問是這場事件中的主人公。
后世的歌舞伎劇作家們在將這個事件改編成劇本《忠臣藏》時,便將這事件的男一號:大石內藏助的姓名改成了大屋由良之助。
其余的真實人物的姓名也統統改了。
緒方知道歌舞伎界規定。所以在得知劇本中的自己的姓名被改后,也并不感到疑惑或吃驚。
緒方翻開第一頁。
西野二郎給自己劇本中的每個人物都做好了詳盡的人設。
這本初稿的第一頁,就是他給他筆下的“緒方逸勢”所作的人物設定。
在看到第一行的時候,緒方的表情就僵住了。
(羽生一世,18歲,剃著利落月代頭的美男子。)
附近沒有鏡子。
但即使沒有鏡子可供觀看,緒方也敢肯定自己的臉現在肯定也黑下來了。
至于阿町——她在跟著緒方一起看到這第一頁的第一行的內容后,便將頭扭了過去。
兩頰鼓起,身子在微微發顫——她在拼命忍笑。
“……西野君。”
“在!”
“你這本劇本可以重寫了。”
西野二郎:(′°w°`)“???”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