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和昨日一樣,是晴朗的好天氣。
緒方也和昨日一樣,在武試開始前,便提前抵達了會場。
明明昨日已經淘汰了一半的參賽者,但此時聚在會場的人數和昨日相比卻并沒有少上太多。
不少在昨天被淘汰的人,抱著學習的心態前來繼續觀看試合。
一些在昨天聽聞“御前試合”的武試頗為精彩的平民百姓們,今天也跑來湊湊熱鬧。
緒方站在不起眼的一角,眼睛像是在看著前方,但其實他什么也沒看。
因為他現在正在思考著阿町昨夜拋給他的問題:之后在進攻不知火里時,該怎么避免誤傷到對阿町既有情、又有恩的慶叔。
緒方從昨夜一直思考到現在。
發現這問題完全無解。
慶叔既沒有能夠讓人一眼認出“這就是他”的外貌特征,阿町也沒有那個能將慶叔的臉精準畫出來的畫功。
所以這問題根本無解。
雖說這問題根本無解,但緒方并不想就這么直接放棄了。
就憑慶叔和阿町的關系,緒方不論如何都不能不管。
就在緒方正想著這個問題,想得正出神時,一道突然自他身側響起的洪亮嗓門,打斷了緒方的思緒:
“喂!真島!”
不用回頭,緒方也知道是誰來了。
畢竟這聲音他昨天才剛聽過。
“近藤?”
近藤一邊沖緒方擺著手,一邊快步朝緒方走來。
此時的近藤健步如飛,一點也看不出他昨天傍晚還是一個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的人。
“你的腿傷好了嗎?”緒方問。
“嗯!千葉的藥非常有效!”近藤拍了拍胸膛,“我現在的腿已經完全不疼了!”
緒方:“千葉君的醫術原來這么非常高明啊。”
“千葉他的醫術非常高明。”近藤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別看千葉一副臉上沒毛的樣子,但他的醫術是我這輩子見過的這么多醫生中,最高明的那一個。”
“除了擅長治骨傷,還尤其擅長治療被利器切割后的皮外傷。”
“千葉君那副樣子一點也不像是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呢……相比起醫生,他更像是一個劍士。”千葉那副如熊般的強壯模樣,在緒方的腦海中浮現。
“是啊,我第一次見千葉時,也完全沒想到千葉他是一個靠行醫為生的醫生……不過你覺得他像一個劍士倒也沒錯啦。”
“千葉他既是醫生,也是劍士。”
“千葉總說練劍只是他的一個小愛好。說自己的劍術一般般。”
“我剛認識他的時候,就被他騙了。”
“直到我和他切磋了一場,被他一劍放倒后,我才意識到我被騙了。”
“他的劍術這么高超的嗎?”緒方挑了挑眉。
“嗯。千葉他是北辰夢想流免許皆傳的持有者。”
“哦哦……真厲害啊……”緒方輕聲感慨道。
“……你的反應看上去感覺好平淡啊。”近藤頭一歪,“我當時在得知千葉他醫術、劍術雙絕的時候,可是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啊?哦……別看我這副樣子,但我其實內心是很震驚的。”緒方隨便說了點什么,將近藤敷衍了過去。
在得知千葉劍術、醫術雙絕的時候,緒方一點也不震驚。
因為他認識一個“間宮A夢”……
緒方:“雖說你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但我覺得你這幾天還是乖乖靜養比較好哦。”
“那可不行。”近藤搖了搖頭,然后把腦袋湊近緒方,壓低聲線,用只有他和緒方才能聽清的音量說道,“我想多看看師傅您大殺四方的英姿呢。”
近藤換回了“師傅”這個稱呼。
“算了,隨便你吧。”緒方苦笑道。
“哦哦!真島,找到你了。”
緒方和近藤聊得正酣時,一道新的男聲突然自不遠處插入進來。
是五六的聲音。
緒方循聲望去,便瞧見五六慢悠悠地朝他這兒走來。
此時的五六,和昨天一樣,穿著正常的男性和服。
瞥了一眼五六身上的衣服后,緒方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你今天也穿著男性的衣服呢。”
“之前的那套衣服穿膩了。”五六用同樣半開玩笑的口吻回應道,“等我什么時候把現在的這套衣服給穿膩了,我可能就會換回那套女裝了吧。”
完全聽不懂緒方和五六之間的對話的近藤看看緒方,然后又看看五六,一臉懵逼。
“這位是?”五六將疑惑的視線投向近藤。
“這位是……”緒方還沒來得及做介紹,近藤便提前一步用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
“在下是真島吾郎君的非常要好的朋友——近藤內藏助!請多指教!”
“我叫五六,請多指教。”
“我現在在一座名為‘北風屋’的商鋪工作!”
“我們這間商鋪專門賣蝦夷貨,歡迎你沒事的時候就過來找我玩,或是來我們這兒選購一些蝦夷貨!”
“順便一提,我們‘北風屋’的一些貂皮現在正在進行降價處理,如果你感興趣的話,請務必來看看!”
說罷,近藤飛快地報出了“北風屋”的地址。
緒方知道近藤是個自來熟的人。
但他沒想到近藤原來可以自來熟到這個地步……
跟初次見面的五六,不僅十分熟絡地自報家門,還非常自然地推銷起了現在正工作的地方的產品。
緒方覺得自己日后若是遇到了近藤的東家,一定要說服近藤的東家給這位良心的員工漲薪。
“謝謝。”五六臉上的笑容浮現出淡淡的無奈之色,“蝦夷貨嗎……我還從來沒見過蝦夷的土特產都有什么呢,我有時間的話,會登門拜訪的。”
說罷,五六將視線重新投向緒方。
“真島君,沒想到你的人緣原來那么好。”
“昨天有個大個子和小個子陪著你。”
“現在又來了一個新的人。”
“昨天那個大個子和小個子呢?”
五六口中的這個大個子和小個子,指的自然是牧村和島田了。
“他們2個今天有別的事。”緒方道。
此時此刻——
江戶,郊外某地——
“不知火里的根據地,就在那里嗎?”
琳環抱著雙臂,視線定格在遠方的那座大山上。
除了不方便露面的間宮和源一之外,牧村、淺井、島田3人都來了。
他們3人此時站在琳的四周,在保護著琳的同時,打量著遠方那座相隔雖遠,但仍能時不時聽到鳥啼聲的大山。
“沒錯,這座山名為‘天房山’。不知火里就位于‘天房山’的靠近山頭的位置。”負手站在琳身旁的東城大吾道。
和有牧村3人保護著的琳一樣,東城大吾也被人保護著。
在東城大吾的身后站著12名部下。
這12名部下排成整齊的兩列,不發一眼地站在東城大吾地身后,看上去極具聲勢。
時不時吹來的風,將他們和服的衣領、衣袖給吹開,露出里面花花綠綠的紋身。
今日一早,“東城屋”便派人找上了琳,告知了琳一條她等待許久的消息:他們找到不知火里的根據地了。
這個消息,琳他們等得太久了。
剛來到江戶的時候,琳就找上了在關東勢力最大的雅庫扎集團:“東城屋”,讓他們的頭目東城大吾協助他們尋找不知火里根據地的確切位置。
等待了這么多天,終于等出結果了,收到這一消息后,琳便馬不停蹄地率領著牧村3人找上了東城大吾,然后在東城大吾的帶領下,來到了江戶的北部郊外。
來到江戶的北部郊外后,東城大吾便指著遠方的一座高山,說:不知火里的根據地就在哪里。
“你真的確定嗎?”琳朝東城大吾投去懷疑的目光,“我可不想氣勢洶洶地攻上去這什么天房山后,卻發現上面除了鳥和鳥屎之外,什么都沒有。”
“我用我的項上人頭向你保證。”東城大吾拍了拍自己的脖頸,語氣輕佻,“如果不知火里的根據地不在上面的話,我就把我的腦袋送你。”
“我不僅幫你找到了不知火里根據地的所在地,還幫你畫好地圖呢。”
說罷,東城大吾將手探進懷中,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然后將其遞給了琳。
琳將東城大吾遞來的紙接下、然后展開,粗略地掃了兩眼。
“這就是天房山的地圖?”
“沒錯。上面所描的那個紅點,就是不知火里的所在地,那幾條粗粗的黑線,就是登山路線,如何?繪制得很細心吧。”
“是不錯。”琳將手中的地圖重新疊好,“辛苦你了,大吾。真虧你能找到不知火里的確切位置啊,不愧是有著‘東日本任俠世界最高權力者’這一稱號的男人。”
“能這么快找到不知火里,也多虧了琳小姐你們之前提供的情報。”東城大吾道,“如果不是你們之前將不知火里的大概位置告知給我,我也不可能那么快查清不知火里根據地的位置。”
作為和長谷川合作的交換,長谷川將他所知的不知火里的大概位置告知給了緒方他們。
在從長谷川那得知不知火里的大概位置后,琳便火速將這情報傳遞給了東城大吾。
“不過也多虧了不知火里在幕府受很多人討厭。”東城大吾發出低低的嗤笑,“不知火里一直極力隱瞞他們根據地的確切位置。”
“但他們再怎么隱瞞,也不可能將幕府的高官們也一并瞞了。”
“我跟一些官僚吃了幾頓飯、喝了幾次酒,一點一點地打聽出了不知火里的位置。”
說到這,東城大吾轉頭看向身旁的琳。
“琳小姐,為了幫你們查出不知火里的位置,我們‘東城屋’可是付出了很多啊。”
“動員部下們去調查先暫且不說。”
“光是我自個,就被迫跟一些我不怎么喜歡的官員吃飯、喝酒。”
“我們付出了這么多,所以你看……”
東城大吾的話還沒有說完,琳便提前一步打斷道:
“不用多說,我都明白。錢的事,你之后直接報個數字給我就行。”
聽到琳的這句話,東城大吾咧開嘴,開心地笑起來。
“琳小姐,我越發覺得您能賺下巨額財富,并不是沒有道理的!生意人就該像你這樣守誠信且爽快,這樣才能有越來越多的人來跟你做生意。”
“這種奉承話就免了。”琳淡淡道。
“好了,既然現在已經帶你看完了不知火里根據地的所在,那么我們去看看別的東西吧。”
“別的東西?”疑惑之色在琳的眼瞳中浮現。
“琳小姐,您之前委托我幫您買來的東西,我已經幫您買好了哦。”
“哦?”琳眼瞳中的疑惑之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興奮。
“走吧,琳小姐,我帶你去看看。”
東城大吾和琳并肩走在前面。
牧村3人和東城大吾的部下們則緊跟在其后。
東城大吾領著琳,走進了就位于不遠處的的一座茶屋。
這座茶屋表面上看,是那種專門招待那些過往路人的普通茶屋。
實質上,卻是“東城屋”的隱藏據點之一。
為了便于收集各路情報與增加收入,除了賭場、游廓之外,雅庫扎們最愛開的店,便是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往來的茶屋、居酒屋。
這座普普通通的茶屋,實質上別有洞天。
東城大吾領著琳等人走進位于這座茶屋深處的房間,掀開位于這房間中央的榻榻米,露出了一條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地下室內的空氣較為干燥,一看便知是那種專門用來用來儲藏物品的地下室。
跟著東城大吾進到地下室后,琳等人便看到了一個個大箱子。
“琳小姐,您要的東西,就在這里。”
東城大吾快步走到4個疊起來的大箱子,然后用力將其拍了拍。
“喂,把它打開。”東城大吾朝身旁的部下們道。
“是!”
站在東城大吾身旁的兩名部下將放在最上方的那個大箱子放下來,然后掏出懷劍,割開緊捆著它的粗繩,然后將這個箱子打了開來。
“琳小姐,驗貨吧。”
琳緩步靠向這敞開著的巷子。
瞥了一樣箱中所裝的物品后,發出低低的、充滿喜色的驚呼:
“哦……真是漂亮呢,看樣子都是新貨呢。”
“這玩意即使是我,也很難弄來。”東城大吾露出無奈的笑,“我只能幫你弄來這么多。”
“沒關系,足夠了。”琳點了點頭。
“琳小姐,不用我說,您應該也知道這些東西很貴。所以……”
“你之后報個數字給我就行了。”
“琳小姐,您真的是我所見過的相處起來最舒服的合作伙伴。”東城大吾再次咧開嘴,露出開心的笑。
琳抬起手,摸了摸裝在箱子內的物事,用只有自己才聽得清的音量低聲說道:
“和不知火里決一勝負的時候……就靠你了啊。”
雖說“御前試合”武試的參賽人員已經減少到了昨天的一半,但今天的比賽形式仍舊沒變。
還是分成“甲場”和“乙場”,以極快的節奏淘汰一個接一個參賽選手。
因為有五六和近藤二人陪在他身邊跟他瞎聊些有的沒的,所以緒方倒也不覺得枯燥。
只感覺僅過了一會,便聽到了“甲場”那的官差大喊“真島吾郎”這個名字。
“終于輪到我了呢……”
緒方緊了緊上身的束袖帶,然后緩步朝“甲場”走去。
“真島!祝您武運昌隆!”近藤在身后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門給緒方加油打氣著。
這個時代可沒有“加油”這個說法,給人加油打氣時,一般都是說“祝武運昌隆”。
在官差的幫助下穿戴好防具、拿好木刀后,緒方踏上了“甲場”。
——這次的對手是長槍手嗎……
站在緒方對面的,是一名年紀應該要比緒方小上一些,手持木制長槍的年輕人。
所以這個時代的木槍都會在槍頭包上一個布團,減少破壞力。
不過對破壞力的減少其實也很有限。
若是喉嚨、下體之類的地方被扎到,還是有可能會死人——這一點倒和木刀一樣。
緒方剛在這名年輕人的身前站定,這年輕人便陰沉著臉朝緒方說道:
“真島吾郎,又見面了啊。”
這年輕人的這一句話,就直接把緒方給搞懵了。
“‘又見面了’?不好意思……請問我們之前有在什么地方見過面嗎?”
緒方仔細地盯著這年輕人的臉。
覺得似乎是有些眼熟。
但完全不記得自己之前是在什么地方看過這張臉了。
“看來你完全不記得了啊。”年輕人沉聲道,“那我來幫你回憶一下吧!”
“你還記得之前那名在吉原被你打敗的寶藏院流槍術的傳人——石田廣俊嗎?”
“我就是他的弟子——弘治。”
緒方愣了愣。
原本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逐一冒出。
“我想起來了……”緒方輕聲道,“是你啊……你也參加了‘御前試合’嗎。”
經他這么一提醒,緒方就想起來他是誰了。
在來吉原上班的第一天,緒方就碰到了一對鬧事的師徒。
這對師徒中的師傅是寶藏院流槍術的傳人。
雖然一把大槍舞得挺有氣勢的,但還是被緒方給一招秒了。
沉著臉的弘治將重心緩緩壓低,將木槍提起:
“連師傅都不是你的對手,那我也肯定打不過你。”
“但你也別太大意了。”
“就算不是你的對手,我也要狠狠地在你身上扎一槍!”
緒方默默抬起左手,用雙手握持木刀。
“原來如此……你是打算為你的師傅報仇嗎?”
“不是。”弘治的臉仍舊陰沉,“我是為了別的事情……不論怎樣,我都不會放過你!”
“別的事情?”緒方挑了挑眉。
老實說——緒方覺得弘治的臉看上去有點嚇人。
像是跟他有深仇大恨一樣……
在緒方的印象中,他也只是將他的師傅給打敗了而已,甚至都沒有在他師傅身上弄出什么傷,至于擺出這種苦大仇深、好像把他的父母給殺了一樣的表情嗎?
“寶藏院流槍術!高柳弘治!參上!”
見弘治報上了自己的家門,緒方將手中的木刀稍稍握緊了些,將心中多余的雜念摒除掉。
“古牧一刀流,真島吾郎,參上。”
啪沙!
泥沙被蹬掉的聲音響起。
緒方和弘治二人腳下滑動,地面作響。
幾乎是在同時,二人同時動了起來,朝彼此沖去。
弘治使用的是長槍,攻擊距離遠比緒方要廣,因此緒方也最先進到弘治的攻擊范圍內。
抱著布團的長槍如出洞的毒蛇一般割開空氣朝緒方刺來。
雖然弘治的長槍也舞得有模有樣,但和他師傅相比,還是差遠了。
緒方的腳步連停也沒停。
一邊繼續保持著前沖的架勢,一邊將身體像彈簧一般縮起,簡單地積蓄了下力量后,屈伸上身,把刀從下向上劈去。
登樓!
緒方使出了他平常很少用的榊原一刀流的劍技——登樓。
木刀擊中物體的手感很足。
弘治的力氣遠不如緒方。
因為他的長槍就這樣被緒方給直接架開了。
而緒方也就這樣十分順利地突近到了中門大開的弘治的跟前。
和弘治相隔大概4步遠的距離。
這已是緒方的刀可以輕松砍到對方的距離。
與弘治為敵,4步之外,緒方的刀快。
4步之內,緒方的刀又準又快。
緒方的動作太快,弘治此時連將手中的長槍收回來進行回防都做不到。
擊中物體的充足手感再次順著緒方的手掌傳過來。
緒方對準弘治的腰腹直接來了記龍尾。
因為弘治身著護甲的緣故,所以緒方大可稍微放松些手腳地去斬。
側腰結結實實地挨了記龍尾的弘治踉蹌了幾步才終于穩住了身體。
而緒方在砍中弘治后,便快速后跳了幾步,拉開與弘治的距離。
叮!使用榊原一刀流·龍尾,擊敗敵人獲得個人經驗值50點,劍術“榊原一刀流”經驗值50點 目前個人等級:LV33(3640/5000
榊原一刀流等級:11段(6555/7000)
不甘之色在弘治的臉上浮現。
弘治本欲提起長槍和緒方再戰。
但被場上的裁判給制止了。
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弘治完敗。
若是弘治再出手對付緒方,那就是違規了。
會場的周圍,部署著相當多幕府的士兵。
部署在周圍的這些幕府士兵們,其職責便是維護會場治安,懲治那些鬧事的人。
弘治可不想和周圍的那些幕府士兵們為敵。
所以在狠狠地瞪了緒方一眼后,快步走到了場地邊上,在官差的幫助下脫著身上的護甲。
而緒方也一臉奇怪地看著快步離開的弘治。
——不就是把你那在吉原鬧事師傅給打敗了嘛……至于用這種好像我殺了你全家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嗎……
緒方剛從“甲場”走下,近藤便立即迎了上來。
“真島,那一刀真是漂亮!”近藤的語氣中滿是興奮,“那把槍刺得這么快,你是怎么做到這么精準地劈中它的啊?”
“沒什么特別的。”緒方道,“看準槍頭的位置,然后趕在它的槍頭刺中你之前,一刀將它劈開——就這么簡單。”
緒方剛才的以刀破槍,其實并沒有什么很復雜的技巧里面。
就是憑著強橫的身體素質直接破開而已。
在系統的加持下,緒方的身體素質早就遠超普通人。
不論是徒手格斗,還是持械戰斗,身體素質更好的那一方都占盡便宜。
用蠻力將槍彈開——這是緒方所積累下來的戰斗經驗之一。這一招百試不爽。
上一次在吉原打敗那個弘治的師傅——石田廣駿的時候,緒方也是使用這一招。
“真是厲害。”一旁的五六此時也微笑著說道,“多虧有了像真島君你這樣的人,這‘御前試合’才不至于太無聊。”
說罷,五六將視線轉回到身前的“甲場”、“乙場”上。
“雖然參加‘御前試合’的人都弱得可怕,但我果然還是很想參加啊……”
“哦?”近藤道,“你也想要那100兩的獎金嗎?”
“那倒不是。”五六聳了聳肩,“我并不怎么缺錢。”
“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和各路人馬比試,然后磨練我的技藝而已。”
一抹開心的笑在五六的臉上浮現。
“唯有不斷地鍛煉、增強自己的實力,才能讓我感覺我是活著的。”
“你既然也對‘御前試合’很有興趣的話,為什么之前不報名呢?”緒方問。
“我報名了也沒用啊。”五六的臉上浮現出幾抹無奈,“我連漢字都不是很會寫,不可能通過最開始的文試的。”
“為什么要設計必須要先通過文試,才能進行武試的這樣的規定啊……真是麻煩啊。”
“如果沒有那麻煩的文試的話,我就參加‘御前試合’了。”
“想不到你也是個癡迷于精進自身的人啊。”緒方輕聲感慨著。
五六:“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比技藝的精進,更能讓我感到開心的了。”
“五六,你和我一樣啊!”近藤在一旁興奮地大喊著,“我也是為了能讓自己不斷變強,才決定云游四方、不斷揮劍!”
“哦?你正在做武者修行啊?不錯嘛。”五六露出微笑,“在這個算盤比刀好用的時代里,像你這樣還會進行武者修行的人不多了啊。”
“只可惜我還差得遠啊。”近藤苦著臉,抬起手拍了拍身旁緒方的肩膀,“也不知道要修煉到什么時候,我才能像師傅這樣強。”
陰沉著臉、低垂著頭的弘治剛從“甲場”上下來,便感到身前的光線一暗——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前。
因為低垂著頭的緣故,弘治能夠看到一雙沒有著襪、只穿了一對草鞋的大腳。
弘治還沒來得及抬頭去看身前的人是誰,便有一道充滿怒意的斥罵如從天而降的落雷一般,自弘治的前方砸向他。
“你這混小子!你剛才想干嘛!”
弘治將原本低垂著的腦袋緩緩抬起。
視線從沒有著襪的大腳漸漸上滑,從破舊的衣服一路滑到一張布滿怒意的臉。
這是他師傅——石田廣駿的臉。
“你跟我來!”
石田拉扯著弘治的臂膀,將弘治扯到一處遠離會場、周圍沒有其他人的地方。
“你剛才那副想將真島君戳死的模樣是怎么回事?”將自己的弟子拉到無人的地方后,石田便對弘治劈頭罵道,“你是想將真島君弄死嗎?”
“我并不想弄死真島吾郎,我只是想狠狠抽他一槍,不狠狠抽他一槍,我感覺渾身不舒服。”
“你的心胸就不能寬廣些嗎?!”石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不能!”弘治不假思索地喊道,臉頰因激動而變成了詭異的潮紅色,“他奪走了我的師傅,你讓我的心胸怎么寬廣?”
“我不是都說了嗎?!”石田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我對真島君的感情永遠比不上我對你的感情,你怎么還記恨上了?!”
“少胡說了!從昨天開始,你就一直在偷看那個真島吾郎!”
“這也許是我最后一次可以看到真島君了,我偷偷看看他又怎么了?!”石田將雙手搭上了弘治的雙肩。
“把手拿開!”弘治奮力搖晃著雙肩,想把石田的手甩開。
“聽我說!弘治!你可以這樣一直陪著我!”
“而我和真島君則永遠沒有結果!”
“說不定在‘御前試合’結束后,我就永遠也見不到真島君了!”
“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去記恨真島君,或是埋汰我!”
“明白嗎?”
弘治見自己沒有辦法甩開石田的雙手,也漸漸消停了下來。
見弘治漸漸恢復了冷靜,石田的語氣也慢慢放平和了下來。
“弘治,我以前從來沒有請求過你做什么。”
“這一次可以讓我任性一會嗎?”
“直到永遠都沒機會再見到真島君為止,可以任由我像昨天那樣靜靜地看著真島君嗎?”
弘治沉默了下來。
在沉默了不知多久后,弘治才終于像是放棄掙扎了一般,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許接近那個真島吾郎,也不許去跟真島吾郎講話。”
見弘治終于做出了讓步,石田露出了開心的笑。
石田與弘治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喧鬧的會場。
但他們并沒有擠入紛雜的人群中。
而是站在外圍,遠遠地看著位于人群中的緒方。
望著正站在近藤和五六之間的緒方,石田的目光漸漸柔和了下來。
但這柔和下來的目光中,又帶了幾分嗔怨。
——真島君的人緣真好呢……
——身邊一直有那么多男人。
——昨天有個高個子和一個矮個子陪著你。
——現在身邊又多了個之前沒見過的人……
石田將嗔怨的目光投向近藤。
——好羨慕啊……這家伙看上去和真島君的關系很好的樣子,一直好親昵地跟真島君聊天,還拍了真島君的肩膀……
在吉原被緒方給一招打敗后,不知為何,緒方……不,應該說是戴有著緒方那戴有著人皮面具的臉,便一直出現在石田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石田此次來江戶,主要是想讓自己的弟子來體驗一下“御前試合”,磨練弟子的技藝。
昨日陪著弘治來到武試的會場后,石田便立即發現了這段時間讓他魂牽夢繞的緒方。
但石田不敢上前找緒方搭話。
只敢像現在這樣,遠遠地看著緒方。
即使不需要跟弘治做承諾,石田也不會去主動找緒方搭話,再跟緒方有任何的瓜葛的。
因為石田一眼就看出——緒方并不是眾道人士。
和緒方永遠也不可能有結果。
所以和緒方多做糾葛,只會徒增煩惱。
不僅給自己帶來煩惱,也會給緒方也帶來煩惱。
為了不讓彼此都受苦,所以石田選擇默默地遠離緒方。
雖然身邊的弘治已經開始用幽怨的視線看著石田了,但石田的目光仍舊沒有從緒方的身上挪開。
——啊啊……真島君身上的那件深藍色的羽織看上去好像好暖和的樣子……
石田默默攥緊了自然下垂的雙手。
上齒咬緊了下唇。
——好想為真島吾郎君做些什么。
這是目前縈繞在石田腦海中的唯一的想法。
江戶,不知火里,審訊室——
“嗬……嗬……嗬……嗬……”
被吊在橫梁上、滿身是血的阿康,不斷發出沙啞、仿佛隨時都快斷掉的“嗬嗬嗬”的呻吟聲。
從昨夜被抓進這個審訊室開始,阿康便遭受了一連串的恐怖酷刑。
燈油之刑、石壓之刑、鞭子抽打……
從昨夜到現在,阿康已快沒有人樣,渾身是血,全身上下幾無一塊好肉。
“快說吧。”站在阿康身前的忍者用著冷漠的口吻,“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就不用再這樣受折磨了。”
盡管阿康已不成人樣,但他的這副模樣仍未能讓這幫負責審訊他的忍者們拾起憐憫之心。
和昨夜的滿臉堅定不同,此時的阿康,其眼中已有著痛苦、迷茫、不甘之色。
由痛苦、迷茫、不甘混合而成的復雜感情,和名為“堅定”的情緒激烈地來回拉扯著。
“看樣子,你還是不肯說啊。喂,給他上點藥,別讓他就這么死了,給他上完藥后,再來一次‘燈油之刑’。”
忍者的這句話,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令阿康眼瞳中的“堅定”全面潰散,敗給了“痛苦”、“迷茫”、“不甘”。
“早說出來不就完事了嗎?說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不過我丑話先說在前頭。”
“若是之后讓我們發現你所說的是假情報,我們會讓你比現在還要痛苦百倍。”
江戶,某片偏僻的地方——
此地是江戶的“欠發達地區”。
房子普遍比較低矮,在這里走動的人流也不多。
但此時此刻,這塊偏僻的地區卻來了一幫不速之客。
“終于找到了呢……”
真太郎站在一座3層樓高的茶樓的最頂樓的某座房間內,遙望著遠處一座低矮的、不起眼的房屋。
這座房屋的屋頂及四周落滿了灰塵,看樣子應該已經許久沒有人在里面居住過了。
但真太郎的目光就是死死地盯著這座似乎已經荒廢了的屋子。
“原以為最快還要3天的時間找到你,沒想到這么快就逮到你了。”
真太郎之所以在這座茶樓的最高樓開了個房間,不是為了能有一間靜室供自己喝茶、休息。
而是因為待在這個房間內,能很好地監視遠處的那座不起眼的矮屋。
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音量這般低聲嘟囔了會后,真太郎偏轉過頭,看向跪坐在他身旁的一名部下。
“去,回不知火里一趟,告訴炎魔大人:我們找到那叛忍的藏身之地了,我現在繼續監視他目前所住的地方,請求下一步指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