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時間在一息一刻地流逝,諸將也都沉不住氣了,不是說好的午時嗎,怎么午時都快過了還沒動靜,他們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想要去問問夏侯玄,但看到夏侯玄黑著臉,只好都又憋了回去。
夏侯玄能不黑著臉嗎,他費盡心血搞出來的作戰計劃臨戰之時因為友軍的不配合面臨夭折的可能,怎么不令他心痛如絞。
更糟糕的是,夏侯玄只制定了一個作戰計劃,并沒有備用的第二計劃,也就是說在失去了司馬懿大軍的接應之下,孤軍深入的征南軍將怎么辦,他還沒有想好。
這個后果幾乎是災難性的,雖然此刻征南軍的行蹤還沒有被吳軍所發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暴露那是肯定的事,只不過是遲或早的問題。
而征南軍的行蹤暴露之后,毫無疑問會遭到吳軍的圍剿攻擊,打仗夏侯玄不怕,但面對數倍的敵軍,夏侯玄心里終究還是沒有底的。
最關鍵的是,征南軍現在的糧草不足,為了起到偷襲效果,征南軍幾乎是輕裝前行,拋卻了一切輜重車輛,每名士兵身上,只帶著七天的干糧,也就是說征南軍最多可以支撐七天,如果七天之后不能擺脫吳軍的圍攻追擊,首先自己就會崩潰掉。
夏侯玄看向了曹亮,想起了曹亮昨天對自己說的話,他不禁生出一絲的懊悔,如果早一些聽曹亮的勸告,做好兩手準備,那何致于現在這么被動?
夏侯玄正要和曹亮說話,就聽任覽激動地喊道:“夏侯將軍,狼煙……狼煙!”
順著任覽手指的方向看去,東北方的天空中,一股黑煙沖天而起,似有直沖云霄之感。
夏侯玄激動地難以自抑,胸腔之中那一股的郁悶之氣頓時是噴薄而出,他撥出了腰間的佩劍,斜指向前方,大聲地喝道:“傳我之令,沖!”
征南軍等待這道軍令已經是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如今軍令一下,征南軍如出林猛虎一般,向著吳軍的營地沖殺而去。
狼煙升起來的時候,司馬懿已經開始指揮大軍強渡淮河了,之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主要是因為架設浮橋的時候出了一些小問題,不過這些小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處理,大軍開始按照原計劃向淮河南岸進發。
吳軍在淮河南岸設伏的事,司馬懿是心知肚明,不過他有自己的計劃,所以一點都沒有慌亂,反正吳軍的計劃是半渡而擊,在魏軍到達南岸的數量沒有達到足夠多的時候,他們是不會輕易發起攻擊的,這倒是給了魏軍渡河的一些便利。
魏軍在淮河上同時架設了四座浮橋,數萬大軍成四路縱隊,源源不斷地從浮橋上通過,殺入到淮河南岸。
吳軍從壽春和弋陽撤軍之后,就趕到了安風渡設伏,其中東路撤下來的全琮部埋伏在了安風渡的東面,從西路撤下來的諸葛瑾部埋伏在了安風渡的西面,東西兩路十幾萬大軍,對安風渡是虎視眈眈。
按照諸葛恪所提出來的方案,吳軍一路人馬在安風圍城誘敵,另外兩路人馬在安風渡扎好了口袋,就等魏軍來鉆了。
這個方案得到了孫權的首肯,所以吳軍很快地就從壽春和弋陽撤了軍,并進入到了伏擊的陣地,等候魏軍的到來。
安風渡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安風渡水流平緩,河面寬闊,比較適合渡河。
北岸相對來說地勢平坦,一望無垠,吳軍在南岸處的高地之上,便可以清楚地看到魏軍動靜,簡直就是無遮無攔的。
而安風渡南岸,丘陵起伏,植被茂盛,那些成片的山林給吳軍設伏創造成了極為隱蔽的條件。
總之,吳軍藏身于淮河南岸的山林之中,魏軍抵達前線之后,想從北岸窺探南岸的情況,幾乎是一種奢望,因為從北岸去看南岸,除了一片郁郁蔥蔥之外,還真看不到什么。
這對吳軍的伏擊來說,自然是非常有利的,諸葛恪選擇在安風渡設伏,確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比較淮河沿岸的其他渡口,恐怕也只有安風渡最為合適了。
所以諸葛恪才會將三路大軍全部撤下來,一路進攻安風城為餌,另外兩路都去設埋伏,準備在野戰之中,打魏國大軍一個措手不及。
另外諸葛恪之所以選擇半渡而擊的計劃,就是因為這要可以有效地殺傷魏軍,給魏軍一次迎頭痛擊,如果吳軍隔河而守的話,固然可以將魏軍擋在淮河以北,給魏軍強渡淮河增加無數的難度。
可這樣一來,吳軍殺傷魏軍的人數就極為地有限了,而且魏軍如果覺得安風渡不能輕易地渡過之后,肯定會暫時放棄掉安風渡,轉而尋找其他的可以輕易渡河的渡口,比如說目前就被魏軍所控制的壽春和弋陽,如果魏軍從那兒渡河的話,則會輕松許多。
所以吳軍盡可能地把安風渡偽裝成無人防守的模樣,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絲毫看不到吳軍的身影,借此而迷惑魏軍,然后待魏軍半渡之時,一舉殺出,重創魏軍于淮河南岸。
吳人自以為計,殊不知司馬懿一生征戰,這種小兒科的把戲不過是當年他所玩剩下的,所以司馬懿一早就料算到了,吳人可不是什么好相與,會白白地讓開淮河這道天然的屏障,所以還沒有等司馬懿到達安風渡,就已經料算到了吳軍可能采取的手段和花招。
而半渡而擊,是諸多兵法陣形之中最為穩妥的辦法,司馬懿就早已料算到了吳軍完全可能會在安風渡設伏,為此,司馬懿還精心地設計反制的計劃。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當吳人自以為得計,想做一只隱藏在葉子后偷襲吳軍的螳螂,可他卻殊不知,自己早已被黃雀所盯上了。
角色的轉換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只不過在角色轉換的過程之中,當局者是懵然無知的,只有旁觀者才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