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屁吃!”老道罵罵咧咧道,“老子怎么會有你這么個混賬徒弟!”
驅鬼捉妖,那是拿命換錢,當真以為那些妖魔鬼怪都是吃素的,站那兒等著人去打殺?還不會反抗?
想到如今妖魔橫行,暗地里和軍閥勾結,肆意吞食活人。
堂堂元月境內億萬子民,如今卻淪為這些外域妖魔的食糧...
老道心頭便一片悲涼。
“若是當年真血真勁還在....”他忍不住又開始感慨。
可惜,如今武道式微,真勁連個二血都過不去....更別說其他...
而真血,更不用說了,血脈斷絕,甚至還不如真勁。
“說起來,我們先去投奔這地界的老友。”老道沉聲道,“那是我當年的同門師兄,不過后來因為意外傷殘,然后不再與人爭斗,專心修養身體,結果反倒是在那時候落了個好境地。”
說起那位師兄,他一時間也有些唏噓。
“那老頭你師兄叫啥名字?”年輕道人好奇問。
“周行銅。到了你記得叫周師伯。”
“哦。”
就在一老一少從街上路過時。
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三樓,靠窗位置上,魏合忽地手腕一頓,端著的茶杯里,茶水微微搖晃。
他剛剛,好像聽到有人說了個名字,一個他曾經很熟悉的名字。
扭頭從三樓窗口往下望去,除了熙熙攘攘的人流車馬,魏合沒有看到什么熟悉的人臉。
也沒再聽到剛剛那個名字聲音。
“錯覺么?”他皺了皺眉。
之前他跟著那爪印,一路朝著那個方向找過去,并且同時也在不斷的詢問,關于烏鴉王的消息。
可惜,依舊一無所獲。
他有些懷疑,烏鴉王到底是不是元都子大師姐,但如今在別無其他線索的前提下,他只能就這么一直找下去。
說實話,這座寧州城,在他看來,有些怪。
其中暗處,似乎隱藏著某種秘密。
這里的人,很多臉上時常會流露出淡淡的麻木感。
很多人,只要不是自己家里死人,便都習以為常,司空見慣。
端起茶水,魏合一飲而盡,熱乎乎的綠茶,讓他心里些許的焦躁,緩緩平復下來。
三十多年的等待,他的心境早已被磨練得古井無波。
‘接下來,該從什么地方查起?’魏合心頭思索。
烏鴉王明顯是類似民間傳說的故事,要想真的找到烏鴉王,首先得先確定,到底有沒有目擊者。
先要確定烏鴉王是否真的存在。
然后,再收集所有相關資料,核實烏鴉王的各種習性,特征,生活范圍等。
這些事,對于普通人來說很麻煩,但對魏合而言,卻很簡單。畢竟他速度極快,精力旺盛至極。
正想著接下來的安排。
忽然,下方街面上,一輛白色蛤蟆眼汽車,噗嗤噗嗤的顫抖著緩緩駛過。
車里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引起了魏合注意。
“是那天在登仙臺和我搭話的小家伙?”
魏合一眼便認出,車里一副虛弱無力樣子的青年,正是前幾天還龍精虎猛,氣血充足的鐘凌。
“怎么回事?氣血虧空得這么厲害?”他一眼掃過,便看出鐘凌此時身體虛弱,隨時可能快要嗝屁。
但怪異的是,這種虧空,就算這幾天夜夜笙歌,瘋狂縱欲,也達不到這般地步。
要知道人的身體是有自我保護機制的。
短時間內若是不用藥,很難縱欲到這個程度。
不過魏合和對方非親非故,此人是死是活,又和他有什么關系?
所以他只是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就在這時,忽然,他感覺一道清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本能的,魏合瞬間循著那道目光看去。
就在那虛脫青年乘坐的小汽車后面,一個面色木訥姿容普通的中年女子,正抬頭朝著他這邊看來。
她便是目光的主人。
女子被發現了,卻也不慌,依舊筆直灼灼的盯著魏合,眼睛也不眨。
她原先似乎是一直跟著小汽車,但此時看到魏合后,她車也不跟了,停在原地,用一種貪婪,驚喜,極度渴望的視線,緊緊盯著魏合。
很難想象,一個人的雙眼里,能流露出這么多重復雜的神色。
可魏合就是清晰的,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這些情緒。
“嗯?”他皺了皺眉,不明所以。
那女子看上去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為什么會用這種視線看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
就像是在看某種極度可口的食物....
嘩啦一下,魏合推開椅子,站起身。
他打算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鐘府。
鐘凌面帶渴望的靠坐在大廳皮椅上,身上幾乎沒什么氣力。
但盡管如此,他依舊情緒有些激動的看著對面一高大僧人。
“米房大師,多謝您不辭辛勞,遠道而來,我犬子驅邪。您放心,事成之后,之前說好的香火錢,鐘某必定翻倍送上!”
鐘凌之父鐘久全,神色誠懇的抱拳道。
鐘久全一身白熊皮馬褂,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五官長相,一看便是言出必行的肅然模樣。
他也靠著這幅相貌,在生意場上無數次取信于人,從而一步步走到如今這般成績。
就算在這寧州城,他鐘久全也算得上排前三的豪富。
當然,若是有人想要把他當肥羊,那也得瞧瞧他手下養著的百把條槍桿子答不答應。
前不久,兒子忽然中邪,整日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一天瘦過一天。
鐘久全知道情況后,趕緊派人將遠近聞名的米房大師,請到家里,為兒子驅邪。
“鐘先生客氣了。”米房大師微笑點頭,然后視線回轉,看向一臉虛弱的鐘凌。
“看上去情況確實不妙。不過不打緊,貧僧有祖上流傳下來的驅邪靈符,用上一道,應該便問題不大了。”
他語氣篤定,捏著胡須胸有成竹道。
實際上,他壓根就不懂什么驅邪法術,只是用著以前祖師留下來的一些老東西,勉強可以治治小麻煩和小問題。
不過他聰明之處,在于不接自己沒把握的案子。
還有就是,治療時,自己表現得越有自信,顧客便越是信服。
治療時越是費力,顧客也就越是放心。
這樣一來,就算最后因為自己的問題,出了什么后遺癥和麻煩,對方也能最大程度的諒解。
此時看到鐘凌,就和以前他治過的類型沒什么區別。他就不再遲疑了。
“事不宜遲,我們就先開始驅邪吧。”米房大師提議道。
“好好好,麻煩大師了。”
魏合付了錢,慢慢走下樓。
一路上,就在樓梯里,都能聽到酒樓里談論外地各種雜事的聲響。
有人在酗酒,亂叫,唱歌,大哭。
和外面的麻木不同,在酒精的作用下,或許只有這種地方,才能稍稍看出一點寧州人的真性情。
那種隱藏在麻木下的悲哀和無奈。
直到走到酒樓大門外,魏合還能聽到一個中年男人因為死了妻兒,而悲涼崩潰的哭聲。
他心中閃過一絲懷念。
然后視線回到面前。
果不其然,那個木訥中年女子,一直就在樓下等著。
她就站在大門右側,在一處關門的包子鋪前,安靜得如同一尊雕塑。
只是她的雙眼視線,卻遠不像她身體那么靜。
魏合莫名的走近過去。
“你是誰?”
中年女子貪婪的注視著他,嘴角隱隱有晶瑩的液體流出。
她居然在流口水!
就像是面對美食,無與倫比的美食,情不自禁的分泌大量唾液。
“來.....跟我一起來...”女子抬手,朝魏合招了招。
她手指尖忽地亮起點點白光。
光點散落而下,分散飛向四周。
周圍路過的路人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這里。
周圍一圈無形力量,仿佛將兩人徹底包裹住。隔絕外界,然后...
將周圍連同兩人,一點點的拉入真界。
“好想....好想吃了你...!!”女子面容扭曲起來,雙眼睜大,幾乎要凸出眼眶,嘴角大量唾液分泌流出,滴落在地一大片。
魏合凝視著對方手指的白光。
“看來幾十年不出,又有新東西冒出來了。”
剎那間對面女子驟然消失。
她身形再現,已經到了魏合身前,右手化為漆黑尖銳利爪,一爪狠狠掐住魏合脖子,往上一提。
紋絲不動。
女子面色一僵,用盡全力,再度一提。
依舊不動。
“.....”魏合默然看著她。
他如今的身體密度,若非這么多年一直在用引力減輕重量,怕是走路都能陷入地面去。
本就是超越普通宗師級的強悍肉身,完全體展開后,都有六米高。
這樣一具能爆發數百萬斤巨力的恐怖軀體,再加上三十多年的積攢元血。
魏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反正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宗師,就沒有一個低于十噸的。這也是宗師們離開了真氣必死的原因之一。
沒有血元,沒有真勁,他們連自己的體重也承受不了。
啊啊啊!!
女子面孔扭曲,雙手抱住魏合身體,瘋狂往上一提。
隆隆....
巨大震動聲中。
她雙腳陷入地面,踩爆地上石板。
咔嚓。
忽然一聲脆響。
女子面色一僵,雙手緩緩松開,扶住自己的腰。
噗通。
她一下跪倒在地,捂著腰滿臉茫然,抬頭看著魏合安靜的面孔。
忽然兩行清淚從她眼里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