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四人腳下再一次不可避免地開始滑動之時。
那種感覺,就好似是那種最令人絕望的狀態。明明已經拼盡一切,卻依舊在緩慢、確定、無法反抗地向前移動。
半寸,
又半寸。
這一次,再沒有任何力量能被調動。
他們都清楚......剛才那一次“停住”,已經是極限。
甚至,就算心中能想,卻也已經再無余力。
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忽然在翻涌的黑暗中響起。
沒有怒吼,也沒有哀泣,而是帶著某種近乎冷酷的清醒。
“諸位!”
妙廣朗聲開口。
他的聲音并不高,卻硬生生壓過了無光井中那低沉的規則共鳴,像是在一片必然墜落的命運里,強行插入了一行注釋。
“眼下……只剩一個辦法。”
他頓了一息,目光掃過暗魔,又掠過結界另一側的海蘭珠與軒轅一絕,語氣低沉而鄭重地道:“只有我們一起,同時出手,動用三界禁術......或許只有那樣,才能與這無光井一搏!”
“三界禁術”這四個字一出,整個無光井,恍若都靜了一瞬。
暗魔的影子猛地一縮,幾乎是本能地低喝出聲地道:“你說什么?!”
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妙廣,眼中第一次浮現出一種真正的忌憚。
“三界禁術?你瘋了?”
就連軒轅一絕,神情也終于出現了明顯變化,那不是震驚,而是確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靈、魔、人……三界大能一起出手.......”他低聲道,語速極慢,“你是指……那個狀態?”
妙廣點頭。
點得極輕。
卻重得像是在敲定一條不可回頭的路。
“沒錯。”
“靈界、魔界、人界,各出一位大能級存在,以自身‘界屬根性’為引,同時出手。”
“不是融合。”
“也不是疊加。”
他眼中命紋緩緩流轉,語氣冷靜得近乎殘忍地道:“而是……創造一個不屬于任何一界的臨時狀態。”
暗魔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他當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三界大能之間,流傳了無數紀元,卻幾乎從未真正被使用過的禁忌手段。
界外之態。
這是一種短暫存在、無法被天道完全收錄、也無法被任何一界承認的異常存在態。一旦失控,連“存在本身”都會被一并抹去。
“那東西一旦成型……”暗魔聲音低啞又帶著極度忌憚地道:“甚至可能直接觸碰到仙界的怒火,最終有可能連我們自己,都會被排斥!”
誰知妙廣卻淡淡接口地道:“呵呵呵,仙界怒火?我看倒是未必,畢竟仙人或許已經死了!”
他說得太平靜了。
平靜得不像是在說一個甚至比無光井更大的秘密。
暗魔盯著他,忽然低低笑了一聲,笑聲干澀而危險地道:“妙廣,你不要說笑,仙人死了?呵呵呵,若是仙人死了,那我們最終要去那條路又是什么?”
顯然暗魔的聲音無比干澀,但這話是妙廣的口中說出來,又令得他不得不又開始懷疑。
誰知妙廣卻毫不猶豫地道:“仙人是不是真的死了,你出手試試不就知道了?”
“若是真的用出了三界的禁術,而你又沒有引來仙人的怒火。豈不是就證明,最起碼三界禁術,并不在仙人也忌憚的范圍之內了?”
“你.......”暗魔被妙廣這一句話說得頓時一噎,顯然眼下他們再不想辦法,就連命也沒了。這個禁術不禁術,倒也確實忌憚都沒有那么大了。
再說妙廣都愿意出手一試,說明他肯定也是有些把握,不由得頓時哼哼道:“好啊!妙廣,你這原來是打算......連退路都不要了!?”
而結界之內,海蘭珠終于開口。
她的聲音比先前更輕,卻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凝重地道:“你說的那個狀態……能持續多久?”
妙廣沒有猶豫,直接道:“一息......”
“最多,兩息。”
他說完,補了一句地道:“而且這兩息里,我們四人,都不屬于任何一界。”
這一次,連無為子那邊的黑暗,都像是輕輕起伏了一下。
如同……在傾聽。
軒轅一絕緩緩呼出一口氣地道:“也就是說,那一刻,無光井對我們的‘吞噬優先級’,會被迫重新計算。”
妙廣看向他,目光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贊許地道:“正是如此!無為子現在所占據的,是天道從未承認過的答案。”
“而界外態……”
他輕聲道:“或許也正是天道不肯承認的另外一種答案!”
暗魔沉默了很久,久到影域再次被拖近了一寸。
終于,他冷冷開口地道:“妙廣!你瘋了!”
“好!那老夫就陪你瘋一把,你說,我們該用什么順序?!”
妙廣微微一笑地道:“這一步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
“若是你們同意,這一次,我們靈界先起!我以命紋為引,強行撕開‘界屬判定’。”
“魔界隨后。”
他看向暗魔地道:“你負責……把這個狀態‘釘住’。”
暗魔咬了咬牙地道:“……影為錨......好!”
妙廣這才轉向軒轅一絕地道:“最后,人界。”
軒轅一絕點頭,神情冷靜如常地道:“由我來定形,否則,那東西一出現,就會立刻崩解。”
三人話語落下。
幾乎同時,看向了海蘭珠。
她沒有代表任何一界。但是她卻又有天道氣息。
海蘭珠沉默了一息,然后,她緩緩開口地道:“我不入序,但我會……讓那一息時間里,讓‘存在’這件事,本身不被拒絕。”
這句話一出。
妙廣、暗魔、軒轅一絕三人,幾乎同時心中一震。
他們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這是在用“生”的概念,替界外態續命。
“好。”
妙廣閉上了眼。
“那就……同時出手。”
這一刻。
四人沒有對視。
沒有確認。
沒有誓言。
因為他們都清楚......這不是合作,這是一次共同墜落前,不知是否真的能贏的最后一搏。
而無為子,站在黑暗的中心,輕輕歪了歪頭。像是第一次,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產生了真正的興趣。
“呵……”
“原來如此。”
“那就讓我看看……”
“你們,能不能真的......站到無光井的外面,然后四個一起,站到我的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