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巨大的霞光從云層中刺破而出,照在黝黑的臨海城墻頭。那一個個城墻上的巨大墻垛,有如鋼鐵巨人般被涂上了一層油脂色般的瑰麗色彩。
云層的空隙間,有一股獵獵的風聲在作響,那是一種叫“鳩”的異鳥。
它們渾身都覆蓋在青紫色的羽毛之下,這些羽毛就如鋼鐵般堅硬。它們巨大的翼展只要輕輕一扇就,能掃掉一棟房屋。那金色的爪子,甚至能從海里抓起一頭巨大的妖獸。
云層中的這幾頭鳩鳥正圍著臨海城轉悠,可能是這些天都沒有捕獲到食物,這讓餓極了的它們把主意打到了臨海城的頭上。
“一、二、三,放!”
臨海城的城頭上,固化著不少如戰爭兇獸般的靈具。這些靈具都格外的龐大粗重,最合適的就是立在城頭。
它們可以放射出比自己的龐大身軀還要長上數十倍的巨大箭矢來,這些箭矢甚至射出去以后,在城頭靈具的加持下,就連如山般大的巖石也能一箭洞穿。
稽下城的二公子正站在整座城市里最高的一棟聽海樓的樓頂,面色冷峻地看著這平時不太常見到一幕。
他看著軍士們唱著整齊的號子,一瞬間,幾十只如閃電般被射出的巨大箭矢就沖進了云層深處。
不一會兒,應該是這些箭矢射到了什么,從天空中灑下了一大片血雨。云層中,數頭鳩鳥被這些箭矢一嚇,哀鳴著迅速地朝著天上躲閃,頭也不回的逃了回去。
二公子微微搖了搖頭,今天的運氣不好,沒有射下一頭這樣的鳩鳥來。否則的話,恐怕能嚇住這些畜生,以后數十天都不敢再露頭。
他回過頭來,盯著早就站在一邊的安伯,看似隨意地問道:
“你剛剛說,昨天傷了多少人?”
安伯是看著他從小長到大的,一直以來都被指為他的管家,極受二公子的信任。
他見二公子回過神來,依然恭謹地匯報道:“昨天我們出動了近百人,但還是被妖魔傷了八個。”
二公子皺了皺眉,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凡人,憑借著他們維持下秩序還行,圍捕妖魔還是太困難了一點。
他臉色有點陰郁地繼續問道:“那些修士們怎么說?”
安伯搖了搖頭道:“公子您自己就是煉氣士,應該明白那些人的水平。恐怕,也不見得比凡人好上多少。”
二公子重重地哼了一聲,他也只能用這樣來表達下自己內心的不滿。
他明白,那些能力大的,早就自己出海去了。只有這些膽子小的,或者能力弱的才會被城主府雇傭。
安伯見二公子不說話了,就攤開了早就準備好的,畫地很細致的地圖說道:
“最開始出事的是這里、還有這里,這些都在城外,而且都是平民。”邊說,邊一一給二公子指出。
“七八天前,這里、還有這里,開始匯報有修士的損失。這些修士都是受雇走鏢的,一般手底下的水平都不差。”
安伯細聲細氣地匯報著,他見開始引起了二公子的興趣,把手滑向重點標注的兩處,沉聲道:
“這兩處城外最厲害,出現了成小隊修士被滅的情況。這兩處老奴我都親自去查探了現場,其中六日前的一處,當時現場的打斗無比的激烈。”
“而三天前的這處......”二公子的眼睛順著安伯的手指看去:“同樣是一個小隊遇害,但幾乎現場已經沒有多少打斗的痕跡了。”
二公子神色轉厲,目光清幽地注視著安伯道:
“你是想說,這妖魔的實力增強的極快?”
安伯慎重地點了點頭道:“昨天是我們第一次在城內捕捉到了妖魔的痕跡,說明這妖魔已經大膽到敢于進城了。現在對于我們,可以說是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關口。”
他一邊緊皺著眉,一邊不停歇地繼續說道:“誰都知道,城內的人員更加密集。特別是沒有保護的凡人,更易受到妖魔的毒手。”
“如果我們再不把它抓住,妖魔的實力很可能會一天一個臺階的提升。”
“結合著人類歷次的妖魔之亂的經驗,每一次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妖魔的實力就會增加到可怕的程度。”
安伯越說聲音越低,越說也越擔憂,顯然他也明白這件事很可能造成的可怕后果。
“更讓人擔心的是,這些妖魔往往以人類為食,所以人口只要越密集,這些妖魔的實力就恢復的更快!”他最后沉聲提醒道。
二公子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些妖魔往往都是異界的大能破界而來。
它們剛過來時往往受到空間壁壘的限制,實力還很弱。但只要給他們一定的時間,這些妖魔們就能迅速地提升實力。甚至根據記載,只要這些妖魔實力足夠,直接就能輕易毀滅掉一座城。
他想了想,不再遲疑地說道:“看來我們現在的人手還是不夠,必須要最快速度增加人手,迅速在城內排查才行。”
安伯也點頭認可道:“昨天我們和妖魔交了一次手了,妖魔是主動退走的,說明現在它的實力還不夠強,所以才不敢跟我們正面交鋒。”
“我已經讓人開始宣傳妖魔被我們擊傷,想來短期內城內的人心還能穩住。”他很老道地和二公子分析了下現在的舉措。
二公子點了點頭,贊許道:“你做的很對!”
他也知道妖魔的消息對于城內的人心是一種巨大的負面作用,因為誰都知道迅速提升實力的妖魔的可怕能力。
安伯想了想,略帶遲疑的問道:“雖然如此,但這事已經越來越脫離我們的控制了,是不是要請老祖.......”
二公子一個嚴厲地眼神飄過來,阻住他后面的話,安伯也只好識趣地停下了話頭。
“現在城里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事情都越來越微妙了。”
二公子嘆了口氣道:“隨著四大家族實力的增強,我們已經快壓不住他們了,就是因為如此,老祖宗才放下一切閉關,爭取更上一層樓。”
說到這里,他不禁搖了搖頭,也正是如此,老祖宗才提拔他主了臨海城的事。
他頓了頓,接著狠狠地說道:“這是我們數年來最大的事,別的一切都要為它讓路!”
“這次的妖魔事件,現在四大家族都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如果我們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惹動老祖宗出關。那就算能解決眼前的事,以后也是遺禍無窮!”
安伯見二公子下了決心,也只能嘆息地說道:“那就只能想辦法多招募些奇人異士了。”
其實安伯和二公子都明白,這樣做其實并不靠譜。誰也不知道招來的這些人的真實實力,萬一有所耽誤,讓妖魔把實力提升起來,恐怕更加會誤事。
不過安伯再想到二公子的難處,暗暗尋思道:“現在恐怕也只能這么辦了。”
既然知道招募人手無可更改,安伯想了想就出計道:
“我們如果要招募人手,就必須得給到比他們出海要大的利益,才有可能招到靠譜的人。”
他見二公子側耳傾聽,就繼續道:“如果僅僅只靠靈石,恐怕只能招來一些庸手。我聽說府中密庫里存了不少好東西,能不能擇出些不太重要的?或許能打動其中一些人也不一定。”
“這個方法甚好!”二公子神深閃爍,緩緩思索地點頭說道: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全權去辦了,記住,千萬不要舍不得密庫里的東西。”
“拿出點真正的好東西激勵他們,只要能不驚動老祖宗就能把這件事辦成,我就記你首功。”想了想,二公子干脆決心放點血。
“是!”得了二公子的承諾,安伯精神一振,把地圖一收,就退下去安排去了。
............
“嘩啦啦啦......”
只聽一片木樁倒地的聲音,千云生站在木樁中,欣喜地看著被自己撞倒的木樁越來越少,他心下暗道:
“這魅影步倒是不錯,使出來時不容易讓人看出跟腳。不過我還要去買一雙自帶遮蔽效果的靴子,這樣就更能掩蓋住這最后一點陰氣森森的異狀了。”
接著他又搖了搖頭,捂著胸口的傷勢。自己這身上的傷勢實在礙事,每天這魅影步只能練一個時辰就要停止。若是沒有這樣的拖累的話,自己應該能更早的就把這功法練熟。
“有了這魅影步,就算遇到妖魔,應該保命的機會能增加不少。”千云生又感受了一番魅影步的威力,心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已經是他回來的第三天了,這些天來他苦練魅影步,最重要的任務是要去接受城主府的招募,得到里面的賞賜。
本來這些天里,千云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尋找九幽之地的線索,但他掛在牙行里的信息也果不其然的沒有任何動靜。
不過隨著他這些天的深入研究,還真的找到了一個新的能找到九幽之地的方法。可就當他興匆匆地跑去牙行問的時候,還是吃了一個癟。
“果然,這事就沒那么簡單啊!”
就在千云生嘆息的準備重新尋找新辦法的時候,牙行的管事悠悠地飄來了一句話:
“大人找的這株噬魂草雖然小的這里許久沒有見到過了,但聽說這次城主府發布的妖魔之事的懸賞上就有這噬魂草的獎勵,大人要不要去看一看?”
找了這么久,終于有了九幽之地的消息,千云生雖然內心興奮,但還是壓抑住臉上的表情,他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真實的心思,點頭道:“還煩請管事拿懸賞來一看。”
當他看到這懸賞上面果然有噬魂草的獎勵,不由得一陣激動。
這么一來,這事就在他的心里如沸水一般滾開了花。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院子里看到的一幕,似乎一刻鐘的時間,妖魔就被鎮壓了下去。
這讓他不由得暗自琢磨道:“誰都知道這妖魔之事不簡單,但這次的妖魔似乎比較弱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考慮。
以千云生的自我評估,他還是覺得自己比一般的東海所謂仙師要厲害一些。
否則的話,那船長老者也不會改變主意攛掇著他去白令海。要知道,這老船長之前可都是在月灣海峽捕魚的,說明大部分仙師應該都沒有自己的這個能力。
把自己現有能力評估了一番,千云生就下定了決心。要知道噬魂草可不好找,真錯過了這次機會,還真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找到九幽之地的方法了。
“看來還是先練一兩手保命絕技,這樣更加能萬無一失!”他想起了自己在卷軸中找到的幾種功法,其中一種花費不大、時間也短,正好合適現在的自己。
想到了就做,千云生已經從老船長那里把販賣妖獸的靈石拿到,也是心氣正高之時,因此不再猶豫。
他先是客氣地給管事塞了一塊靈石,然后緊接著就朝著坊市趕去。既然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千云生可不敢吝嗇。
他先是在坊市里一番奔波,花了七八十枚靈石,直到身家縮水了一半,才終于購置齊全了自己所要的東西,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里。
“我只有這一次機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回來以后,枯坐了許久,直到自己調整好狀態,千云生才開始真正動手。
他先拿出收集到的二十來枚妖核里的一半,按次序放到用白鹿妖獸的鮮血畫成的符陣的中間。這白鹿妖不是東海的妖獸,而是北荒上生存的一種。
北荒上常年冰雪皚皚,而這白鹿妖跳躍其間,不但速度極快,還可以在冰雪間靈動奔跑,在滑溜的冰雪上依然能腳步絲毫不亂地仿若跳舞一般好看。
因此,這白鹿妖血雖然不是卷軸中記載的幾種最好的修煉魅影步的方法之一,但也是現在千云生能找到的最好的妖血了。
“從卷軸的意思看,只要我能用這白鹿的妖血提升自己的血脈,然后再利用這閃電貂妖的神魂,固化在自己的腳上,就能算成功。”
千云生把煉制次序又想了一遍,這魅影步不算是什么逆天的功法,因此難度也不大。說實話,難度太大了他現在也不可能有信心和時間去練。
他現在一只手上就捏著只閃電貂妖,另外一只手上則拿出了柄符具小刀。不去管閃電貂妖那極有靈性和慌張的眼神,他用小刀在它的天靈蓋上劃了一個深深的、血淋淋的鬼族文字。
接著,身后的攝魂幡猛然一張,就把已經痛地昏死過去的小貂神魂吸了出來。千云生盯著閃電貂妖那柔弱的靈魂漂浮在了半空中,口中法訣不停:
”嗡馱婆訶盍,
隸瓦多,
陀咧娑措,
......”
十二字特殊的魅影真言咒下,被吸出的小貂的神魂被壓的越縮越小,投進身下的白鹿妖鮮血的符陣中。隨著閃電貂妖的神魂投入其中,符陣就“哄”的自燃了起來。
千云生則就坐在符陣之中,他看著自己腳上的皮膚和陣中的妖核就如蠟燭般紛紛融化了開來,漸漸地被身下的符陣吸引,逐漸地流淌到了一起。
又過了許久,直到地上的白鹿鮮血和妖核都被使用干凈,那閃電貂妖的神魂也徹底的被千云生固化進了腳中。
它的神魂浮現在千云生的腳上,還時不時靈動的有所動作,生動得就像是一處并不惹眼的紋身。
看著這漂亮的閃電貂妖的神魂,千云生終于精神一振,這魅影步總算是初步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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