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當沙土宛如瀑布般墜落大地，即便林拓調低了降落的高度，也仍舊發出了轟隆巨響。
尤其當那一株帶著泥土的景觀樹降落大地，更是如此。
“呼啦啦。”將地圖放大到極點，然后用呈現透明的雙手將帶著大塊泥土的樹木栽種，并將沙土平整好……
他想過直接放花盆，但高度上并不合適，只好折騰下。
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確定這株景觀樹能不能活……恩，雖然總共也就幾天功夫，倒也無須介意。
但他想了想，還是通過本體，從沙盤遠處的河流里取了些水，造了一片湖泊出來，用以滋養巨木。
因為距離遙遠，隔著廣闊的荒原，這邊的震動傳出一段距離后便湮滅了，更無人見證這場奇異景象。
不過，只要當趕赴荒原的人靠近周邊的區域，自然便會被這株遮天蔽日的樹木吸引。
這也就足夠了。
想到這，林拓又小心翼翼地操控著分身拖曳著一座木屋，放置于樹木之下，這還是當初廢土移民們搭建的。
等做完這一切，他才滿意地收回手。
“剩下的，就是等待。”
想著，林拓心情不錯地洗了手，推門去花溪的房間檢查了下翻譯進度，然后看著小姑娘繃著臉認認真真工作，心情愈發愉悅。
翻譯不同于抄寫，即便是濃縮過的內容，也仍舊不少。
為了符合時代特征，林拓還特意要求用的豎版排列……更不要說許多用詞細節的考究。
總之，速度是萬萬提不快的。
即便花溪很努力，也仍舊如此。
畢竟，這不是簡單的復制，林拓估摸了下進度，在心里算了下，發現起碼也得好幾天才能翻譯完畢。
這個速度已經是加班趕工了的。
在得到這個結果后，林拓再返回沙盤，看向那些速度奇快的修士，忍不住皺起眉頭：
“太快了。”
是的，太快了。
只是在花溪那邊逗留了一個白天，等回來，他就發現欽天監的隊伍已經來到了荒漠的邊緣。
雖然接下來的路，馬車已經不適合，基本只能步行，但考慮到修行者那遠超常人的體力和腳程，恐怕用不了幾天，這幫人就能抵達。
到時候翻譯工作還沒完成，那就有些尷尬了……
偏生，時間只能加速，不能延緩。
“果然得阻攔下么。”林拓神情嚴肅地想著，略作思索，轉身從抽屜中拿出了一只很小的電風扇。
粉色的，還是上班時候買來放在辦公桌上的小玩物。
后面連著一根usb的插口。
“恩，這樣應該可以吧。”思索著，林拓將風扇送入沙盤最外圍的光罩，用上次1號沙箱固定手電筒的支架夾好，順便插上充電寶供電。
調整角度，按下開關。
“呼呼呼”小風扇呼啦啦就此轉動了起來，一陣清風便也就此，送入荒原。
“所有考生下車，跟隨隊伍前行！”
擁有妖族血脈的奔馬速度的確驚人。
當呂棠從昏睡中被喚醒，并跟隨著人流跳下車，便發現，西天邊一輪大日已經幾乎完全沒入地平線。
在前方一望無際的荒原上，顯得格外蒼涼。
“攜帶物資，跟上！”
愣神的功夫，呂棠便被命令著，背上了一個背包，然后，便匯入那羊群般的考生，跟隨著以王潯道為首的欽天監隊伍，徑直往荒原中走去。
“所以，武考試煉真就是這樣？”有人嘀咕。
還有人忍不住道：“都不分組的么，所有人一起走？那怎么分出名次？”
旁邊一名欽天監官員正好走過，聞言淡漠地看了那考生一眼：
“你真以為跟上隊伍那么簡單？提醒你們一句，等真正上路，記得要抓緊一切時間修行，恢復體力，否則，掉隊了沒人等你。”
說完，這名官員扭頭便走。
呂棠站在旁邊沒說話，只是掃了眼那些同輩考生，又望了望前方的荒原。
所謂的荒原便是半荒漠化的土地，一望無際，不適合植物生長。
部分區域還有些矮小的植物，樹木，但也不多，有的區域，則鋪滿了沙土，還有的，干脆便是裸巖。
此刻紅日西墜，頗有種壯闊雄渾之感。
忽然，他輕輕挑眉，發出一聲輕咦，就看到地平線前端似乎猛地昏黃了起來，天地一下渾濁。
“唏律律……”那些馬匹也仿佛預感到了什么般，躁動不安。
欽天監的強者與諸多考生也都發現了異常，驚悸地望向前方，不多時，便見狂風吹起漫天沙土，迎面而來。
前方，王潯道默默望著那狂沙，凜然無懼，道：“所有人，出發！”
“呼呼呼……”從北方吹來的奇異大風卷動荒原的沙塵，一下子，連視野都模糊了。
在距離欽天監隊伍的數十里外。
一道白發身影也已踏入荒原的土地，旋即抬手，鼓蕩元氣，抵擋黃沙，只是腳下的速度也被迫大幅下降：
“是正常的天象？還是昊天的考驗？”他眸光一動，不再多想，邁步上前。
跨入荒原的不只有欽天監，也不只有白發妖族，當星圖降世，許多人或妖都被吸引。
距離太遠的不提，但京城附近大量的，不屬欽天監的修士，也都蠢蠢欲動，背上行囊，或結伴，或獨自跨入狂風中。
同樣的，也有一些膽大的妖族趕來，可相比于人類卻少了太多。
一個是數量本就稀少。
二來，就如同黑發妖族說的那樣，結合前后消息，倘若這真的是機緣，那大概也是人類的機緣。
如果真的存在“最初的斬妖師”，那么，任何抵達荒原終點的妖怕是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此外，即便不談這些，單要面對王潯道帶領的欽天監精銳，便已是一樁難事。
因此，相比于人類而言，進入荒原的妖意外的稀少。
“也不知道，有多少能抵達。”
離山書房，林拓默默望著風沙吹卷的大地上，升起的一道道以太之線，心中不由想到。
荒原寒苦，容不得慢悠悠趕路，普通人幾乎難以穿過，即便是修士，也需要不斷地修煉，吐納，恢復體能。
因此，借助以太之線，他便可以清楚掌握那些修士的位置和進度。
接下來兩天，林拓的生活很規律。
花溪每天忙于翻譯，抄書，充實的要命。
林拓一部分時間拿來與花溪討論譯本的細節，另外，便也是時時掌握著這群人的進度。
本著寧慢勿快的原則，風扇一直吹著。
效果也極為顯著，整個隊伍的速度都大大下降，此外，從以太線條的分布上，他還判斷出，隨著時間延長，逐步開始有人放棄，折返。
其中尤其以那些零零散散的修士最多，當時間來到第三天，就連欽天監的隊伍也開始出現了脫節。
荒原中。
“原地休息！”
隨著一聲命令從前方傳來，呂棠等考生都是松了口氣，有人栽倒，更有人捧著水袋大口吞咽，然后凄凄慘慘地哭泣起來。
此刻，時間剛只是第三天，可考生中便已經有人承受不住。
不只是因為那永恒不息的風沙，更因為，在王潯道的帶領下，休息時間極少。
一天中，除了幾次休整，其余時間，都在趕路，欽天監的精銳品級較高，體魄、意志強健，自然扛得住，可許多考生卻已頂不住。
高強度的行走，起初，還有人會頂著風沙攀談。
但等第一天結束，他們就累的沒有了說話的心思。
到了第三天，許多人更已經到了極限。
事實上，呂棠覺得，倘若不是跟隨著大部隊，半數人，可能第一天結束就會放棄折返了。
太苦了！
太累了！
風沙不斷抽離著體內的水分，以及精神意。
而欽天監的隊伍卻幾乎不在意考生如何，只是到點行走，到點休息，有人跟不上，也不會理會。
雖然截至目前，并未如同以往的武考試煉般出現死亡，甚至都無人受傷。
可體力的下滑，精神的摧殘，都開始令一些實力、心性較弱的考生難以承受。
隊伍中，再也沒有人以為試煉簡單。
“也不知道最終能有多人撐過去。”呂棠想著，盤膝在地，捏著已經漸漸干癟的水袋，沉默了下，打坐休息，恢復體力。
約莫一盞茶功夫，前方再度傳來了趕路的命令。
呂棠撐開眼，起身，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哭嚎：
“我不比了！我走不動了！我認輸！”
他扭頭，就看到是不遠處一名考生癱倒在地上，對欽天監修士道。
那名修士神情平靜，似乎早已料定，掃了他一眼，又環視周圍：“還有人要放棄么？”
一陣猶豫，無人應答。
那名修士繼續道：
“隊伍不會停止，想要休息的可以選擇在這里等待隊伍返回，一同回京，也可以自己折返，武考排名也會照此錄入。”
說完，他轉身便走，毫無拖泥帶水，這一幕看的那幾個考生一陣茫然。
呂棠靜靜看著這一幕，不多時，跟著隊伍繼續向前，只剩下約莫幾十個考生猶豫著，慢慢落在了后面，最后停下，不再跟隨。
不多時，對方便淹沒在風沙中。
前方，一名年輕的欽天監修士略有不忍：
“就這樣將他們拋下？會不會出問題？”
另外一名年長些的修士語氣冷淡：
“哪次武考不比這殘酷？以往，死在武考中，被野獸，被妖殺死的考生也不少，起碼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死傷。
至于能不能活著回去，這也不是我們要考慮的問題。
有些考生還真以為不去搏殺就不算試煉？
我倒覺得，這次試煉比以往都更好，往常，還有運氣成分，而這次，看似簡單，反而能篩選出真正的好苗子。
無論是體能，還是意志。”
頓了頓，他拍了拍那年輕修士的肩膀，沉聲道：
“走吧，這是對他們的試煉，又何嘗不是對我們的？要知道，往常這個季節，可從沒見荒原會起這么大的風沙。”
“你的意思是……”
“或許，這便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