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下午，四點半。
海豚影視制作部，經理辦公室。
經理張松鶴，導演陸高生，制片人周青，三人匯聚一室。
張松鶴左手搭在辦公桌上，五個手指輕點著桌面。
陸高生在看報。
周青玩手機。
張松鶴突然停止敲桌子，看向其他兩人，“還有三個半小時，河神就正式上線了，所有工作都做好了，萬事俱備了吧？”
周青先回答：“我的工作在橫城。”
意思是，如果河神表現好，不被腰斬，他就繼續回橫城工作；如果表現差，腰斬，他也回橫城，進行收尾。
這邊的一切，跟他沒有關系。
陸高生則放下報紙，道：“所有后期工作都已經做完了，營銷部那邊也已經展開了宣傳活動，海豚視頻上、微博上、短視頻上，都已經推出了三款預告片，也做了其它方面的引流跟推廣。”
“剩下的，就只能交給觀眾，和看老天爺的了。”
張松鶴點點頭，其實他也知道一切工作都已經完成了，只等上線。
他這么問，也只是因為心里有點緊張。
雖然是個項目不大的網劇，可這河神，也是他近期的工作重點，甚至因為樣片質量高，上面把原本不屬于它的期望，都寄托到了它的身上。
這讓身為總負責人的張松鶴，壓力很大。
要是河神成績好，自然是皆大歡喜。
而若是不好，他將頂在最前面，直面公司高層的壓力。
這也難怪他非要把蕭楚一起叫回來，參與最后的定審了。
壓力太大，哪怕是一位老制作人，也多少有點患得患失。
“你們說，河神首周的單集，能到多少？”張松鶴再次開口。
周青和陸高生對視一眼，這是讓預測一下河神的成績。
還是周青先回答：“最少五百萬。”
陸高生不是很確定，“一千萬？”
“五百，一千。”張松鶴再次輕點著桌子，“要是真能到一千萬就好了……”
這個世界的網劇成績，以真實數為衡量標準。
而所謂真實數，即真實網絡IP的觀看指數，不僅要是真實的IP，而且每一集必須觀看至少三分之一以上的時長，才會計算為有效。
政府相關部門會進行嚴格的監管，不能刷，不管是給自己，還是給對手，都絕對不允許刷。
給自己刷，一旦查出來，將進行動輒幾個億的重罰。
給對手刷，故意黑對手，罰得更重。
總之，刷的風險很大，收益很小，一旦被發現，也不只是巨額罰款的事，還有可能被吊銷網絡視頻傳播證。
真要到了這一步，可就真是偷雞不成倒蝕把米了，直接被清退出視頻網站播放領域，大敗虧輸。
經過政策剛出臺那幾年的嚴厲打擊，現在基本上沒有哪家視頻網站，或者其它企業、個人，敢去刷、刷數據。
電視劇那邊也一樣。
網劇行不行，電視劇收視率好不好，全看你自己的本事，敢越線，殺無赦。
回到網劇這一塊，成績行不行，也有很直觀的評價標準。
平均單集真實量超過100萬，為及格。
單集超過500萬，為良好。
單集超過1000萬，為優秀。
單集超過5000萬，為爆款。
單集超過1億，為現象級（全民熱議）。
這些都是真實量，像蕭楚前世那些動不動幾十億、幾百億的量，根本不可能。
能達到單集過1億，總量二三十億的，只有極少數，幾年不一定有一款，一旦出現，那可是真正的全民熱議的現象級觀影風暴。
所以，哪怕對河神的質量有信心，周青也只敢斷定平均單集過500萬，陸高生也只期待能到1000萬。
如果真的能到1000萬，成為優秀級網劇，那他們就成功了，海豚視頻也能扭轉大半年以來的低潮。
“蕭楚那小子現在在哪兒？”張松鶴突然想起了蕭楚。
陸高生回道：“上午完成最后的定審工作后，那小子就直接溜了，我給他打電話，他說這幾天加班加點累了，要回去睡大覺。”
“不過我覺得這小子沒說實話，說不定是趁著這幾天的空閑，跟女朋友約會去了。”
張松鶴感慨，“還是年輕好啊，心大，不像我們幾個老家伙，在這里擔心受怕。”
周青撇撇嘴，“我可不是老家伙。”
“你小子，這時候跟我抬什么杠？”張松鶴有些氣笑不得。
周青卻不搭理，起身往外面走去。
“你去哪兒？”
“無聊，去酒吧喝酒。”
“嘿，你小子……”
張松鶴徹底無語。
辦公室里，只剩下兩位真正的老家伙，面面相覷。
張松鶴不禁又罵了蕭楚幾句，你小子要是不回去睡大覺，周青敢走？
老張這可罵錯了，蕭楚回是回了家，卻并沒有睡大覺。
而是在野狐圍棋上跟人下棋。
實際上，蕭楚溜回家，并不是因為心大，恰恰相反，是因為太緊張了。
河神對于其他人來說，只是一項重要的工作，而對于蕭楚，卻意義更大。
這是他的處女作，也是他能不能憑前世的那些積累，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乃至闖出名號的試金石。
河神在前世是取得了成功，在這一世也獲得了公司的認可，可到底行不行，終究還是要在市場上走一遭。
兩個世界雖然文化、背景都很相似，但終歸有些差異。
前世火了的河神，在這個世界能不能成功，不能完全保證。
要是成功了，他心底就踏實了。
而要是撲了，得哭死，白多活了一世。
所以，其實他真的很緊張。
只是他排解緊張的方式，不太一樣。
別人可能喜歡坐一塊聊天，喜歡喝酒，吃東西，睡覺。
他不。
他喜歡下圍棋。
他下圍棋時總是想贏怕輸，心情也會隨著局勢的優劣，不斷起起伏伏。
但越是這樣，越能讓他得到宣泄和釋放。
尤其是屠龍時的那種大氣磅礴、怒海驚濤，更是比喝什么酒，聊什么天，都更滿足。
而被屠時的四處逃竄、狼狽茍活，也能讓他全身心投入，然后釋放所有。
所以上午一忙完，他就溜回家，打開電腦，登上了野狐圍棋，跟人廝殺起來。
連李文謙打電話讓他晚上去家里，一起吃飯，一起等著河神上線，他都拒絕了。
從十二點半，簡單吃完午飯，他就沉浸在圍棋世界里，跟人下得昏天黑地。
一直到晚上，他已經下了十幾盤，贏了九盤，輸了五盤，每盤不是屠龍成功獲勝，就是屠龍失敗被反殺。但他不管勝敗，總之是殺了個酣暢淋漓。
七點五十，又贏了一盤后，他暫時退出了野狐，發了一條朋友圈。
“今晚20:00，本人寫的第一部戲河神，將在海豚視頻全網獨播，多多觀照，謝謝！”
然后他又丟開手機，繼續下棋。
八點整，海豚視頻首頁刷新，出現一條大海報。
河神，正式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