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上午,十點三十分。
蘇清越早早抵達了金灣機場。
一起的還有好好姐姐、肖玉和周子友等所有市場中心工作人員。
關鵬鵬則和青青去了亞龍灣旅游。
華陽的航班是下午的,估計還沒起床。
上飛機之前,蘇清越把羽絨服拿了出來。
他已經有經驗,下了飛機馬上穿上,不能等到被凍穿再換衣服。
坐在座位上,身體還被昨夜的酒精占據,感到有點暈。
肖玉在身邊,緊守窗戶,目光向舷窗外。
閉上眼睛,又想起昨晚東方駿的話:現在公司看著因為《武俠大世界》,在業界站住了腳跟。可其實內有憂弊,市場變化太快,韓游加速進入。原來的地位,說失去就會失去,非常危險。
華陽也說:“所以《封神世界》是關鍵。”
三個人看似聊的是公司,其實是自己。
尤其蘇清越更如此。
《武俠大世界》雖然令他在業界成名,得到一定程度的認可,可也有另外一種聲音。認為蘇清越的成功,是因《武俠大世界》本身是一款優秀的產品。甚至有人說:“換個平臺換個普通游戲,我就不信他還能玩出花來。”
飛機起飛了,他睜開眼,順著肖玉的目光往舷窗外望。
城市漸漸變小了,變成3D建模的地圖。
肖玉感慨了一聲:“橫琴真溫暖,要能留在這里就好了。”她語罷,回頭看他。
“那你將來在這里買套房子吧,給你母親養老,順便自己也可以度假。”
他提出建議。
肖玉輕嗯了一聲,又回過頭看窗外。
空姐推車出來,蘇清越要了杯溫水,喝了一口。
頓時覺得舒服很多。
他昨天就更清晰的意識到,《封神世界》不止事關公司封神,也關乎他能否封神。更明白華陽生氣,表面看是對公司的互聯網基因產生懷疑,可其實是擔憂自己的前途,職場人生最殘忍的就是需要不停地證明自己。
不管《封神世界》是不是一款平庸游戲,它都事關自己的未來。
一段廣播傳來,飛機將迎來一段強氣流,系好好全帶。
一段顛簸就和小公交在搓板路的感覺一樣。
蘇清越把水喝完。
望著窗外那些看似平淡無奇的藍天白云。
地面上的人,誰能想到這其中卻暗涌著急流遄流。
《武俠大世界》雖然帶他起飛了可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繼續向上飛。
正所謂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希望能盡快見到姜正尚,蘇清越想。
今天臨出門姜還特地給他電話說要來接他們。
夸他什么,這次婚禮搞得太成功了,同時在線人數已經超過三十五萬了。
他要過來接他們,給他慶功。
蘇清越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飛機又是一陣顛簸手臂忽然被肖玉攥住。
下意識想挪開肖玉卻先把手松開,說道:“對不起。”說著臉也紅了。
“沒事,氣流很正常。”蘇清越解釋起來,“就像你做小巴車顛簸一樣,沒什么事不用那么緊張。”忽然想起,今早他給阿眸打電話阿眸沒接的事,心里總有些惴惴不安。
三個多小時后他們到達了平京國際機場。
一下機,氣溫便降下來。
感覺像是進了冰窖凍得周子友直打哆嗦。
他們取了行李往外走。
蘇清越幾個人一起其他人趕大巴就都分散走了。
姜正尚迎過來,滿臉燦爛的笑,和肖玉說:“你拿兩個這么大箱子,太費力了,我幫你吧。”語罷,替肖玉拎起箱子,又和蘇清越聊:“這新年關鍵一役,真是漂亮。誰能想到一個婚禮,都能搞出這么大個動靜。”
好好姐姐看看肖玉,笑說:“所以正尚是要來請我們吃飯,慶功的嗎?”
眾人哄笑。
姜正尚立刻接茬,說:“我就是這意思,咱們大家一起。”
肖玉沒有什么表情。
好好姐姐忙說,師帥回來了,自己要陪他。
蘇清越也拒絕,說:“我得趕緊回家,陽歷年跨年沒在,再不回去要出事了。”
語罷,看看周子友。
后者非常知趣,跟上補充,自己要趕緊買回老家的票。
只剩肖玉了。
蘇清越說道:“小玉,要是沒啥事,就讓正尚請你吃個飯吧。”
肖玉一怔,臉紅著。
姜正尚忙叉過話題,說道:“這里太冷了,咱們先上車吧。”
幾個人離開。
肖玉坐在副駕駛,其余三人在后面。
姜正尚聊起來,說道:“小玉,我看了你和清越的視頻,演的真棒。我和你說實話,我都沒想到你能這么出色。你們學播音主持的,是不是還要學表演這些?也都是藝術門類吧?”
“選修課有,我修過。”肖玉說。
“我說怎么這么專業,”他從后視鏡看看蘇清越,又問:“清越,你怎么演技也這么好?”
“我也不知道,我全程發懵。”蘇清越實話實說:“我們在橫琴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合適的。結果華陽和嚴西盼非推我演,說現場就我和他的氣質像。”
過了一會兒,他們先把周子友送到了。
接著是好好姐姐。
大家說了新年好,車上只剩姜正尚和肖玉了。
蘇清越本想讓他把自己放下,直接送肖玉。
沒想到姜正尚卻說:“小玉,我先送你。”不由分說,把車子駛上北四環。
蘇清越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他的目標雖然是肖玉,可也不止是肖玉。
新的一年里《封神世界》成功與否,不僅僅關乎華絡,也關乎他姜正尚的死活。
車子很快駛進肖玉家的小區。
肖玉給他指路,停下車,姜正尚幫她把兩個箱子搬到樓上。
這才回到車上。
蘇清越給阿眸發短信:“我回來了。”
奇怪的是阿眸沒有回復。
從昨晚到現在了。
蘇清越揉揉太陽穴,那種隱憂不斷攀升。
開車往回走,姜正尚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這次參觀橫琴基地,感覺如何?”
“很棒。”蘇清越回。
“一個公司一般一年也就發兩款產品,一個工作室三年才能出一款產品。”姜正尚開始進入主題了,說道:“咱們公司只有兩個工作室,橫琴已經出了《武俠大世界》,后面就是我們《封神世界》了。如果封神不能成功,后面就青黃不接了。”
“你的壓力很大。”蘇清越點頭。
“如果封神失敗,公司路演會面臨極大挑戰和爭議。所以《武俠大世界》干的再漂亮,也只是一時,上市公司不能只憑一款游戲。”
“我明白。”蘇清越回。
他感受到姜正尚的壓力,絕不只是來自市場,肯定也來自公司內部。
下一刻姜正尚又道:“封神是我的心血,我知道它有什么問題。可就像對待兒子,我不能因為它有問題,就不要它了。”
他會承認平庸是最大問題嗎?蘇清越心里冒出這么個想法。
姜正尚沒接茬說問題,而是又繼續說:“我現在是必須讓它成,公司也必須讓它成。之前還有種說法,認為代理比自研更好。真是可笑,一個公司怎么能靠代理,長久發展。”
“是的。”蘇清越點頭。
姜正尚又說道:“你對封神后面的營銷,有什么想法了嗎?”
“目前還沒具體的。”
“嗯。”姜正尚點頭,說道:“估計過了陽歷年,就該說這件事了。”
“有詳細的公測的時間了?”
“基本上有了。”他說,又道:“后面就依靠你了。”
“不是依靠我,是依靠整個公司。”蘇清越趕忙糾正他。
“就是依靠你,現在陳老大又不在,你總不能指著關邇吧?還有你們部門,那個叫什么乃祥的?”他說,擺擺手,“我說的依賴你,是說我認為只有你,才能把封神做起來,別人根本沒希望。”
想他之前,還和自己沖突,覺得誰都沒他懂產品。
如今竟然主動示弱,說出這樣的話。
暗暗感慨,這壓力大的,竟讓姜正尚這種人低頭了。
不過也理解,畢竟現在陳老大不在,大家都感覺心虛。
看看手機,阿眸還是沒回短信。
憶起自己給陳峰去電話。
老大說,他父親病很嚴重。讓自己認真工作,同時特別強調了封神的重要性。
蘇清越對姜正尚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的。”
“要一起吃個飯嗎?”他問,指指路邊的飯店,一看就是客套話。
“不了,阿眸等著呢。”他說。
心里有點懷疑,覺得姜正尚特地送自己,不可能就只是抱怨和拜托。
車子很快駛過廣哥常去的粉燈,向右轉,拐進蘇清越家的院子。
正想著,姜正尚又說:“兄弟,陽歷年后肯定開會,你要能提前做準備,到時候心里肯定更有譜。”他說著,把車子停下來:“我隨時都可以和你溝通,白天晚上,你隨時召喚我。”
“好的。”
蘇清越下車時,已經明白姜正尚的意思:想讓自己陽歷年加班,不要休息了。
尷尬地笑起來,回身對他說:“你記得回去請肖玉吃飯。”
“這個你放心吧。”
兩人相視一笑,姜正尚倒車離開。
進了樓道,本想說小別勝新歡,滿心歡喜開門,看到自己屋門關著。
廣哥屋子傳來打游戲的聲音。
他推門進屋。
發現阿眸側身對自己,電腦屏幕亮著。
他說了一聲:“給你發短信也不回,還說叫你出來吃飯呢,你這一天干什么呢?”
把箱子放下。
發現阿眸始終冷臉,保持沉默。
他走過去的瞬間,看到屏幕上,自己和肖玉手拉著手,正往山上走。
小徑中肖玉偶爾回過頭,淚眼朦朧。
燈光營造出月下的浪漫感覺。
他一下子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