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里燈火通明。
一座三層大屋橫置在園子中央,高度雖然稱不上巍峨,但面積著實不小。從主樓到兩側的副樓,跨度幾乎足有千步長。加上它的縱向延伸,不配個百八十名仆人根本打理不過來。
而且屋子不光大,細節部分也沒落下,比如通往正門道路兩旁的銅鑄人像、大門口的精雕石獅子、墻體所用的上好木材與石料,以及從房屋頂端傾斜而下的人工水簾……無不說明山莊主人的富有程度。
這里與工廠的棚戶區簡直判若兩個世界。
另外夏凡注意到,眼前的豪宅不止一個出入口,現在這里舉辦著拍賣會的同時,還有別的活動在召開。
“確實如此。”向拉瑟因詢問后,防衛官給出了肯定的答復,“圣布萊尼宮可以說是蔚藍堡上流人士最常來的地方,幾乎每天都有宴請與舞會。相比起冷冰冰的拍賣物,對年輕一代來說還是跟同齡人相處玩樂更有吸引力。”
“那這座山莊的主人到底是誰?”夏凡又問道。
拉瑟因壓低聲音,似乎不想讓管家聽到他們的交談,“名義上是希拉城里帶著冠冕的那位,但實際上很難說清了。”
帶著冠冕……十有八九指的便是圣翼群島的君王,“為何會很難說清?”
“這就跟商會一樣,如果入伙人太多,又各個身世不凡的話,最后它歸屬于誰、誰說話才算數,往往都是個難解之謎。”拉瑟因撇撇嘴,“圣宮山莊也一樣……它一開始只存在于王都希拉,后來漸漸擴張開來,幾乎每個大領地里都有一處。而無論是開拍賣行還是開賭場,收益皆相當不錯,因此入伙的人也越來越多,現在已經是一個龐然巨物了。聽說蔚藍堡的這座圣宮,伯爵閣下都投過不少。”
好家伙,夏凡心里嘀咕,這都整成連鎖企業了,還是國字頭的。
怪不得管家敢用近乎平級的態度跟男爵說話。
進入主樓大門,夏凡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莊家的財力。室內裝潢簡直凸顯一個金碧輝煌,地面是清一色的大理石拼花地磚,頭頂的塔式吊燈不止是照明工具,也是一種藝術品——圍繞蠟燭祈禱的天使像栩栩如生,其精湛工藝令人嘖嘖稱奇。另外連過道兩側的支撐石柱都涂上了一層金漆,火光隨便一照就會發出閃閃光芒來。放到另一個世界,這妥妥能歸到文化遺產一類里去,在柱子上寫個到此一游都能贈送銀手鐲的那種。
這點也可以在奧利娜的表情上反應出來。
“這也太奢侈了……”從邁進門檻的那一刻起,她的嘀咕就沒有停下過,“他們居然把火山島才產的藏金藍石料做成地磚來踩。”
“天哪,那副盔甲不會是赤金打造的吧?簡直毫無實用價值……”
評判歸評判,但大家都能得出,她眼中的羨慕幾乎快要滿溢出來。
顯然這些閃耀裝飾對龍裔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別說奧坎家族衰落了,就算一個地方伯爵在全盛時期,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建造一個這樣的圣宮。
還好龍女有意控制了音量,沒有傳進管家耳中,不然夏凡覺得使者團的格調都要被拉沒了。
千言的神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考慮她是進過永王皇宮的人,這樣的反應也算在情理之中。
“這是諸位的房間,有效期一直到明天午時,無論是在里面休息還是過夜都行。”管家將一把金色的鑰匙遞到拉瑟因手中,“拍賣會后還有一些其他活動,諸位可以盡情享受。如果有需要,圣宮的任何一名管家都能為你們提供服務。那么還請各位玩得開心。”
“就……這樣?”夏凡有些好奇道,“你們不需要檢查入場賓客本金是否足夠,或者有沒有攜帶武器?”
“您對多慮了。”對方笑了笑,“能進入這里的都是受邀請的人,不拍沒什么,但假拍就得付出代價了。至于在圣宮搗亂……除非他想與整個王國為敵,否則做不出這么瘋狂的事來。”
管家告辭后,拉瑟因略覺意外的挑了挑眉,“奇怪,以前我來都只能拿到銅鑰匙,沒想到這次居然能分到把金的。”
“怎么,金的很稀罕嗎?”奧利娜問。
“是莊子里的上房了。整個莊園里也只有十來間而已,像克利夫蘭伯爵的重要客人才能分到。”還有一句話拉瑟因沒說,歸根到底現在龍裔多了,貴族血統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尊貴了。
管家看人分房他是知道的,但他不解的是管家究竟看中了誰。夏凡?東方那種窮地方來的人本身就要下調一檔。奧利娜?她的形象確實不錯,可離大貴族還差了十萬八千里……總不會是這名小姑娘吧?
拉瑟因掃了千言一眼,最終還是將疑惑壓進了心底。
一行人走進拍賣大廳,發現這里的座位已上滿大半,人數約有百來名,論規模絕不算大。而且房間四角都站著身穿法袍的守衛,確實不是一個鬧事的好地方。
“那人就是阿齊厄魯門。”拉瑟因朝前方抬了抬下巴,“你打算怎么查他?先說好,邀請你進來的是我,任何出格的事都不可以在這里做——施術也包括在內。那些法師能偵測到大廳里細微的魔力波動,你別想用法術誘導他回答你的問題。”
夏凡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坐在最前排的人里,有一名身形健碩的胖子。穿的是上等絲袍,脖子比頭寬,手指上的寶石戒指一個比一個亮眼,給他不由自主的聯想起一個十分喜歡打響指的環保主義者。“上去打個招呼,幫我介紹一下總成吧?”
這點拉瑟因倒沒有推脫,作為一名海港防衛官,基本的社會地位還是有的。介紹東方大使時,阿齊厄也沒有太多表示,僅僅起身握了握手,連一句客套話都不愿多說。
看得出來,他雖不是龍裔,姿態卻擺得比一般貴族都高。
夏凡也不在意,握手就是他的目的。
趁著拉瑟因和其它熟人閑談的工夫,他和千言走出大廳,來到一個鮮有人過往的角落。隨后小姑娘摘下黑色的寬邊紗帽,將一直趴在頭頂的黎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