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準備之初,這些桿件就考慮到了快速拆裝的需求,因此每截之間都留有卡口,只要塞進去便能固定。
而無線傳訊目前還處于最原始的階段,不加調制的電磁波頻率不高,因此天線越長接收效果越好。靠著黎的幫助,夏凡將天線釘在一根房柱上,其中半截穿過閣樓和屋檐,筆直插入空中,遠遠望去仿佛萬景樓的頂部多出了一根左右搖擺的發絲。
“這樣就行了。”夏凡拍拍手道。
“只憑這點東西,真能聯系到金霞城么?”即使見識過訊音符神奇的黎,也依舊心存懷疑畢竟申州離這兒實在太遠了。
“如果干擾源多的話,肯定只能聽到一堆雜音,但現在整個大啟只有一條通訊線路,錯開時間就不會有任何干擾,所以可能性還是有的。我們去下面的臥房試試吧。”
不到半刻鐘,連接著天線的“收發裝置”便組裝完成。在一群好奇觀眾的注視下,夏凡對訊音儀注入氣,同時每隔十秒呼叫一次,靜待對面的回訊。
嘗試七八次后,擴音器忽然震顫起來。
“嗞”在一陣電流聲過后,寧婉君的聲音穿透千里之遙,出現在萬景樓的房屋內,“總算等到你那邊的消息了嗞你現在已經抵達上元城了嗎?”
“哇”千知捂嘴道,“居然真能聽到,千知的見識又增長了!”
其他人也紛紛鼓起掌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呃你的身邊有很多人?”
大家異口同聲道,“見過公主殿下。”
“咳咳不必多禮。”寧婉君的聲音突然嚴肅了許多,“夏凡,報告你的情況吧。”
“樞密府這邊還算周道,給我們準備了一整層客棧作為下榻地。”夏凡將路上發生的事情連帶上元這邊的局面簡單講述了一遍,“傳聞皇宮周邊正處于戒嚴狀態,宮內的消息傳不出來大抵也是這個原因。目前樞密府還未正式與我見面,他們選擇在后天的萬燈節上碰頭,你對此有什么看法嗎?”
“嗞萬燈節?”那邊頓了頓,“我都快忘了這回事。原來如此,如果他們想見你的同時引你結識他人,萬燈宴確實是個不錯的理由。我以前也是在萬燈宴上認識墨云的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
說得你當時好像不是個小姑娘一樣,夏凡暗想。不過小時候的寧婉君是什么模樣?六、七歲估計才感氣不久,是靜的性子尚未被蓋過,還是已經抓著木劍成為孩子王了?“若是我要赴約的話,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嗞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寧婉君回道,“萬燈宴在皇宮廣場上舉行,應邀者眾多,樞密府不會在這種地方亂來,好好享受晚宴就行。不過”
“不過什么?”
“如果他們散場后再邀你去別的地方,那就不好保證了。”
夏凡不禁揚起了嘴角,“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嗎,還能被別人到處拐的。”
沉寂片刻后,寧婉君的聲音再次響起,“對了,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我想單獨和你談談。”
這話一出,大家自覺的朝訊音儀拱手道,“那我等先告退了。”
但除開方顏妮外,沒有一個人挪動腳步。
“誒?你們怎么都”
夏凡好笑的揮揮手,用嘴型說道:行了,不要為難殿下。
大家這才轉身出門。
他還注意到,黎的雙耳已經從軟塌塌的狀態豎得如同天線一般。
“行了,你說吧。”
“嗞他們確定不在房里了?”
“是,我保證。”夏凡肯定道。
至于這些人會不會隔著門板偷聽,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了。
“好吧,是這樣。我想讓你幫我上一炷香給我的母親。”寧婉君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低沉了許多,“萬燈節本身也是個告別、祭奠的日子,我以前會在節日到來前完成墓祭,自己無法前去時則一般拜托給李公公,但現在,上元城里已沒有這樣的熟人了。”
“原來如此。”夏凡輕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了。不過你的母親是妃子,不會安葬在普通地方吧?”
“嗞事實上,她并沒有葬在皇室陵園中,而是在陵園邊上的一片墓區里。”寧婉君的話斷斷續續傳來,“那里沒人把守,只有幾個清掃者,任誰都可以進去嗞你到了那里以后,多問問就能找到她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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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會去的。”
“拜托你了。”
接著擴音器發出滋滋的無效音,顯然是那邊中斷了傳訊。
夏凡也緩緩關上訊音儀。在他印象中,這是公主第一次對他說出拜托二字。
門外靜悄悄的,大概即使有人聽到,估計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走進來打破氣氛。
直到傍晚時,黎才旁敲側擊的提到了此事,“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你果然聽到了。”夏凡挑眉。
“聽力太敏銳,這不能怪我。”黎摸了摸長耳朵,以示無辜。
“后天便是萬燈節,街道上恐怕會相當擁擠,就定在明天清早吧。”夏凡決定道。
第二天一早,他便帶著黎和千言離開萬景樓,騎馬前往城西郊外的山崗。
黎自不必說,從高山縣起就一直是夏凡最好的搭檔,反倒是千言提出要一起去時,令大家頗感意外。
不過考慮到客棧已有洛輕輕把守,最終夏凡還是同意了對方的要求。
由于她個頭矮小,坐在馬背上根本踩不到馬鐙,因此只能和夏凡同乘一匹馬。
即使隔著厚實的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對方冒出的絲絲寒意仿佛那具小巧的身體根本沒有溫度一般。
憑借著樞密府使者交予夏凡的令牌,三人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一個時辰之后,他們便進入了半山腰的陵區,并在清掃者的指點下,來到了一塊毫不起眼的石亭前。
“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這兒了。”清掃者說道。
“多謝。”夏凡將一串銅錢交到對方手中,“萬燈節不是馬上要到了嗎?為什么來這里祭奠的人看上去并不多啊?”
對方咧開嘴,露出一口枯黃殘破的牙齒道,“因為還記得他們、能為他們來上香的活人,已經所剩無幾了。”
那聲音配合周邊尚未散去的白霧,竟莫名有種陰森的感覺。
仿佛他也并非活人一般,而是這生死交界之地的一縷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