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武王上前,再次緊緊抓住顧嫻,雙眸赤紅,滔天怒意令他臉龐變色,“不許再提……再提從前的事!”
上輩子的恥辱,他早就想忘記了,只想記住仇恨。
顧嫻靜靜望著暴怒的武王,苦笑:“果然,我從未了解過你,我看到的,都是你想給我看的,好傻,好蠢。”
她不曾了解過身邊的丈夫,做皇后那輩子沒有,今生同樣沒真正看清楚武王。
傻姑娘不配得到幸福。
“念在最后的情分,我勸你早一點離開京城,李湛說半個月要你項上人頭,我不相信,但讓你身敗名裂,逃離京城有八成的把握。”
顧嫻聲音平淡,這一刻看透了一切:
“我以為我爹可以做到影響安陽長公主,當初我說我爹勾引站公主的話時候,你一定在笑我吧。
的確,我小看了長公主,卻不是高看我爹,他愛慕長公主,不過誰規定了,愛慕長公主,長公主就要感動就要接受?
沒準我爹對長公主的愛慕糾纏是最讓長公主討厭的地方。誰不愿意整日被癩蛤蟆纏上,于是同樣是成親生子,溫浪最后能陪在長公主身邊,我爹只會讓她惡心。”
“你想說什么?”武王冷聲道:“本王沒興趣聽你爹的事,一個蠢貨而已,沒有任何的用處,白費本王的一番心血,沒有本王,他連爵位都保不住。”
顧嫻落到如今的地步,也因為平郡王不給力,而她穿越后學到的知識也不是無窮無盡的,有些東西造出來還趕不上李湛那邊。
武王看不到她帶來的好處,齊柔萬般不好卻能給他生兒子,武王漸漸偏向齊柔就不奇怪了。
婚姻要利益好處維護,而不是她所堅持的愛情。
可笑。
太可笑了。
顧嫻笑過之后,沙啞說道:“你對我不曾有過真心,可我……還是有一分的,站在女人的角度,長公主比志大才疏的我,以及戰力驚人的溫暖都不像女人,她心中就沒有情愛一說,真正做到了拿男人當做寬慰舒緩自己欲望的工具人。”
“唯一能讓她例外的男人就是溫浪,不過關鍵時候,她不會因為溫浪就改變的,你就算拿溫浪威脅她,她會親手射殺溫浪,然后再滅了你,為溫浪報仇,埋葬她最有的一絲情分。”
“不是溫浪,皇姐能后退一步,支持太子?你是不是忘了,皇姐對溫浪的偏愛,對溫暖……她拿溫暖當做親生姑娘在疼。”
“你……”
顧嫻一時語塞,過了好半晌,胳膊被武王拽得麻木才輕聲說道:“你為何總是無視李湛呢,真正讓長公主放棄的人不是溫浪,也不是溫暖,而是李湛,也許還有整個中原的安寧吧。上輩子的教訓還沒有讓你正視李湛嗎?”
武王怔愣住了。
“我記得你死之后,李湛君臨天下,真正做到了言出法隨,不過他由于你的影響,性子尖銳又偏激,不屑于去做明君,只想著放縱痛快,可他做皇帝國庫充盈,不,是該說空虛,只要入國庫的銀子,他總能花得一干二凈。”
顧嫻趁機抽回手臂,活動了兩下,步履蹣跚向外走,“這輩子他更強,支持他的人更多,有溫暖在旁陪伴,有長公主一雙眼睛盯著,他別想著再任性做昏君了。”
“武王若是敗了,我們這些人,倒是給中原留下一個太平盛世,親磨出一位千古明君。也許這才是老天讓我們重來一次的目的。”
顧嫻大笑著走出武王府,在這一刻她身上的枷鎖,所有的愛恨情仇全部放下了,輸了就是輸了,重來一次,再去追逐過去的人著實太蠢了。
就算這輩子她贏了,對做皇后那一輩子又有何用?
她同以前的顧嫻已經是兩個人,兩個靈魂了。
重生復仇同重生報恩,彌補遺憾一樣可笑。
武王召集所有幕僚屬下,義正言辭說道:“李湛不賢,逼迫本王太甚,本王打算行清君側,懇請皇兄廢除太子,諸位以為如何?”
“懇請王爺三思,在京城,我們完全沒有優勢,長公主帶回來的精兵如今已對王爺的兵力有包圍的趨勢,我們不怕長公主,然而一旦動手,京城頃刻就化作火海。”
不少人都反對此時逼宮,都認為成功的幾率并不大,不如出京割據一方,再圖將來隆承帝同太子呼互相生疑。
所有人都不信這對天家父子能永遠彼此信任。
沒有武王這個共同的敵人,隆承帝,太子,以及重兵在手的長公主必然內斗不止。
武王眸子閃爍,“本王讓王妃潛入太子身邊的計劃失敗了,本以為能給太子設下圈套,一舉拿下太子,李湛狡詐不曾上鉤,又留下半月取本王項上人頭的話,同本王已經結下死仇,趁著太子威望不足,本王還可以拼死一搏,再過上一段時日,或是本王離開京城,同朝庭割據,本王怕是哪有機會了。”
上輩子,武王死的憋屈,顧及這,顧及那的,不敢同李湛血拼。
今生,武王只想著痛痛快快戰一把,哪怕京城大亂,甚至天下大亂,他也不在乎了。
“即刻調兵,清君側,將先帝遺詔昭告天下,廣邀天下藩王入京,同李湛決戰。”
“遵命。”
幕僚部署只能領命,藩王?他們不會進京,也沒有資本進京,有數的幾個藩王手中的兵馬全加起來能有一千人就不錯了。
武王手中握著的京郊重兵在京郊集結,不少隱藏著暗處的兵馬被調動,武王展現拼死一搏的氣勢,李湛同樣調動兵馬,兩方在京城展開對峙血戰,武王費勁千辛萬苦攻入京城,安陽長公主的精兵被武王一部分兵力死死拖住。
武王知道脫不了多久,于是他不計生死,最后一搏。
京城陷入戰火,百姓們紛紛出城逃難,更多人死于兩方搏殺之下。
“他是瘋了,若是離開京城,還有一絲機會,留在京城同爺拼兵力,他還沒學會教訓,爺是怕將京城打沒的人嗎?”
李湛嘲諷道:“該拼命的時候,他顧忌太多,局面不占優勢時,他又發瘋一般拼命,先帝竟然看重這么個貨色,就算他把他手中的遺詔上寫著他該繼承大統,又能如何?這世道不是看遺照,而是誰能贏!”
溫暖一身戎裝,將披風記在肩上,輕聲說道:“那就決一死戰,我去助戰父親,你自己小心一點。”
“再等等,爺先讓你看一場爆炸。”
李湛帶著溫暖上了宮中最高的樓閣,向外張望,京城大半的方向盡收眼底,“武王占據了東城門不出爺意料,可是東城門啊……”
“給小紅發信號,動手!”
“是,太子殿下。”
一只紅色的信號上天,哪怕在白天依舊顯得很是明亮,隨后一聲巨響,緊跟著幾聲巨響,東城門突然爆炸。
溫暖抓住李湛的胳膊,“你埋了火藥?你才是瘋子,哪有在京城,自己的京城門口埋火藥的?你就不怕,不怕火藥被突然引爆?”
“怕什么,橫豎爺不住在城門口,爺從未在乎過名聲,東城門附近百姓……那是武王以及所有反賊造的孽,爺會給他們報仇。”
“小暖,這輩子爺從未在意過名聲,名留青史?不是贊譽,罵名也無所謂。”
“去吧,同岳母岳父一起收割人頭,武王若是僥幸不死,能攻入皇宮,爺敢把皇宮一起炸了,爺早就瞧著皇宮太小,太憋屈,一直打算重修。”
“這個天下,爺得不到,旁人也別想全須全好的拿走,那段記憶中,爺在臨死前的銀子都花了,讓繼位的人在一窮二白上重建,這多好啊,爺知道他看不上爺,覺得爺是昏君,既然看不上昏君,就別想用昏君經營下的任何東西。“
李湛著迷一般聽著宮外的爆炸聲,雙方血戰的聲音,仿佛每一刻都有無數人喪生:
這才是宮變該有的樣子,不死人,不死很多人的宮變,只存在話本中。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最不值錢也是人,不過是事后統計的一串數字而已。”
“京城打爛了,爺重建京城,京城人都死了,爺把外面的人遷移過來……爺準備遷移京城,如今的京城已經不符合爺將來的計劃。”
“不在戰火中滅亡,就在戰火中重生。”
溫暖深深看了李湛一眼,帶人同父親溫浪回合,加入征戰之中。
她始終覺察到李湛目光看著自己,接連爆炸聲音在東城門方向響起。
溫暖不知道李湛在京城地下埋了多少的炸藥,不知他何時埋的,他從未同自己說過此事。
也許在強力火藥被發明的那一刻,李湛就在京城四門挖地道埋下了炸藥,沒準皇宮就是個火藥桶,能把所有人炸上天的火藥桶。
武王敢于最后一搏,想用百姓來威脅李湛,本來占據大義優勢的李湛,消耗下去就能贏的漂亮的李湛比武王還敢拼命!
武王的成功率只有不到三成,明明占據優勢的李湛比武王更像是殊死一搏的亡命徒。
其實史書上說得沒錯,李湛就是這么昏庸,這么瘋!
「溫暖:昏君,確定無誤,他就是個昏君,不過顫抖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