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宗耀祖誰都會說。
延續祖上榮光這一句話讓溫老大遍生寒。
溫家祖上唯一能稱得上的榮光就是侯爵之位了。
溫老大目光更為謹慎,溫暖笑盈盈一臉我爹能做到,我爹行的樣子,著實讓他很緊張焦慮。
“忘了同爹說,魏王府隔壁的宅子,我同魏王說好定下來了,當初魏王買那座宅也是按了勛貴的規制,宅子里許是有一些違背規制的布置。”
溫暖有幾分惋惜,猶豫說道:“把僭越之處都拆了,不僅浪費時間,庭院也不大美觀,爹能不能同陛下提一嘴,準許咱們酌情處置?”
“你的意思是稍稍僭越讓陛下不要深究?”
“嗯。”
溫暖連連點頭,眸子亮晶晶期盼仰望溫浪。
本來對僭越就不甚是在意的溫浪此時胸腔中滿滿都是女兒對自己的信任,溫浪好不容易找到一把為父的臉面,好不容易讓女兒求助自己。
“沒問題,我同皇上說一聲就成。”
溫浪說道:“我跟在公主身邊時,僭越的事做得多了,皇上縱著我,其余人倘若上折子彈劾,皇上一般都會說,這是他默許的,額外賞賜的。不過王爵的規制還是要拆一些的,武勛貴爵能用的,你都可以用。”
“那我就放心了。”溫暖看了一眼面色聚變的溫大老爺,“我同白掌柜他們商量再添點家具,您把陛下賞賜的東西列個單子出來,別買重了。”
溫浪點頭道:“嗯。”
“老四打算搬走?”溫老太太震驚道:“我以為你縱然孝順二弟妹,也該留下來。”
“這院子已經不適合我爹再住下去,我爹搬走也就時常過來看望您的。”
溫暖很是嫌棄庭院的簡陋,“這里可比靖南侯府差多了,我回京就被接去侯府,被侯府的富貴迷花了眼兒,住在侯府那等富貴鄉,才覺得這輩子白生而為人。”
“你這愛慕富貴,貪戀權貴的嘴臉真不像是老四的女兒。”溫老夫人心都在泣血,靖南侯府的富貴可算是京城勛貴頂尖那批了。
靖南侯太夫人是她羨慕的對象,即便她還是侯夫人時,都不如那位太夫人奢侈。
“愛享受怎么就不似爹的女兒了?我爹能給我好日過,我為何要去過貧困的日子?”
“別生氣小暖,她——”溫浪連忙安撫溫暖,“她有點糊涂了,以后我賺錢給你用,想怎么奢侈就怎么奢侈。”
“老四這么做會寵壞她的,以后誰家敢娶她?沒辦點溫良恭儉讓的品行,以后你再添個兒女,她跋扈的性子還不得對你兒子下手?
當初我剛見到她時,沒發現她一身的毛病,那時,她裝得多好?說是孝順我,性情綿軟溫順,從不同我頂嘴,可你看看她如今,恨不得吃了我,眼里根本沒有長輩。”
溫老太太說道:“你把她交給我,我幫管教一二。”
“我閨女,我自己愿意寵著,嫌棄小暖的人,我還嫌棄他們呢。”
溫老太太差點被氣個倒仰,胸口如同風箱一般上下起伏。
溫老大說道:“娘先回去,等老四冷靜下來,您再同他談談,如今老四滿肚子的怨氣,聽不進去您對他的苦心,鬧得太厲害,容易讓外人看了笑話。
何況老四將來也不會只有一個閨女,他總要娶妻生子,再延續香火的。”
“可是——可是——”
溫老太太還是好氣啊,很想指著溫暖教訓一頓,溫浪卻站在溫暖身前,誰也不能動溫暖一根汗毛!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溫浪還是個‘孝女’?
尹氏當年是溫浪拼死拼活娶進門的,溫老太太就算在溫浪面前上吊自盡都阻止不了,當然她也沒想死,可當年的確她裝死都沒讓溫浪改變主意。
溫浪把溫暖護得緊,有當年溫浪為尹氏搏命那股六親不認的勁頭。
這對母女是不是給溫浪下了將頭?
“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
溫老太太被仆從攙扶著離去。
溫大爺跺腳道:“你縱然不是娘的兒子,她也是你長輩,往后你再同娘不客氣,別怪我行族長之權,按照族規懲戒你。
溫浪,你要記得溫家子弟,族譜上有名有姓的人都要受族長轄制,哪怕你將來有了出息,皇上再寵你,你也越不過族規去。”
“大伯父息怒,我爹現在沒官職沒爵位,自然聽您的話,可一旦我爹恢復祖上的榮光,您再做族長怕也是不適合。”
“你——無知,不可理喻。”
溫老大一甩衣袖,怒氣沖沖奪門而去。
“小暖何苦刺激他?大哥算不上好人,這些年對溫家倒也是盡心盡力。”
“是盡心盡力啊,溫二伯遠走巴蜀,溫三伯做了道士,分給您的銀子財務,我是半點沒見到,旁枝子弟也沒得族長關照,可大伯父的日子卻是越過越好。”
溫浪抿了抿嘴角。
“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老太太拍了溫浪的胳膊,“以你的腦袋,沒有小暖在,指不定被那家人算計成什么樣呢。”
溫浪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小聲辯解:“方才我——我表現得還好吧,懟回去不少話,堅定站在小暖這邊啊。”
”小暖,無論他們說什么,我都不信,也不會改變主意。”
“嗯,這怕是您身上不多的優點了。”
溫浪若沒有絕情這條,溫暖也不敢幫他。
弄到最后,溫浪顧念親情同溫老太太等人大團圓,溫暖雖不至于損失什么,可也憋屈郁悶。
回到溫府后,溫老太太哭得幾乎斷氣,溫大太太再旁安慰,編排溫浪不是,幫忙出主意如何挽回溫浪。
“夠了!你住嘴。”
溫老大怒氣沖沖抬手給了妻子一個耳光,溫大太太直接被打蒙了,亮出指甲抓向溫大老爺的臉龐,“你敢打我?憑什么打我?我伺候你吃穿,幫你孝順長輩,撫養兒女,盡心盡力這些年,就換來你一個耳光?”
溫大太太戰斗力相當彪悍,修長的指甲因抓撓撕扯斷了好幾跟,可溫大老爺被她撓得面臉抓痕。
溫老太太此時忘記哭了,“你們——這是做什么,快快分開,分開!”
長媳出身不太高,可也是官宦之家,突然如同村婦一般抓撓男人,溫老太太活了這么多年都沒見到過。
溫大老爺煩了一把推開溫大太太,摸了一把臉上的抓痕,嘶了一聲,真疼啊,“你搬弄是非,挑撥我同老四兄弟之情,又善妒,又愚蠢,差點壞了我的大事同前程,我該休了你。”
“爹。”
溫雅在門口跪了下來,哭著說道:“我不能沒有娘,您再說休了我娘的事了,還有大哥,您休了娘親,大哥以后出門如何抬得起頭來?”
“前程?你有何前程?!如今你在戶部的官職還是我回娘家幫你拿銀子買回來的,若說我挑撥關系,那更是可笑了。”
溫大太太被推了一個跟頭,也不起身,坐在地上,披頭散發哭訴:“你何時哪溫浪他們當兄弟?你私下同我說,這群兔崽子都是同你爭家產的。以前尹氏還沒和離,你看她看得眼睛都不錯神。
冬天時,我怕冷弄了一塊皮子做個帽子,你巴巴的給尹氏送去了,也就是溫浪蠢,看不出你對尹氏對心思——”
“閉嘴!”
溫老大臉色鐵青,“你再多說一句,我——我殺了你。”
溫大太太嚇了個哆嗦,移動身子撲向溫雅,嚎啕痛哭:“我這是什么命啊,勾引男人的人去做了靖南侯夫人,名聲好到滿京城稱贊的地步,我循規蹈矩,兢兢業業做個賢妻,你爹將要殺我。”
“娘,別哭,別哭了。”
溫雅輕輕拍著溫大太太后背,瞄著自己父親,“爹說得都是氣話,他不會動您的。”
女兒,母親詭異的目光刺激溫老大很難受,對尹氏,他的確有那么點見不得人的心思,誰讓尹氏妖艷迷人,是個男人都得起心思。
可他從未想過同尹氏私通,送尹氏東西,不過是想同尹氏多說幾句話,順便還能從尹氏手中的一些好處。
溫大太太如同潑婦一般,鄙俗潑辣得令人惡心,再想到尹氏,不管何時,總是溫柔大方,美麗聰慧,言行如同一首詩,一副畫,溫大爺越發膩歪了。
就算他娶不到尹氏,總能娶一個漂亮的女子,畢竟他可是要做侯爺的人。
“小雅先扶你娘回去,你給我安分一點,自己蠢笨就乖巧聽話,少想東想西,有空多讀點書,多同矜貴的夫人們學一學。”
溫大太太哭得更兇了,不過沒再動手。
溫雅半攙半抱扶起母親,輕聲問道:“父親再生氣,也該看在母親為您勞心勞力份上,母親希望父親同哥哥好,也希望我——我能得到溫暖一樣的地位。
我可不如溫柔,您總不會讓我比不過溫暖——”
溫大爺怒道:“我好好的把閨女交給你,你看看把雅兒教成什么樣了?輕佻虛榮,善妒無知,眼皮子淺得只見能見到一點點富貴,我給不了她如同溫暖一樣的富貴,她還要管溫浪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