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承帝眼底極快閃過一抹欣慰,更為快速斂去,狠狠一巴掌拍在李湛腦袋上。
“讓你自證清白?你能查明白什么?”
隆承帝顯得對李湛很有戒心,面色不喜冷哼一聲,“你是不是變相爭權?想讓朕多給你派點人?或是命人去幫你?”
“朕明白告訴你,少做夢了,朕扶持你哥哥,也不會讓你帶著人胡鬧,上次的教訓,朕還記得。”
不僅是隆承帝,朝臣都記得李湛帶著隆承帝派過去的侍衛喝花酒,酒醉的李湛把侍衛揣進金水河中,被逛青樓的百姓好一頓嘲笑,隆承帝大丟臉面。
“兒臣從不曾想過爭權奪利,更不想涉足朝廷,兒臣體弱……”
李湛咳嗽幾聲,臉龐有幾分蒼白,“著實沒精力去朝廷,只求一世富貴罷了,偏偏皇叔有病不肯醫治,把兒子當作心腹大患,其實讓兒子醉生夢死不好嘛?皇叔抬舉兒子,這才讓兒子這么出名,這些負擔,兒子是不肯背的。”
隆承帝輕嘆一聲:“沒有武王時常提起你,朕都快忘了還有你朕這個混球。”
武王復雜想著難道自己成就了李湛?!
他不能再被這對虛偽狡詐的父子所欺騙,隆承帝壓了他前半生,李湛更是無情,他盡心盡力輔佐,幫李湛處理國事,打造盛世,李湛反手就把他害了,挫骨揚灰,尸骨無存。
皇長子從來就不在隆承帝選擇繼承人的范圍內,就憑著皇長子猶豫寡斷,又耳根子軟容易被親人師傅擺布的本性,武王做皇帝都不會選他。
武王懷疑李湛名聲這么臭,又封了魏王,李湛比皇長子更有機機會。
他配合德妃做了那么多針對李湛的安排,李湛仍然活蹦亂跳留在京城,留在隆承帝身邊。
這次隆承帝借此機會給李湛增添實力?
武王剛想出言阻止。
李湛桃花眼眨了眨,仰頭同隆承帝對視。
隆承帝牽起唇角,李湛的手已經摸向他凸起的肚子,“父皇好像又胖了啊。”
“胡鬧!”
隆承帝打掉李湛的胳膊,“誰準你碰朕?”
是不是胖了,他還不知道!
混球!
他不過就是多吃了幾頓夜宵罷了。
那能叫胖嘛?
富態罷了。
“父皇給兒臣的人,看不上兒子胡鬧,而兒子也看不上他們,指使不動,心不向著兒子,不過是給兒子添亂而已。”
李湛笑道:“我不敢用他們,武有小紅,文有小白,有他們足以。”
蘇白同吳楓一起跪下李湛身后,“臣愿誓死效力魏王殿下。”
“你若是查不到真相……”
“事關兒子生死,以及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兒子竭盡全力。”
李湛姿態慵懶,不情愿干活:“都把兒子逼到這份上了,兒子也得顯露真身了。”
武王盯著李湛。
“你打算從何處查起?”
“一會兒先去一趟金水河,同小白小紅在畫舫上舉辦一次誓師大會,同幾個花娘道別,許是有一陣子不能同她們玩耍了。”
“噗。”
“父皇別笑,兒子是認真在安排計劃呢。”
“……”
隆承帝抬起的手始終沒有落在李湛頭上,低垂眼瞼蓋住眼底的復雜,想說的話一時無法說出口。
李湛坦蕩向隆承帝磕頭,輕聲說道:“縱然最后無法證明兒子清白,兒子不愿將自己的命運交給旁人。”
他不是不能妥協。
比如德妃突然轉變對兩個兒子的態度,他沒吵沒鬧,德妃喜歡大哥,他離德妃遠一點。
隆承帝迫于輿論壓力冊他為魏王,他也不曾怪過父皇。
然而事關他在意的東西,他阻力再大也會撞上去,難逃一死,也不愿再妥協向武王認輸。
李湛緩緩起身,抬頭時恢復往日的嬉皮笑臉。
少年深邃的眸光也因眨動的桃花眼變得輕浮放浪,“小白,走了,陪本王再去痛快醉一場。”
“皇兄讓魏王自證清白……”
“武王叔是對自己安排沒信心?”
李湛漫不經心說道:“您是不是太小心了一點?您的對手不該是盤踞在外草蠻?不該是父皇?我能有今日,全賴武王叔,原來皇叔最在意的人,最捧的人始終是我啊。”
武王:“……”
李湛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左眼,武王身體一顫,仿佛被李湛看透一般,武王倍感警覺,時刻防備李湛。
偶爾,武王也在想,李湛到底是怎樣的人?
能在他攝政多年,一直當個傀儡皇帝,忍下了他種種的試探,當時只要李湛漏出一點對自己的恨意,他早就除掉傀儡皇帝了。
偏偏李湛都忍下了。
在他放心之時,李湛給了他最致命的一下子,沒留給他任何反擊崛起的機會。
倘若他是李湛,怕是會想著報復回去,狠狠羞辱一頓再弄死。
可李湛直接就出了殺招,至他于死地,話都沒同他多說一句。
死掉的攝政王,才是最好的攝政王。
李湛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皇祖父最終擇父皇而舍棄皇叔的原因,您還是沒想透。”
李湛瀟灑從武王身邊而過,輕聲說道:“不單單父皇是嫡皇子哦。”
隆承帝暗爽不已。
”多謝母妃趕過來看望兒子,不過以后請罪的事,不敢再勞煩母妃。”
“本宮關心則亂,差點壞了湛兒你的安排。”
德妃面帶幾分后悔,“遜兒一直很關心你,他為你父皇所倚重,手中不少人可以用,不如讓遜兒幫你一把,你們是兄弟,你好了,遜兒才能更好。”
“是啊,小弟,我可以……”
“算了,大哥。”
李湛揮手道:“我的事不敢連累大哥,您使人的地方多,志向遠大,早日入主東宮,我以后就多了一座靠山了,太子親弟,嗯,聽著就很有面子。”
李遜面臉通紅,尷尬說道:“不可這么說,父皇冊太子哪是我們能議論的?”
“明擺著的事,說幾句怎么了?大哥不用這么謹慎,父皇是咱們親爹嘛,不會重罰兒子。”
“……不妥,不妥,師傅說先君后父,皇子犯錯按律與庶民同罪。”
“大哥慢慢同母妃說,我先出宮了。”
李湛沒耐心聽李遜念經,拱手向德妃行禮,“母妃盡管放心,兒子不會牽連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