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鎮是世界樹保護組織的核心基地。
這里是保護組織成員和流落在聯盟中心城外的幸存者們共同的家園,它花費了十來年時間,好不容易經營成現在這副世外桃源的樣子,沒有誰希望它會毀在戰火中。
就連亞瑟,這個是敵非友的身份,也不希望桃源鎮里那些孩子們的純真笑臉消失,無聲地默認了與詩寇蒂等人一起保護桃源鎮的秘密。
所以他們帶上武器,離開了寧靜如畫的桃源鎮。
殘陽如血,天幕色彩凄美而哀傷。
他們來到太平洋邊上、距離世界樹最近的一座荒廢海濱城市,這里原本是著名的旅游勝地,在全盛的人類時代,每年都會有絡繹不絕的游客來到這座城市沖浪潛水、游玩度假。
但是現在,足有人高的雜草密密匝匝地擠滿公路兩旁,戰火里傾塌的高樓大廈,遍地爬滿的野生藤蔓,還有一些小型的、攻擊力不強的動物在城市里游蕩巡邏,卻唯獨沒有了人類的蹤跡。
人類失去了這座城市,也失去了他們的所有安逸享樂,這座城市的塌陷衰敗,就像是舊時代的余暉縮影,寫滿了悲哀和惆悵。
亞瑟看著這一幕幕,已經沒有最初踏出中心城的震驚,而是已經變得麻木,他甚至若有所思,從聯盟多年的思維教導下掙脫出來。
他開始留意那些殘垣斷壁上的痕跡,也發現了一些令他心驚的事實。
“那是被炸彈轟開的痕跡,是不是跟聯盟教科書上講的不一樣。”
詩寇蒂大步走來,身形颯爽,黑發利落,眼銳如刀。
她一身黑色風衣,里面是背心短褲,長腿的肌肉緊繃有力,雙手都是戰火留下的粗糙痕跡。
腰間兩把老舊長刀,隱隱透著一股紅銹色,無聲見證著詩寇蒂經歷過的的所有血腥殘酷歷史。
亞瑟看她走來,明顯一愣。
之前詩寇蒂是平和、包容的,有種“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的靜默溫柔。
但是現在的她,戰意勃發,是出鞘的利刃,是指天的長槍,是銳不可當的猛刀。
只有面前這個身影才與當年作為聯盟旗幟的將軍詩寇蒂,完美契合,也是亞瑟少年記憶的浮現。
他被驚艷了一瞬,耳廓有些泛紅,訥訥說不出話。
詩寇蒂卻以為他是在糾結于認知和所見的差異。
便說:“教科書會告訴你,人類時代的沒落是因為世界樹,因為狂躁的猛獸,因為進化的植物,因為一切的一切……唯獨沒有告訴你,這些城市,都是毀在人類自己手上。”
貪婪,惹來對資源的覬覦,而覬覦引發連天戰火,最后燒火上身,連滿腔雄心的自己也是一敗涂地。
所謂資源的枯竭,到底是因為世界樹的出現,開始人類本身造成的?
讓世界變成廢土的,到底是世界樹,還是人類本身?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呢。”亞瑟喃喃道。
“可能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詩寇蒂忽的側頭看向某個方向,她聽到了不安的風聲襲來,輕聲說,“現在,我們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說完,她開始下令讓所有人進入備戰狀態。
在來到這座城市的路上,詩寇蒂就已經跟其他成員分析過狀況——
在世界樹臨近孵化的衰弱期里,會有一個最低谷的脆弱期間,連保護屏障也會變得薄弱,雖說能夠躲過天基武器達摩克利斯之劍那等級的殺傷力武器,但是一般的炮火恐怕是擋不住。
而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傷,指不定會給世界樹帶來怎樣的影響,所以他們要在這個期間守住世界樹,一直護著她平穩度過孵化期。
詩寇蒂的計劃就是,他們既要藏好亞瑟,也要把亞瑟當成誘餌,將聯盟的兵力吸引過來,讓他們無暇去顧及世界樹的情況。
做戰前動員時,詩寇蒂看著眼前烏泱泱聚集的成員們。
這里有上千號人,其中有男有女,有的正值壯年,有的尚且年少。
相同的是他們眼底的光,曾經驚訝到亞瑟的希望之光。
詩寇蒂目光掃過,深深地記住每個人的臉。
站在高處的她,揚聲道:
“這會是一場血戰,但是我想,站著這里的每個人都應該知道,我們是在為什么而戰。”
“為了明天!”
上千人高舉武器,齊聲響應。
場面激昂沸騰,每個人的情緒都清晰高漲。
角落里的亞瑟看著這群人,想法一次又一次地被重復推翻。
他想,這些人或許不是人類的叛徒,而是高舉火把、照亮未來的清醒者。
他眼里倒映著世界的廢墟,最后寧靜打破,化為戰火。
聯盟軍力果然受到亞瑟的吸引,一路朝著海濱城市過來。
但是,保護組織知道的事情,他們也知道,所以也分了一批人去世界樹方向。
雖說現在人類人口銳減,生活在中心城的人們早已經失去生活的希望,除了官方收養的孤兒,基本鮮少有人從軍當兵,但是聯盟的軍力仍然是保護組織的數倍。
而且他們還有更加精良豐富的武器,每個人都幾乎武裝到牙齒,就算分出一部分人來到海濱城市,對于詩寇蒂他們來說,也還是巨大壓力。
這時候,曾經戰無不勝的詩寇蒂發揮了她的能力,在她冷靜的指揮下,就算手上僅有千余人可用,她也照樣牽制住了兩邊的局面,讓計劃如期進行下去。
不過她分身乏術,難免會疏忽對亞瑟的看管。
于是,聯盟派出的特種小隊在海濱城市的一座廢墟里尋到亞瑟的蹤影,其中還有他隔壁宿舍的同隊戰友。
“隊長!”他們壓制住興奮,小聲呼喊起亞瑟,“終于找到你了!”
亞瑟搖擺不定的神情,在看到隊友們的時候,終于塵埃落定。
他起身朝他們走過去。
等到詩寇蒂想起亞瑟,來到安置他的房間里,這里早已經人去樓空。
亞瑟走了,和他的小隊成員們一起,回歸了聯盟軍方。
保護組織的計劃似乎在這里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