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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代為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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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代為調查  薛閑亭口中所說那個順天府的六品推官,周衍果然一聽就知道是誰。

  “他叫黃天明,字子集,和我是一樣大的,比我晚了一科考取的功名,中在進士及第,是三榜第一。”周衍掖著手端坐在下手處,“他人品學識都不錯,只是曹大人他……”

  趙盈一抬手,示意他不必說。

  周衍是個不愛背后議論人是非短長的,曹墉之就是個庸才,但他仍不愿宣之于口。

  曾在順天府,在曹墉之手下那么些年,周衍還能不知曹墉之是個什么東西嗎?

  這個黃天明,看來和他一樣,是被埋沒在順天府中的。

  只不過周衍命數更好一些,同表哥做了摯友,才又入了她的眼。

  若用世人常說,這叫命里當有貴人扶持,是以能夠平步青云,一飛沖天。

  黃天明顯然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周衍眼神閃了閃,顯然有話想說,只是他猶豫了一瞬,又全都吞回了肚子里去。

  趙盈知道他想說什么,接了過來:“有你為他作保,足可見他人品學識是真的不錯,等女童走私案了結,年后復朝我想辦法把他從順天府解救出來,反正咱們這兒還有空缺,我要調個把人到司隸院,也不是難事。”

  周衍面上才有了幾分喜色:“之前總不愿意麻煩殿下,而且他……他在順天府這幾年,也沒立下什么功勞,一時說這個……”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趙盈打斷他,“事實上我提調你做司隸監時,你就大可以從曹墉之手下討人,這性子還是得慢慢磨。”

  她低嘆著,語氣中無奈更多些。

  宋樂儀在一旁掩唇咳了聲,趙盈摸了摸鼻尖:“薛閑亭去見嚴尚書了,這個案子明日早朝一定會在太極殿上鬧開,徐照不到御前回稟,韋一行那個火爆脾氣也壓不住,一定會說。到時候搜城嚴查,必少不了。”

  搜城啊……

  殿下把許宗帶回京之后,把人扔在暗牢關了三天,就把人送去了玉堂琴府上安置。

  畢竟留著還有大秘密要挖,總在暗牢關著也不是個辦法。

  平日里倒都還好,至少到目前為止,往玉府去拜訪的還不算太多,那里姑且算清凈,就算要登門的,能打發的玉堂琴也都打發了,許宗的行蹤還不至于為人察覺。

  可要真是出動禁軍或五城兵馬司的人馬搜城……

  “入夜后臣和茂深同去玉府,把人帶回司隸院暗牢吧。”

  未料到趙盈卻說不必:“韋一行要真把事情鬧這么大,等搜城時候你從司隸院調兩班校尉,佩刀去玉府外輪值,不許任何人踏入玉府半步。”

  周衍眉心一動,顯然僵了下:“殿下,這不好吧?”

  “你按我的吩咐去辦,我還怕沈殿臣和姜承德不來彈劾我呢。”

  她像是要借此事另有一番打算,至于是什么樣的打算,她眼下不說,周衍自然不問。

  跟著趙盈久了,對她脾氣越發熟悉,他一一應下,才起了身告禮出門去。

  宋樂儀拍拍趙盈手背:“嫌日子太清凈?那還不如替徐冽去查查他小侄女的下落呢。”

  “不是,趙清和王氏女的婚期已定,姜承德近來在朝中又得意,孫淑妃跟我提起過兩次,父皇在她那兒安置時說起我,她估摸著父皇是另有打算。”

  趙盈捉了她的手拿開,扯了唇角弧度出來:“前幾個月我就知道,父皇有心讓嚴崇之來輔佐我,聽孫淑妃聽父皇的口風,估計這些天舊事重提,但嚴崇之是個犟驢脾氣,又認死理,這事兒一直懸而未定。

  我這段日子也勉強算順風順水,所以得叫沈殿臣和姜承德坐不住,尋了我個不大不小的錯處,跳起腳來彈劾我。

  他們越是得意忘形的打壓我,父皇才會越覺得朝中局勢于我和趙澈并不利,下一劑猛藥,嚴崇之才會低頭。

  他要再不低頭,父皇另尋他人,也總要幫著我和趙澈結這個黨。”

  宋樂儀聽的直皺眉:“我真是搞不懂皇上的心思。”

  “再說了,玉堂琴隨我回京,自是我的人,他的宅邸是我讓奉功安排的,那就自然是我的地方。我的地方我的人,他們想動就動嗎?”趙盈瞇了瞇眼,“以后誰還敢追隨我。”

  曹墉之在斷案一事上雖平庸的有些過分,但他左右逢源是一把好手,是以朝中人脈一直不錯,就連嚴崇之那兒也能說上兩句話。

  嚴崇之雖看不慣他在公事上的行事做派,且深以為他就不該在那個位置待著,甚至也曾進言彈劾過他,但私下里,撇去公事不提,曹墉之至少干干凈凈。

  他單純就是怕多做多錯,卻從沒有以權謀私的念頭。

  于這一樣上,嚴崇之就又肯聽他說兩句。

  女童走失的案子是不能拖了,再拖延下去徐照和韋一行只怕能拆了順天府的府衙。

  曹墉之無奈之下,跑去刑部找上了嚴崇之。

  這事兒也就那么巧,他是后腳去的,薛閑亭前腳就剛走。

  聽他嘰里咕嚕說了幾大車的話,嚴崇之黑著臉叫他閉嘴:“你從來對公事不上心,如今知道急了?”

  曹墉之也是被他擠兌奚落慣了,面上連掛不住都不曾有,只滿面愁容:“嚴兄救我吧,憑我這點本事,怎么可能盡早把徐二姑娘尋回來,那徐統領和韋樞密使,哪一個我也得罪不起啊。”

  嚴崇之就不愛聽這個,橫過去一眼,他心里明白,訕訕的閉上了嘴。

  “你一早接到報案,又是徐照親自去的,現在可有派人到徐家去問過該問詢的人?”

  曹墉之連連點頭:“去了去了,徐二姑娘的乳母,她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頭,我全都親自問過,可這……”

  “你糊涂。”嚴崇之左腳在地磚上一踏,站起身來,“徐二姑娘昨天是跟誰出門的?該問的人你不去問,挑些無關緊要的問,你能問出什么來?”

  曹墉之喉嚨一滾,頭皮發麻。

  徐家丟了孫女,他嫌命長了嗎?還要去問徐珞。

  七歲的孩子,把妹妹給弄丟了,聽說徐珞已經在家里哭死過去兩三回。

  徐霖生氣,提了他打了一頓,徐照也不管,韋夫人又心疼又生氣,哭著給他上過藥,又把人扔去了祠堂罰跪。

  可人家責罰是人家的事兒,他哪敢去問話啊。

  要是再把這一個給嚇住了……

  嚴崇之站著,他是求人辦事的,也不好坐著不動,便也就起了身:“我何嘗不知此事最該詢問的就是徐大公子,可我也不敢啊。那一個也是個寶貝小祖宗,七歲的奶娃娃,萬一叫嚇著了,徐統領還不一刀劈了我嗎?”

  “所以你來是想讓我替你走一趟徐府?”

  嚴崇之恨鐵不成鋼,虛空點著他腦門兒方向,咬牙切齒連說了三個你。

  曹墉之一個字都不帶反駁的:“其實我是想,不如眼下就將案子交刑部……”

  他脖子一縮,果見嚴崇之面露兇相,忙又說:“徐統領眼下沒進宮面圣,韋家好像也還算安靜,但這種事,誰家的孩子誰心疼,況且這小半個月,京城是接連走失女童,明日早朝,韋大人他一定會當殿回明皇上,到時候案子只怕還是會交到刑部與大理寺。

  我……我這個順天府尹能不能保得住,這回可真是要兩說了。”

  “這個時候你還惦記著你的官位呢?”

  曹墉之連聲說不是:“丟了官也是我活該,這些年……”

  他嗨的嘆了聲氣:“但眼下孩子不是罪要緊的嗎?我有多少本事,幾斤幾兩重,我自己心里有數。

  這案子讓我查,我是真沒辦法的。

  人家在京師重地敢對統領府的嫡孫女下手,嚴兄,說句實心話,你叫我查,我也不敢啊。

  這事兒根本是兩難,我不敢查,又不敢不查,查了怕死無葬身之地,不查也得罪不起統領府和樞密使府,我苦了一早上,真還不如現在就罷了我的官,我也好解脫出來了。”

  從來沒在京中生出過這樣的事來,曹墉之就這么庸碌無為的過了這么多年。

  他的那些僥幸心理,如今蕩然無存。

  他真得誰也得罪不起。

  保命才是最要緊的。

  他不像大理寺卿出身好,更不像嚴崇之這樣無畏無懼得今上倚重,人家一個是權貴之家,一個是天子寵臣,他算個什么東西啊?

  嚴崇之對他算是徹底無語了。

  一方面他是愿意體諒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曹墉之這樣的人,一輩子別做官才最好。

  他這樣會鉆營,倒該去經商,說不定能大富大貴,官場并不適合他。

  他斜了一眼,多說無益,沉聲應下曹墉之所請:“我現在就要去徐府,你陪我走一趟。”

  走是肯定要曹墉之陪著一起走這一趟的。

  這案子并不是刑部所轄范圍之內,順天府就算再不濟,也該大理寺來出面。

  就算明日早朝真的鬧開,皇上也多半是把案子并入大理寺調查。

  所以他若擅自插手,貿然往徐府問話,那算僭越。

  但有曹墉之陪著就全然不同了——

  徐府上下死寂一片,從徐照到底下伺候的丫頭婆子無不籠罩在陰影之下,那種陰郁沉悶兜頭罩下來,給人壓迫的窒息感。

  徐霖出門來迎的人,見了曹墉之自然沒什么好臉色,倒是瞧見嚴崇之時,面上才多出幾分恭敬:“嚴大人所來何事?”

  嚴崇之回了個虛禮:“貴府二姑娘的事,曹大人找上我,讓刑部幫忙查上一查,徐統領在嗎?”

  徐霖聞言眼底的不屑更濃郁,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懶得再分給曹墉之。

  他把路讓開,做了請的姿態出來:“家父傷心郁結,自順天府回家后便關在了書房不見人,我陪嚴大人過去吧。”

  他說嚴大人,而非二位大人。

  曹墉之臉上滾燙,燒的火辣辣的,生疼。

  嚴崇之也覺得他活該,但他目下畢竟還是順天府尹,此案是曹墉之以順天府的名義請刑部幫忙調查,可終究還是歸在順天府管轄之下的。

  故而他緩和了兩句:“曹大人為此案奔波,小徐大人為二姑娘之事擔憂著急是人之常情,然則此案實與曹大人無關,小徐大人遷怒于他,不太好。”

  徐霖是個謙謙君子,難聽罵人的那些話他是真的一句也不會。

  但是他知道,曹墉之若不是憊懶不作為,女童走失的案子已有小半個月,他總該查出些線索來,也未必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

  從京城出事以來,全家上下都把熙兒看的嚴,唯恐出了岔子。

  要不是把她管的太嚴,不許她出府半步,昨日她也不至于跟著徐珞偷溜出府去玩。

  徐霖咬著后槽牙,心底對曹墉之全是不滿,但嚴崇之的面子他還是給的,于是深吸口氣,改了話鋒:“請二位大人同往。”

  說完便只頭前引路,什么都不再多說。

  曹墉之一個感激的眼神投向嚴崇之,后者卻擺明懶得理他。

  他知道自己活該,可也覺得自己倒霉。

  難道他不憊懶,認真查案,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嗎?

  他真想問問徐照和徐霖,人家為什么對他徐家女下手,他們心里就一點兒數也沒有嗎?

  這不是他查或不查就會或不會發生的事!

  只怕此事從一開始就是沖著他徐家而來的。

  還不知他們父子何時何地得罪了什么人,給家中小女兒惹來這樣的禍端,結果全都算在他頭上。

  他要不是不敢說,真的要指著徐霖鼻子罵上一頓的。

  什么態度。

  大概是他那個白眼正好被嚴崇之眼角的余光掃見,嚴崇之面色又沉了些,腳下頓住:“小徐大人。”

  徐霖頓步回頭,曹墉之一驚,忙斂去眼底所有情緒,訕訕的瞥了一眼嚴崇之。

  嚴崇之卻正好橫眉冷目剜他,那一眼簡直比臘月寒風打在身上還要冷肅且生疼。

  小刀子一樣,直接戳中他心臟。

  徐霖見他半天不說話,疑惑叫他:“嚴大人?”

  “徐統領既然心情不好,不愿意見人,府中一切都是小徐大人可做主的嗎?”

  徐霖啊了一聲:“小女之事,我都可以做主的。”

  嚴崇之說那好:“小徐大人讓人領曹大人去見徐統領,告訴一聲此案他托刑部代為調查,以免來日鬧到御前,皇上問責,言官彈劾我,我就不去了。”

  曹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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