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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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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截殺  杜知邑口中所說陳士德的罪證,是他近十年來的賬本。

  白家老爺打從一開始就留了后手,做生意的人鬼心眼子都多的不得了,跟官場上的人來往打交道,都小心翼翼的。

  他們把自己的財路交到了官家人手里,卻也總要死死捏住官家人的把柄,防著哪一天一拍兩散。

  就是不曉得陳士德知不知道這些賬本了。

  東西時白家遣人送到杜知邑這兒來的,滿滿當當的三口大箱子,有些紙張已經泛了黃,足可見有了年頭。

  杜知邑領著趙盈去看,趙盈把那幾口箱子里的東西粗略翻閱過,就連宋懷雍都眉頭緊鎖。

  趙盈冷笑道:“他可真是不怕死。”

  杜知邑挑眉:“這些東西都記在他的名下,除去每年分走白家六成的紅利,還有逢年過節白家給他的孝敬,但這些東西折合現銀,足夠他死十回的,恐怕是拿去給人分了。”

  分是一定的,陳士德還要拿去孝敬他背后的主子,大頭也落不到陳士德的手里去。

  趙盈甩手把賬本扔回去:“這些東西,且先放在三公子這兒。”

  他說好:“殿下何時要,吩咐人來取就是了。”

  她抬眼看他。

  杜知邑比她高出了半個頭,她只能抬頭仰視,微微斂眉:“三公子是只打算合作經營賭坊青樓,還是打算依附我?”

  她這樣直截了當,引得宋懷雍眉心一攏:“元元。”

  杜知邑一抬手,止了他后話,反而笑道:“殿下一向這樣心直口快?”

  “是。”她斬釘截鐵的回應,“我這人最不愛蝎蝎螫螫,有什么便說什么,咱們連賭坊青樓的紅利都談妥了,還怕談這個?”

  自是不怕的。

  所以小姑娘對他也并不是別無他求,只為銀錢。

  “我本來以為殿下心思深沉,該更穩得住,方才說了我只能為殿下提供銀錢,這怎么話鋒一轉,又談起依附不依附的事?”

  他揶揄的語氣過于明顯。

  趙盈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剛見面時候神神叨叨的,虧她還以為杜知邑是什么參禪悟道的灑脫人。

  真有意思啊這人。

  “倒不是急不急的,東西我見著了,三公子的誠意也足夠了,咱們就該開誠布公的談,你覺得不對?”

  杜知邑比了個請的手勢,讓他二人往一旁官帽椅去坐下說:“這話有道理,那殿下說說看?”

  “你若只與我談合作,那后話就都不算數,我只從你這里得一成紅利,但你之后若有更棘手麻煩的事,銀錢的事咱們還要另談。”

  趙盈挑眉看他,語氣淡淡的:“若是依附于我,那你名下的賭坊青樓,我就自有他用。”

  “殿下想收集情報,賭坊青樓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更方便。”杜知邑點著扶手,把趙盈的話放在舌尖上細細品過,“這不也是合作?”

  “這是依附。”趙盈嗤道,“你為我收集情報,就要聽命于我,我要什么,你就該為我提供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回頭獅子大開口,跟我大把大把的要銀子,我也要聽從?”

  杜知邑脖子一僵,手指尖的動作也頓住了。

  趙盈側目看他,眸色沉沉:“我沒那么貪心不足,總不至于開口跟你要十萬兩白銀,二十萬兩白銀。我要用三公子,當然也會給你留些余地,就算是依附順服,我也不是個苛待人的主君,這點道理我還是懂得。

  這陳士德和白家老爺不是就是前車之鑒嗎?何況三公子還是伯府嫡子,我怎么會步步逼你?”

  杜知邑沉吟著,久久無言。

  趙盈就等著,等了有那么一盞茶,他還不開口,她就笑了:“你并不是無欲無求,不然不會跟我開這個口。三公子可以慢慢考慮,先合作,再依附,我是隨時歡迎的。

  不過你不必覺得我是非你不可,我要收集情報,用這些人或地方,換做別人,一樣可以。

  我與三公子一見如故,才這樣坦誠交心。

  既然我是以真心誠意待人,三公子答應或不答應,最起碼也要真心思慮過,是以便不必急著回答我。”

  真心誠意?

  這位永嘉公主的口中說出這四個字來,杜知邑沒由來覺得好笑得很。

  步步為營的人哪有什么真心。

  籠絡人的時候說的都特別好聽,其實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杜知邑聽過一笑置之,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久,緩緩道:“就依殿下之言。”

  杜知邑一路送了趙盈和宋懷雍兄妹出門,客套話說了兩句,轉身就進了別居,留給兄妹倆一個背影而已。

  趙盈盯著看了會兒,把兩手一攤:“他性情古怪,還挺難琢磨的。”

  宋懷雍嗯了聲,偷偷拭汗:“你剛才和他說那些,他沒生氣,我都覺得怪離譜的。”

  趙盈微怔,提著裙擺上車去,身形一頓,鉆進了車里去,等他也上了車,她才問道:“他不喜歡別人算計他?”

  “你覺得呢?”

  門第出身不熟人,伯府嫡子,連他的庶長兄都處處包容遷就他,他就算是做生意,恐怕也只有他算計人的,是該不喜歡別人算計他。

  趙盈卻覺得無所謂:“他本來就有心依附我們。”

  宋懷雍心里明白的。

  他年少時就和杜知邑相識,在外進學的那三年,和杜知邑形影不離,好的親兄弟一樣,無話不說,真正交了心的。

  杜知邑肯低頭,肯聽元元扯了這么一大車的話,若非從一開始就有心依附,也不至于做到這個地步。

  “康寧伯府如今還算過得去,在皇上面前還有些體面,宗親之中也說得上話,伯爺雖然常年不在家,但世子是謙遜的人,總不至于得罪了什么人。”宋懷雍深吸口氣,“不過日漸式微,杜三的心里還是顧著整個康寧伯府的。”

  “所以我也并沒打算誆他。他要只是跟我合作,我就只護著他康寧伯府不被人欺侮,他要是依附我,等來日成事,我給他想要的滿身榮耀。”

  宋懷雍聞言面色一凝:“元元,你……司隸院的事,燕王殿下答應了?”

  她這樣堅定,現在就敢開這個口,籠絡人心……

  果然趙盈點頭說是:“我得回去同皇叔商量過,這些東西還要皇叔交到父皇手上去,至于怎么說,得商量好了,免得回頭口徑不一致,節外生枝。”

  宋懷雍定了定心神:“我是沒想到燕王殿下會答應你。”

  她也沒想過趙承衍答應的那么痛快。

  前世她為趙澈四處奔走時登過燕王府的大門,趙承衍態度漠然,連見都沒見她,讓長亭轉達了一句他袖手旁觀,讓她以后別再為趙澈的事登門,就把她給打發了。

  現在轉過頭來,他倒爽快得很。

  趙盈有些走神,宋懷雍戳了她一下:“你……”

  話音未落,馬車突然一震,又絕不是馬車疾馳碾到碎石導致的震動。

  趙盈身形不穩往前栽去,宋懷雍長臂一撈,把人,翻轉過來時,手肘結結實實的磕在了地上。

  他吃痛,嘶的倒吸涼氣,把懷里的人松了松:“沒事吧?”

  趙盈黑了臉從他懷中掙起身,緊接著去扶他。

  馬車停下來的。

  徐冽冷冰冰的叫殿下:“有人攔路。”

  趙盈心頭一沉。

  不是攔路,是截殺!

  她經歷過,所以不必徐冽點明。

  宋懷雍不知道那是從哪里鉆出來的人,但顯然是趙盈的人,他聽出言外之意,頭皮頓時發麻:“元元……”

  趙盈咬緊牙關,還是扶著他,穩穩地坐在車內:“有把握嗎?”

  徐冽一直沒離開車旁:“殿下要活口嗎?。”

  “留活口!”

  她語氣森然,宋懷雍捏緊了拳:“是劉寄之?”

  那可未必。

  車外是兵刃相交發出的清響,趙盈合上眼。

  前世的刀光劍影,霎時間浮現眼前。

  那時候她登太極殿,參政議政,趙澈最大的倚仗就是她,他們想要她死。

  現在她連司隸院都還沒設立,就有人想來取她項上人頭了。

  趙盈唇角上揚,神情冷冽。

  宋懷雍心中不安,他是文官,不能戰的,若是……

  可他仍下意識整個人往趙盈的身前擋著:“那是什么人?皇上撥給你的護衛嗎?”

  趙盈深吸口氣:“是徐冽。”

  這個境況下,突然聽到徐冽的名字,宋懷雍渾身一僵。

  他緩緩回頭,盯著她問:“徐冽是你的暗衛?”

  “是皇叔把他撥給我的,他給皇叔做了好幾年的……”

  趙盈話音戛然而止,宋懷雍咦了聲:“元元?”

  所以趙承衍把徐冽撥給她,憑她調遣,不是因她將來要用人,而是她目下便要有人護她周全!

  趙承衍猜到了。

  從那天太極殿告發劉淑儀后,他就料到她在京中行走,會有人對她出手了!

  車外有吃痛驚呼的聲音傳來,趙盈的思緒被倉促打斷。

  徐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穩,方才打斗一場,也聽不見半分紊亂喘息:“人已經拿了,殿下打算怎么處置?”

  “你讓人把他悄悄地送到王府去,明面上別聲張。”趙盈沉聲吩咐,“徐冽,別離我的馬車太遠。”

  車外的人顯然有一瞬遲疑,旋即才悶悶的應了一個好。

  宋懷雍擰眉:“他不是一個人?”

  “皇叔調撥了二十個人在徐冽麾下聽用,都在暗處罷了。”

  此時天色已晚,他們還沒進城,原本說好今夜到侍郎府去住一晚的,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趙盈捏著眉骨:“表哥送我回燕王府吧。”

  宋懷雍有一肚子的困惑,還有滿腹的擔心,卻在見到她面容疲倦時,什么也問不出口了。

  十四歲的少女,從前只曉得吃喝玩樂,最明艷開朗,經過上陽宮一事,這短短一個多月時間,她承受的實在是太多了些。

  宋懷雍心疼她,愛憐的撫在她頭頂,揉了兩把:“明日帶你和樂儀去聽戲?”

  趙盈搖頭:“這兩日恐怕不得空了,我知道表哥的意思,但我沒事。”

  她笑著,卻不似往日明媚,反而有些苦澀。

  宋懷雍就在她臉頰上輕捏了一把:“別笑了,看著更難受。”

  “我身后有宋家和表哥,還有這么多人維護我,支持我,這條路走的或許艱難,但慢慢的都會好起來。”

  他手剛好收回去,趙盈順勢拍了拍自己小臉蛋,拍的紅撲撲的:“不是說萬事開頭難嘛。有人攔路截殺我,正好助我一臂之力,我還要謝謝他們來殺我。”

  宋懷雍難得的冷了臉:“別胡說。”

  她吐了口氣,去撫平他眉間褶皺:“表哥別總皺著眉,不好看,我真沒事,這些事情我早就料想到了,要是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索性也別說那些豪言壯語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呢?你且看著吧,過些時日,設立司隸院且以我為主事的事在朝上鬧開,我立時又會處于風口浪尖,閑言碎語,指指點點,都會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還有似今夜要截殺我這樣的事——少不了的。”

  宋懷雍心念微動:“所以燕王殿下派徐冽保護你?”

  趙盈知道徐冽在暗處,有她吩咐,他更不會離她的車架太遠。

  據說習武之人都是耳聰目明,她也不知道她和表哥馬車內的談話徐冽是不是能聽到,所以就不是很想提起徐冽這個人。

  她同徐冽接觸短短幾日而已,對他還不甚了解,就是覺得他總是冷冰冰的,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冰塊兒。

  但是她心里還是蠻敬佩徐冽的。

  他雖是庶出的孩子,可憑徐照在昭寧帝跟前受信任倚重的程度,他又武功出眾,來日也不愁沒有好前程,偏偏要舍下徐家名頭,參加武考,只身闖出一番名堂來。

  是個可敬的人。

  于是她便岔開了話題:“表哥明日有空去聽戲,不如你替我去再見一見杜知邑,將今夜事告訴他,再把那些賬本帶回燕王府吧。”

  宋懷雍幾不可聞的嘆了聲,由著她打岔,順著她的話不再提起徐冽:“杜三是個不怕事兒的,有人截殺你,他也是不怕的,你別想著拿這個嚇唬他。”

  趙盈笑著說沒事:“表哥只管替我轉達吧,我也不是為了讓他心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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