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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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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請罪  趙盈出宮的時候,眉兮帶了人往嘉仁宮去收拾趙澈的東西。

  劉淑儀完全懵掉了。

  直到眉兮打發人把東西送回未央宮,掖著手跟她回話,她都怔怔的沒回過神。

  還是趙婉抱著她,包了一眼的淚,哽咽著問眉兮:“姑姑,這是要做什么呀?”

  眉兮蹲了一禮來:“太后只叫奴婢來收拾了三殿下的東西往未央宮,打今兒個起,三殿下就跟著太后住在未央宮中了。”

  她話音一頓,再抬眼去看劉淑儀,平聲靜氣的叫淑儀:“太后回宮那日,曾叫奴婢來嘉仁宮交代過幾句話,看樣子,淑儀您是全然沒放在心上的。”

  “不——”

  劉淑儀掙開了趙婉的手,兩步上前就攥了眉兮的手腕:“姑姑,太后的教導,我是一刻也不敢忘的,澈兒養在我這里,自出了上陽宮事后,我只越發盡心——”

  “您盡心不盡心,奴婢說了不算,您說了,也不算。”

  眉兮撥開劉淑儀的手,仍舊對插在袖口中,面上倒還算客氣,可后退的動作寫滿了疏離:“殿下是鳳子龍孫,養在太后宮中,您覺得不妥嗎?”

  劉淑儀哪里敢說不妥,可眼下這意思,又何嘗是要把趙澈養在未央宮!

  這分明是伸手來打她的臉。

  等再過一陣子,她提心吊膽養大的孩子,只怕就成了別人的兒子,她怎么不急?

  劉淑儀要上前分說,趙婉不動聲色拽了她衣角,不叫她再往眉兮身邊湊。

  她身形微頓,果然站定住,凄凄慘慘的訴說:“太后要撫養澈兒,我自是沒話說的,可是姑姑,什么時候叫澈兒回嘉仁宮……”

  眉兮瞇了眼,盯著她看了半天,搖了搖頭,再不愿與她多言,蹲身再做禮,只匆匆說了句好自為之,扭臉兒就出了嘉仁宮。

  劉淑儀身形不穩,眼看著就要軟著往地上倒。

  云兮一把把人給穩住,趙婉也從她腋下把人往上抬了抬。

  她面頰上掛著兩行清淚,捏著趙婉的手死死用力:“趙澈不能走!他不能離開嘉仁宮!”

  她如今被冷落,全是因為趙澈干的糊涂事,然后呢?

  孫婕妤趁虛而入承了寵,她一時翻身不得,身邊只有趙澈了!

  連婉婉都知道,只要好好養著趙澈,就不怕沒有來日。

  可現在太后要把趙澈從他身邊奪走——

  劉淑儀掙扎著起身,踉踉蹌蹌往殿外沖。

  趙婉忙跟上去,拉了人:“母妃去哪兒?”

  她還哭著,神色慌張:“我去求你父皇!”

  趙婉眉心蹙攏,手上越發上了勁兒:“您還不明白嗎?父皇的眼里沒有您,更沒有我。這些年,您養著三皇弟,他五歲被送到嘉仁宮,那個時候,皇祖母怎么不說他鳳子龍孫,要親自教養呢?”

  “你是說……”劉淑儀喉嚨一緊,面色倏爾沉下去,“趙盈?”

  趙婉冷著臉點頭:“除了是她去求皇祖母,還有誰能勸動皇祖母把三皇弟接走?”

  劉淑儀雙腿發僵,小腿肚子抖了抖,再也邁不出步子。

  她站定住,猶豫了很久,心里的念頭也轉了好幾轉。

  太后現在把人接走,皇上一定是知道的。

  這事兒是趙盈開的口,誰去求皇上都不好使。

  她要是能在皇上那兒求得什么情,嘉仁宮也不至于一再受冷落,接連被責罰,現在連趙澈都被弄走了。

  不能求情,那就只剩下——

  劉淑儀面沉如水,抹干凈臉上的淚痕,抓了趙婉就往外走。

  趙婉人一驚:“母妃?”

  “咱們去清寧殿請罪。”

  她聲色清冷,拽著趙婉往臺階下就走。

  趙婉想勸,覺得這時候去清寧殿,未準能討到好處,可她母妃眼下顯然不打算聽人勸了,她實在不放心叫她一個人去面圣。

  就這么猶猶豫豫的,母女兩個就已經到了清寧殿外的。

  等上了臺階,至于殿前,小太監陪著笑臉上前來,嘴角一動也不知要開口說什么話的,可劉淑儀也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拉著趙婉,對著清寧殿就跪了下去。

  小太監唬了一跳,往側身讓開了,唷了一聲:“娘娘,您這是……”

  “皇上,妾教養皇子不善,特來跟您請罪的。”

  她一面說,一面叩首拜下去,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可回應的她,也只有長久的沉默。

  趙婉知道這時候她開口不合適,抿緊了唇角,陪著劉淑儀叩下去。

  不多時吱呀一聲,是大殿門被打開的聲音。

  劉淑儀抬起頭,卻是孫符邁出門檻,面色凝重的迎上前來。

  她心頭一沉,往殿內深望去,壓了壓聲:“孫公公,皇上他……”

  孫符幾不可聞的嘆了一聲,走近的時候,貓著腰,上手去扶她起身:“您跟奴才來。”

  劉淑儀才松了口氣,就著孫符的手站起身,想了下,回頭又按住趙婉:“我自己進去。”

  趙婉不放心,眼底寫滿擔憂:“母妃……”

  孫符沖著她搖了搖頭:“二公主且先回吧,皇上只傳了娘娘一個人進殿。”

  趙婉不死心,咬了咬下唇。

  劉淑儀在她手背上拍了一把,又勸了兩句,便跟著孫符進殿去了。

  昭寧帝坐在西次間的羅漢床上,手上把玩著一枚羊脂白玉雕成的貔貅,聽見腳步聲,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劉淑儀得寵多年,如今被冷待至此,心中苦澀不已,上前問了安,便掖著手,又盈盈施禮,跪了下去:“妾是來……”

  “請罪的,我聽見了。”昭寧帝淡淡瞥過去一眼,“那你跟我說說,你錯在哪兒了?”

  劉淑儀鼻尖酸澀,一低頭:“妾養了澈兒六年,如今他卻越發不爭氣,自然是妾教養不善之過。”

  昭寧帝冷笑一聲:“子不教,父之過,按你的意思說來,歸根結底,豈非是我的過錯了?”

  “妾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妾只說……”

  “劉氏。”昭寧帝手上的貔貅往桌上放下去,發出一聲悶響,“當年讓你撫養三郎時,你跟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劉淑儀瞳仁一震,怯怯的抬了眼皮:“妾……記得。”

  “那你還要求情嗎?”他倚著那把三足憑幾,手肘撐著,冷眼看她,“你是來請罪,還是來求我心軟,你自己心里有數。”

  可是,從上陽宮出事以來,他也并沒有要把趙澈從嘉仁宮帶走。

  說到底,還不全是為了趙盈!

  劉淑儀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撐在身側的手,捏緊成拳:“皇上,妾承認,那天澈兒說,他要去西北,若他能立功,在您面前就能求下情,妾的確動心了……”

  她苦笑一聲:“元元出事后,妾便惶惶不安,自知圣駕回鸞,妾討不著好處。

  可皇上,六年,澈兒在嘉仁宮養了六年,妾難道一點好處都沒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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