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選駙馬 太后上了些年紀,但保養的不錯,笑呵呵的招手叫趙盈。
趙盈臉上終于有了十四歲少女該有的嬌俏,撒嬌似的往太后懷里鉆:“您總算回來啦,在圣通寺祈福,您是不是每天要吃素齋呀?”
連尾音上揚,都是嬌軟的。
翠云龍翔已經焚上,她窩在老太后懷里,往西窗下的錯金蓮花博山爐看去,香煙繚繞,煙態可愛,正是翠云龍翔最難得之處。
她深吸一口,心滿意足。
小宮娥又捧了香瓜上來,海口大的碗里還有冰塊兒。
趙盈后槽牙一涼:“我吃不了啦。”
太后咦了聲,正要伸手拿一塊兒給她呢,手一頓,把人從懷里拉出來些:“怎么吃不了?你最愛吃這個了。”
她眉眼彎彎的搖頭:“御醫昨兒來看,說我這些天吃得多,又都冰冰的,叫我這些天少吃些,免得鬧肚子。”
一聽這個太后忙叫人收了下去,又把人往懷里攬。
養了這些天,趙盈頭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的。
太后一抬手落在她頭頂,揉了一把:“還疼不疼了?”
趙盈笑著說不疼:“都這么多天了,早就不疼啦,再說有您護著我,心疼我,我就更不疼了。”
“胡說。”太后虎著臉輕拍了拍她,“女孩兒家最金貴,叫瓷瓶砸了怎么不疼的?澈兒是個混賬,全叫劉氏給養壞了!”
啐罵了兩句,大概是怕引趙盈傷心,便把后話都收住了。
趙盈目光閃了閃,聽頭頂聲音是戛然而止的,于是抬頭去看。
等瞧見了太后的神色,她心下微嘆,就已經猜到太后想干嘛了。
前世就是這時候了——
果然,太后把人又拉開些,滿目慈愛,去撫她臉頰:“元元是個大姑娘了,明年十五了,給你招個駙馬好不好?”
趙盈歪歪頭:“我不能在宮里多陪您兩年嗎?”
太后說當然能:“可你看,我出宮一趟,你在宮里就出了這樣的事兒。
我想著,選定了駙馬,明年大婚,你們搬到公主府去過你們自己的小日子。
這將來呢,你身邊兒有個人疼你愛你,閑來無事時,你就來未央宮陪陪我,這不好嗎?”
趙盈抿唇想了想。
其實太后的確是為她好。
她年紀越長,和母妃長的越是像。
昭寧帝今次處置起來,對趙澈這個親兒子也毫不手軟,太后估計是怕了,怕要出事的。
太后仿佛怕小姑娘家多心,捏著她手心兒:“看你的意思,你要不想,咱們就回頭再說,我也……”
“好呀。”
趙盈點了頭,攔了太后的話頭:“您說得對,我也這么大了,早晚也要嫁人的,有您替我操心,我最愿意啦。
不過皇祖母,我能不能跟您商量個事兒呀?”
太后眉開眼笑之余,眼底閃過詫異:“什么事兒你說,這丫頭,如今有了心事,倒這樣一本正經的來跟我商量了?
咱們元元,從來不都是撒個嬌,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嗎?”
趙盈看在眼里,想著太后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點了頭的。
畢竟她才十四,還是個孩子,驕縱的日子還沒享受夠,真的嫁了人,再尊貴,也是做了人家家里人的。
她是公主,雖不必侍奉公婆,更不必跟著駙馬住在家里立規矩,但多少受些拘束。
至于她說的,撒個嬌,要什么有什么……
前世的確是這樣。
趙盈眉眼低垂,長睫斂去眼中情緒:“我想搬出宮去住。”
太后臉上的笑凝了一瞬,全都僵住了:“好端端的,為什么要搬出去住?”
“我想想澈兒如今這樣,心寒的很,您也說了,我這么大個人了,本來也不是不能開府建牙,只是您和父皇心疼,才一直叫我住在上陽宮中。”
她吸了吸鼻子,聲兒有些嗡:“我想著,您要給我選駙馬,橫豎選定了,也要給我選址建公主府,明年大婚也要在公主府里,倒不如現在我就搬出去。
您若是看上誰家公子,我還能在公主府相看一番,若有了中意的,再回明了您,您來指婚。”
太后說不行,聲兒也冷了下來:“便是要相看,御花園也好,太液池也罷,還不夠你使的?傷都沒養好,就要搬出去住,你趁早別想。”
趙盈幾不可聞嘆了聲:“您看,剛才還說,我撒個嬌,要什么就有什么呢,這會兒又不成啦?”
可這個事兒,不管趙盈怎么說,太后就是不松口就是了。
趙盈其實并不失望,意料之中的。
前世她的確是沒能在這個時候搬出宮去。
一直到太后為她選定駙馬,交由禮部去擇吉日,到了來年的七月里,才為她建好公主府。
甚至于她的大婚,都是在上陽宮。
婚后第二日,往未央宮拜見過太后,又去鳳仁宮叩別馮皇后,她和駙馬攜手出宮,搬去的公主府。
有一就有二,來日方長,不要緊。
好在是太后沒留意她話里的相看二字,也順著她的話應了。
趙盈一撇嘴,面上倒做出一派失望姿態來:“真相看上了中意的,明年還不是要搬出去呀?”
“你也可以不搬,叫駙馬住宮外,你住你的上陽宮!”
得,老太太是不高興了。
趙盈忙又去挽太后的手臂,搖一搖:“我是個孩子,您跟我一般見識嗎?怎么說起氣話來?
叫我住宮里,叫駙馬住外頭,那我還嫁人做什么呀?”
太后虎著臉去推她的手:“那你還提不提這事兒?”
趙盈見好就收,一味地應聲說不提:“那咱們說好了,真叫我自己去相看駙馬啊,不興反悔的!”
太后顯然一怔,旋即放聲笑起來,拿指尖兒去戳趙盈額頭,一扭臉兒,同旁邊兒掌事姑姑數落著:“小姑娘家長大了,心思就難猜了,別是自個兒有了心上人,早有了中意的,借著我這話茬,要跟人家成雙成對去。”
掌事姑姑掩唇笑,趙盈小臉兒驀然漲紅。
她一跺腳:“您才回宮就拿這個打趣我,那我不去相看,也不嫁了!”
太后一把把她拉住:“別呀,不揶揄你,你自去相看,害羞什么?”
趙盈心里是暖的,面上紅暈也漸次散去:“可有一樣,如今西北有了災情,我就是選個駙馬,也用不著大肆操辦,咱們靜悄悄的。
您把人召進宮,我去見一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千萬別擺開陣仗驚動人,回頭倒叫前朝百官來罵我,這時節下還要鬧那么大的動靜選駙馬去。”
太后本來也是這么想的。
萬一不成,也不至于尷尬。
沒想到她先開了口,于是眼底越發柔軟,更是愛憐的撫上她頭頂:“好,就依你的,我叫眉兮親自去操辦,不驚動外頭人。
可這見什么人,得我說了算,或是你有中意的,一并告訴我……”
“沒有!”趙盈騰地站起身,不等聽完就截住太后后話,“全聽您安排,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