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現場以后,格里菲斯之前返回了拉莫爾府。根據日程,他會陪伴索尼婭前往布蕾米鎮準備冬季的元老院會議,然后伺機采取行動。
在昨晚的戰斗中,格里菲斯已經取得了兩枚徽記,算上嘉拉迪雅持有的一枚,很可能已經在被選中者之中位居前列。拿到了先手的優勢以后,他們便有了選擇自己的陣地迎接挑戰,或者與其他人結盟的主動權,不急著采取冒險行動。
格里菲斯回到伯爵府,徑直往自己的閣樓走去,準備在出發前小睡一會。
伯爵府的管家阿什弗德先生穿著他那件筆挺的黑色燕尾服,笑容溫和的正在門庭等待他。索尼婭的貼身女仆安娜也在一旁,和管家錯開一個身位站著。
“早上好,騎士先生,”阿什弗德向他微微鞠躬,“現場的勘查工作已經結束了嗎?”
安娜也同步提了提裙擺,行了一個屈膝禮。
“是的,阿什弗德先生,安娜小姐,早上好。”
格里菲斯簡答的應了一句。他進行了大半夜的戰斗、轉移和搜索,負了傷,凝固的血還黏在身上,冰涼又難受,而且又餓又困。
“很好,”管家轉過頭,對安娜說道,“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失陪了,騎士先生,祝你今天好心情。”
安娜像她日常工作時那樣,帶著一個貼身女仆該有的矜持又好看的撲克臉問道:“那么,騎士先生,你是要先吃飯呢?先洗澡呢?還是……”
咦,安娜你也和我玩這個?累的神情呆滯的格里菲斯不禁翹了翹嘴角。
安娜故意停頓了一下,等騎士傻乎乎的笑容停在臉上才把話說完:“還是讓我帶你去你的新房間?”
你這妹子在耍我嗎……格里菲斯一下就把笑容吞了回去:“房間?什么房間?”
“請跟我來吧。”安娜轉過身,帶著騎士往房間里走。
“給我安排了一件新的房間?”大腦慢半拍的格里菲斯終于反應了過來。
“是的,有獨立盥洗室,雙人床、書架、衣柜、書桌和沙發的套間,”安娜走在前面,背挺的筆直,頭也不回的說道,“和伍茲騎士一樣標準的房間,可以自由出入南花園和訓練室,如果你有家人需要安置和別的需求,請告訴我。”
大騎士伍德·伍茲是伯爵的侍衛長和拉莫爾家直屬部隊的指揮官,格里菲斯很少遇到,但是對于他的地位還是比較清楚的。
他慢慢走著,不自覺的從后面端詳安娜的背影,式樣別致的黑色女仆裙只是剛剛過膝,
白色的棉襪和小巧的皮鞋清爽又簡潔,纖細的腰上系著白圍裙,金色的齊肩發在左邊發梢那扎著了一個好看又不妨礙工作的小辮。如果這身段和衣服的主人平時不是用冷徹帶點挑剔的藍眼睛看人,那就更好了。
“請進,”安娜把格里菲斯帶到伯爵府的一棟別館,給他打開門,“請清洗一下,換一身衣服,早餐在七點半,和索尼婭小姐一起吃。”
“噢,不用這么麻煩”格里菲斯下意識的想到可以去地下一層的廚房吃飯,那的煎蛋和蜂蜜還挺好吃的。
在這一瞬間,他似乎看到安娜瞪了自己一眼。不等騎士反應過來,安娜就從背后推著他,推進房間的盥洗室里。
“請抓緊時間,我還沒有吃早飯呢”安娜一邊說,一邊開始動手脫格里菲斯的胸甲和衣服,“洗澡水都快要涼了。”
“不麻煩你,我可以,哎喲喲!”
女仆小姐扯到了胸甲的肩帶,勒在格里菲斯剛剛被王子砍傷的傷口上,疼的他叫喚起來。
“對不起,”安娜小聲道了歉,下手溫柔了許多,“你的傷疤怎么這么多,昨晚你是去行刺獸人大酋長,然后喊‘氏族聯盟都是廢物’才被打成這樣的嗎?”
“請不要這樣評價男子漢的傷疤,”格里菲斯瞅瞅自己,好像是還有許多些傷口沒有愈合,“這樣不能泡澡,我就在外面洗。”
“那你坐在這把椅子上,我幫你。”安娜搬來一把椅子,強迫騎士坐下,背對著自己。
格里菲斯只在腰間留了一條毛巾,渾身不自在的讓女仆給自己擦洗著身上的血跡。一想到安娜是索尼婭的貼身女仆,他就覺得更加不合適了。
不等他認真的表示拒絕,安娜就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你應該適應。”
“嗯?”
“你已經不是那個從前線回來的小士官了,”安娜放下染血的毛巾,取出一些藥膏涂抹在傷口附近,“超凡騎士,古老的德·拉文奈爾家族的繼承者,禁衛軍軍官不可以出入仆人們的餐廳和浴室,也不能自己去處理雜物。你應該早些要求伯爵給你更換房間的。”
“嗚。”
格里菲斯咕嘟了一聲,聽著安娜教訓。
“這不是不忘初心可以搪塞過去的小事。你以這樣的身份做出不合適的事情,和伯爵府的仆人相處的毫無障礙,沒有在客廳和晚宴上向伯爵和賓客們主張自己的待遇,便是將你擺到了和我們一個位置。那么,作為你的部下來的吉爾·德·艾斯突擊小隊長和這里的仆人是什么關 系呢?索尼婭小姐的客人和朋友看到她的騎士在地下室廚房里吃蜂蜜又算怎么回事?”
這話把格里菲斯說的一聲不吭。
安娜接著說道:
“貴族,要有貴族的體面。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那些依附你,需要你保護和支持的人在看著你,希望你為他們帶來更多的利益;若是你軟弱無力,讓他們臉上無光或者利益受損,這些人又為什么要支持你呢?”
“謝謝,安娜,我會注意的。”格里菲斯應道,認真的在心里檢討了自己的一些舉止。
“嗯,能聽進去就好,主張許多屬于你的權利是理所應當的事,完全不用客氣,”安娜擦掉他身上的水跡,手指緩緩滑過不知何時留下的傷疤,下巴輕輕靠在格里菲斯的肩上,把一陣溫暖濕潤的風吹到他的耳垂上,“也包括我”
索尼婭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像戰鼓一樣。
她的騎士就坐在自己對面,局促而警惕的望著窗外。
可能是坐在車廂里讓他不自在了,格里菲斯一直都是騎馬伴隨我的。真可愛,就像是抱住了一只大狗,它還想要逃出去一樣……
索尼婭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會。冬日的早晨起床實在太有挑戰了,她迷迷糊糊的起床、梳妝、用過早飯、登上馬車,開始一天的日程。格里菲斯少見的和她一起坐在馬車里,菲歐娜和拉納也不在,封閉的小空間讓伯爵小姐的心情愉快與緊張。
這種情況,似乎挺少見的。離開伯爵府,馬車走過了好幾條街,兩個念頭一直在索尼婭的腦袋里交戰,一會有點期待,一會又覺得害怕。
“我的手有點冷!”索尼婭朝著自己的騎士晃晃手。
“我把暖爐調整一下,”格里菲斯立刻俯身,調整了一下座位下方的暖爐,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很快就好。”
索尼婭瞪大了那雙湛藍色的大眼睛,舉著手瞧著他,心里恨不得穿越時空把發明暖爐的家伙扔到海里去。
“我的手好冷啊!”看到騎士一臉茫然,伯爵小姐大聲抗議道,“不僅手冷,身上也冷!”
小巧的鼻尖也同步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空氣真的很冰冷。
格里菲斯急忙竄了過去,在索尼婭的身邊坐好。魁梧挺拔的身軀、寬闊的肩膀、厚厚的羊毛斗篷一下就把伯爵小姐擠到了角落里。
“這樣,是不是好些?”
“嗯,”伯爵小姐輕輕應了一聲,盯著身邊那雙放在膝蓋上的大 手瞧,就像是在觀察一個馬上要決一死戰的敵人。
騎士沒有戴手套,據他本人的說法是天并不冷。力量達到28點的人已經比怪物還怪物了,可以徒手掰開鐵鉗,打翻棕熊,據安娜的說法,僅僅是那雙手就熱的可以煎雞蛋了!
索尼婭的心跳的越來越快,甚至時不時大腦一片空白。格里菲斯在說著今天拜訪奧術議會的事,索尼婭已經快要被自己折磨的說不出話了。
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沒什么的,舞會的時候,在遺跡探險的時候,也有過幾次 不行不行,現在這么做,背后的意思是完全不同的呀!
索尼婭好幾次想要嘗試一下和安娜討論過好幾次的行動,都在最后一秒退縮了。
在極度的糾結中,任何別的事在伯爵小姐看來都更為可取了。她甚至不止一次希望馬車翻車,把世上最討厭的格里菲斯扔出去!
這反反復復的折騰讓索妮婭耗盡了力氣,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馬車接近城墻,過一會就要抵達城外,索尼婭還是什么都不敢做。最后,她生氣了,在心里對自己說:“穿過城門的時候,我要做我這幾天來一直向自己保證要做的事,否則我就找個懸崖跳下去!”
這個念頭剛起,頭頂就一片陰暗。馬車正在穿過城門下黑漆漆的甬道,車輪的每一下顛簸都讓伯爵小姐一陣顫栗。
眼看著城門的出口就要到了。索尼婭兩眼一閉,一把抓住了格里菲斯的左手。
騎士被嚇了一跳。他第一時間以為遭到了未曾察覺的襲擊,畢竟他昨晚剛剛襲擊過一位學姐,還見證了一場大戰,心虛的要命,下意識的就去抓腰間的含光和斷罪。
索尼婭發現抓住的手竟然縮了回去。她已經不是很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了,再一次抓住了格里菲斯的左手。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也顧不上了,唯一的念頭是——
“安娜說的沒錯,這手真的好暖和!”
騎士的手有力又火熱。索尼婭使足了勁把它緊緊握住。那只手做了最后一次努力想要抽出來,但是最后還是握住了索尼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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