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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人心險惡局中局,一朝風水輪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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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大門派,人數加起來,也才半百之數。

  然而上至護法長老,下到弟子,都是氣息深長,術華內斂。

  看似無奇,實則深藏不露。

  除此之外,還有六家下道門弟子,也奉調令而來,人數加起來同樣半百。

  如搬運派、煮石派,都為御兵派下轄術派。

  聚獸、土行兩派,隸屬于斬妖派。

  尸解、吐焰兩派,則隸屬于解厄派。

  這些下道門,早些年就因種種原因,上貢了自家術法,無論資源、駐地、功法還是收徒,都難以自掌。

  也有許多下道門中人,因不愿受拘束,隱姓埋名,成為散修,行走江湖,濟世救民,倒也在民間闖出不小名氣。

  可一旦中道門有敕令,無論是斬妖除魔,還是尋寶試丹,又或平定災禍。

  附近的下道門弟子見令必達,除非舍得付出代價,換取一次“免敕”。

  相比整齊劃一的中道門弟子,他們稍顯散亂,形容不羈。

  他們的修為道行心境等等,未必就差太多。

  奈何只習一術,且未獲真解,這也是他們受制于中道門的最大原因。

  齊無華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他如何不知,這些下道門術修,其實是被召來充當“炮灰”,以保護自家門派弟子。

  前世他只覺理所當然,可現如今,卻愈發覺得不妥。

  他突然越眾而出,在眾弟子驚奇的目光注視中,走到三名派主身旁。

  “李順,你只是去城隍廟討要李長老的亡魂而已,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大動干戈?”

  幾名護法正要呵斥,便被大長老董川一揮袍袖,釋放魂氣鎮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與此同時,齊無華也松開了封印。

  魂氣境的雄渾氣息擴散開來,在場的術修們無不驚訝。

  李順眼底閃過一絲復雜,心知自己所為,終于觸動了“齊無華”的底線。

  昔日師尊,似乎不打算繼續隱忍。

  好在有解厄派主華清真人,以及斬妖派派主厲絕真人在,倒也不擔心師尊亂來。

  他淡淡道:“你一個弟子,又懂什么?

  對方只是一介城隍,可竟膽敢私拘我御兵派長老的魂魄,已是不敬。

  我連番敕令,讓它送還李長老的魂魄,都不見任何回音,簡直是大不敬!”

  一旁的華清真人笑著道:“既然如此狂妄,定有所依仗,至少不會比一座方圓五百里的妖山弱。

  我派弟子,平日里沒少斬妖除鬼,可還從未與香火城隍較量過。

  這可是不容錯過的歷練機會。”

  斬妖派派主厲絕真人也撫須道:“不錯,廣元郡乃是劍南大府,下轄八縣,皆有城隍在,不會太弱。

  今晚將這一方不聽話的城隍打壓下去。

  既可揚我三派威名,震懾其余香火廟神,以及各方宵小。

  甚至還有機會,將廣元郡城隍收為己用,就如那些土地。”

  他話音剛落。

  忽聽一陣清脆的梆子聲,從廣元郡南邊,遙遙傳來。

  頃刻間,城南兩坊三市,數百街巷,糧莊布行,酒樓典當,十數萬戶人家,全都安靜下來。

  灰暗的光華,覆蓋住了城南,宛如一方結界,守護著城南千家萬戶,數以萬計的平民百姓。

  從最南邊的城隍廟上方,那濃烈的香火云氣之中,飄然走出一道頎長的倩影。

  素紗若雪,肌膚如冰,眉心一道朱砂紅線,嫵媚的雙眸之中隱透著冷冽的殺伐之氣。

  她面朝城北,對著不良人衙署,手執玄冊,朱唇輕啟,喧念道:

  “奉法旨,廣元郡今夜起,實行宵禁,持續三晚。

  無論鬼神妖怪,還是術修武人,皆不可隨意夜行。

  若敢違令,凡至我廣元郡府城南地界,管你何門何派,哪怕天師道親臨,我無常使者,亦斬無赦!”

  不良人衙署前,眾皆沉默。

  也不知哪位護法沒能憋住,率先笑出聲來。

  眾人也都跟著大笑了起來。

  “這廣元郡的城隍廟,果然好生狂妄。”

  “宵禁殺無赦?連天師道都不放在眼里,簡直大言不慚啊!”

  “不過看起來,那府城隍已經知道今晚會發生什么,自知大禍臨頭,只能虛張聲勢,秋后螞蚱一般蹦跶強撐。”

  忽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梆子聲,從西邊響起。

  土黃色的光華覆蓋住了城西一坊三市,商鋪幫會,三十六行,以及十多萬戶安然入睡的百姓。

  隨著結界生成,城西之地也陷入寂靜。

  卻有一白衣老者,身如飛猿,從香火云團中走出,立西朝北,大聲喧念:

  “奉法旨,廣元郡今夜宵禁!

  無論鬼神妖怪,還是術修武人,皆不可夜行!

  膽敢違令,擅入我城西之地,我山神廟眾,斬無赦!”

  幾乎同時,第三道梆子聲,從城東傳來。

  碧綠如清水的結界,籠罩住了城東的兩坊兩市,沿河的小橋流水,酒樓畫舫,達官府邸。

  一名面容古樸,手提雙劍,披戴青甲的大將,從河神廟的香火云霾中升起。

  他雙劍負于背后,朝向城北不良人衙署方向,大喝一聲:

  “奉法旨,廣元郡三夜宵禁!

  無論鬼神妖怪,還是術修武人,皆不可夜行!

  膽敢違令,于城中亂行者,我南庭江府轄下,玉清河神廟眾,斬無赦!”

  東西南。

  三座神廟。

  三方香火神使,同時揮卷香火云氣,如旗搖幟,盡情釋放著香火之力。

  數十年來,都是相互抗衡,暗中較勁,鼎足而立的廣元郡三方神廟,有史以來第一次于城中聯手。

  那灰、黃、青三團香火之氣,也不再相互制衡,此時節節升騰,相互挾持,再無顧忌,轉眼間已然幻化成三尊神祗法相,各據一方天野,釋放威勢,壓向城北隱街的不良人衙署。

  衙署前,術道門派眾人,此時無不悚然震驚。

  不僅因為那三股環繞全城,壓迫而來,如神君親臨的威勢。

  更因為他們從未聽聞過,一地之中,不同的香火之神,竟會同氣連枝,結為盟友。

  簡直荒謬透頂。

  “一山不容二虎,香火之道爭一地人望和香火,絕不該如此啊。”

  華清真人目光閃爍,低聲喃喃:“除非……這三方香火神廟,已然被人收入囊中。”

  厲絕真人眼神凝重:“沒錯,聽那三方神使,皆言‘奉法旨’。如果本座沒有猜錯,莫非,就是之前夜劈伏牛山的高人?”

  華清真人微微點頭,表示認同:“可感覺此人,并不像是野心之輩。他送那個天賦不凡的小子進入水牢,也只是為了解救百姓而已。”

  “那今晚……”

  兩名派主相視一眼,都沉默了下來。

  御兵派派主李順見狀暗道不好,連忙拱手道:“兩位前輩,休要聽他們虛張聲勢,不如這就前往城隍廟,救回李長老。”

  解厄派華清真人笑著道:“不如這樣,我派弟子,在此壓陣,等候貴派迎回李長老的魂魄。”

  斬妖派厲絕真人也撫須道:“我斬妖派十四名弟子也是一樣。不過聚獸、土行這兩個下道門里的術友,倒可以任你驅使……只要他們自己愿意。”

  “你們……”

  李順只覺腦袋嗡地一聲。

  他也明白,這兩個老家伙并非是怕了那三方香火神廟。

  而是不想得罪背后那個,能夠同時驅令三方神廟,疑似夜劈伏牛山的高人。

  自己又何嘗想得罪那等高人?

  怎奈何,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為了營救李吉銀魂魄,整出這么大的聲勢動靜,真要臨陣脫逃,傳回七十二術道門派,少說要被笑上個十七八年。

  別說外門了,便是自家弟子,也會瞧不起自己這個做派主的。

  好在自己不僅聯絡了兩派,還帶來一個派中深藏多年的寶物,哪怕真是面對神游真君,也無可畏懼。

  只不過代價有些大……是很大。

  “我御兵派弟子聽令,畫甲隱符,隨本座前往城隍廟。

  外門術友,若愿意助拳者,本派除御兵術外,其余五門術法,任憑挑選其一。”

  聽到李順后半句話,許多下道門的術修心動不已。

  可他們也知道,此行兇險。

  最終,只有六人加入了御兵派的陣營。

  原屬于御兵派轄下的搬運、煮石兩派,因前日在山神廟中受傷,至今尚未恢復,并未加入。

  李順也不再多言,冷著臉點飛符鶴,在眾護法長老的簇擁下,向城南方向而去。

  連他在內,今夜討伐城隍廟的術修,總共也就只有三十二人。

  比他原本預計的,足足少了七成。

  好在有三名魂氣高人坐鎮,余者也皆為精銳。

  隨便一名弟子,都足以顛覆一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道門派,更別說一名觀魂護法了。

  術修之道,不在于多,而在于玄奇精詭,每一名得道弟子,都是世間罕見的珍寶。

  余光里,齊無華正踏立符鶴,隨他們一起向城隍廟飛去。

  李順不安的心緒,逐漸平靜下來,也沒有之前那么擔憂了。

  可緊接著,他猛咬牙關,深邃的眸中浮起一絲羞恥與悲憤,轉瞬即逝。

  ‘我才是御兵派派主!曾經最像他的那個人!可他卻早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

  月華照清雪。

  荇藻凌亂夜。

  不知不覺間,三十多名術修,已經悄無聲息地越過了城北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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