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三神廟已定下宵禁!”
  “爾等竟還敢擅出城北地界!”
  三陣鳴嘯,從東西南三方傳蕩而來,忽高忽低,飄忽不定。
  “小心!”
  李順目光一閃,掐捏印訣。
  三口飛劍皆已出鞘,發出龍吟般的清嘯,斬向東西南三方。
  可終究卻還是慢了一拍。
  三股香火之力,宛如三條不同光色的霧影長臂,避開飛劍,轟然落下,纏繞住三十二名越界術修。
  除了李順、董川,以及齊無華這三名魂氣高人外。
  其余二十九人,皆被分散抓走。
  渺渺若霧臂的香火之力中,隱隱可見白無常,山神廟白猿,以及河神廟擁劍,疾行游走的身影。
  御兵派眾護法弟子們,此時皆已反應過來。
  他們雖身在半空,可也紛紛施術,氣御符兵藥刃,反撲抵抗。
  能夠得到派主認可的弟子,自然都是派中主掌殺伐的佼佼者,同輩之中斬妖除怪的高手。
  雖身處險境,卻也臨危不懼。
  轉眼間,已然施術聚成漫天劍雨刀兵,釋放出陣陣華光,反攻向夜色霧影中操控香火之力的三方神使。
  通往城南的清冷長街上。
  白無常停下腳步,懸浮半空,亭亭玉立。
  面對那十多口氣機沖天的飛劍刀兵,她只是淡淡一笑。
  下一瞬間,她那雙蒼白的眸子變得通紅,宛如血煞奔騰,又似南天大火。
  “滅!”
  從她的眸中射出兩股宛如赤龍的極炎火柱。
  漫天刀兵,頃刻融成鐵水,落地流散。
  眾護法和弟子臉色俱變,正要回身閃避,便被白無常眼里射出的火焰給淹沒。
  “啊!”
  “救命!”
  “師父!派主……”
  被結界所覆蓋的長街上,已經淪為一片火海。
  近十名御兵派的護法弟子,在火中痛苦哀嚎,尖叫掙扎。
  可那火卻非凡火,而是來自上古尸神旱魃的本命真火,饒是他們都有藥符護體,卻也掙脫不了。
  轉眼功夫,他們之中半數人的皮肉骨骼,皆已燒成灰燼,隨風飄散,只余一道道黑氣環繞的魂魄,在火中哭泣哀嚎。
  城西伏牛坊前。
  曾有過冬日百花盛放奇景的空寂長街上。
  那八名御兵派護法弟子,以及幾名下道門弟子,被香火之力重重甩落在地。
  他們剛爬起身,就見一名名矯健輕盈、氣息高深的百歲老人,出現在了巷口、屋頂、樹梢、院墻上。
  “妖邪!殺!”
  在領頭護法的帶領下。
  御兵派弟子們御兵成陣,而那幾名下道門弟子,也都各施術法,退入御兵派的兵陣中。
  咻……咻咻咻!
  上百道老人的身影從四面八方躥出。
  圍攻向長街中央的術修。
  術修們雖然術法精深,結陣而守。
  怎奈何那些“老人”一個個兇猛暴戾,其中竟有不少觀魂境的高手。
  不多時,他們的守陣便被攻破。
  “老人”們雖然白眉若垂髫,慈眉善目,可下手卻狠辣無情。
  幾個呼吸間,便已有將近半數的御兵派術修,慘死于“老人”的尖牙利齒之下。
  城東的小橋流水前。
  六名御兵派護法和客卿,已被一片碧波給包圍。
  他們雖行走在市坊長街,卻如身陷大江河流。
  周圍皆是浪濤大水,游魚環繞,蝦蟹穿梭。
  即便他們在第一時間祭出御水符,得以自由呼吸并能視物。
  可身形動作,卻明顯緩慢了下來,連帶著御兵之術法的威力也大打折扣。
  忽然間,從前方躥出一道青色流光。
  “小心!敵襲!”
  一名御兵派護法大喝一聲,隨后御出飛刀,斬向青色流光。
  青光被劈出形狀,赫然是一口短刀。
  那護法正遲疑間,又是一道青光從斜刺里鉆出。
  這一回卻是口青色長刀,直接將猝不及防的御兵派護法攔腰斬成兩片。
  手持長短雙刀的男子放聲大笑,向后退入水影,尋找著下一個暗殺目標。
  不良人衙署前。
  皎白的月光,映上那一張張蒼白的面孔。
  留在不良人衙署前的兩方中道門,以及六方下道門,說是要為御兵派壓陣,倒也真正這么做了。
  可當他們各施術法,使用水鏡術,或是借助寶物,進行窺探時。
  無不被那慘烈的場面所震驚。
  他們萬萬不曾料到,御兵派眾人剛飛出城北區域,還未進入城南地帶,就被三方香火神廟切割成三股,玩弄于股掌,大肆屠殺。
  那可是在中道門里,名列前茅,堪稱天師道左右手的御兵派啊。
  僅僅一夜時間,就折損了派內至少三成的觀魂高手,近十名天資不凡的術道種子!
  面對廣元郡,明顯未出全力的三方香火神廟,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華清真人瞳孔收縮:“那人,竟然真敢大開殺戒?”
  斬妖派的厲絕真人白胡飄飄,淡淡道:“我二人居然看走了眼,還當真以為他是善輩……”
  忽然間,從郡府中央之地,響起一陣怒吼。
  吼聲之中,透著悲戚與不甘。
  一股強絕的氣息,從郡府中央之地,升騰而起。
  氣息之高深,竟讓整座廣元郡都顫抖搖晃,亦讓斬妖派派主和解厄派派主大驚失色。
  旋即,二人交換了一個隱晦的眼神。
  “是李順,他果然想用那一招了。”
  “終于……”
  “走?”
  “然也。”
  兩名派主相視一笑,率眾而出,“援救”向陷入絕境的御兵派。
  郡府中央。
  李順左手捧著一枚紫色玉骨,右手持于胸前結印。
  源源不斷的紫氣,從玉骨中流瀉而出,涌入他體內。
  他的氣息也在不斷攀升,幾個呼吸間,便已遠超原本的修為。
  在他的頭頂上方,三尺之處,紫色的電光,憑空而生,轟隆作響。
  舉頭三尺有神明,而今整片天地,都似要為之臣服。
  “出來!你既敢布下如此殺局,害我御兵派門人,又為何不敢現身!”
  李順雙眼通紅,厲聲長嘯。
  不遠處,大長老董川盯著李順手中的紫色骨石,神色復雜:“師兄,此物不可輕用。師父前世都未用過,你為何……”
  聽到“師父”二字,李順身軀猛然一震,轉頭望向一臉平靜的齊無華。
  “師父?”
  李順通紅著眼,冷笑道:“你真的是我師父?你還是我師父嗎?
  當年那個嫉惡如仇,殺妖如麻的天華真人,轉世以后,就只會處處隱忍低調!
  就連小小的內門弟子,欺到你的頭上來,也只是忍氣吞聲!
  今日被那個所謂的高人布下殺局,殘殺我派弟子,你居然也是無動于衷!
  一個天華,一個無華……還真是人如其名,完全不一樣了!
  為什么?著到底是為什么!”
  齊無華沒有吭聲。
  依舊好像平日里那個老實巴交,從不出風頭,沉默寡言的大師兄。
  李順死死盯著齊無華,通紅的眸中,似能泣出血來。
  不知何時,天頭漫起了雪花。
  雪勢漸大,宛如鵝毛飄飛,紛紛揚揚,淹沒了廣元郡的夜下長街。
  咯吱咯吱的腳步聲,碾壓出一道雪痕,由遠及近。
  “阿彌陀佛,不如,讓小僧來告訴你,為什么。”
  周逸一襲白衣,腳踏麻履,出現在廣元郡街頭。
  在他身后,跟著一頭雙掌合十,亦步亦趨的小貍奴。
  李順看到周逸,猛然一怔:“僧人?”
  回應他的,卻是一道沖天而起,勢壓天地的劍韻。
  李順身軀狂顫。
  他自恃有寶物在手,倒也毫無畏懼,眸中泛起滔滔怒意。
  “是你!就是你布局殺害我派弟子!納命來!”
  話音落下,李順呵斥一聲,隨后憑空一招。
  狂暴的紫氣,已在他頭頂上方,聚成一片雷云風暴。
  隨著李順大手一揮,口中念出咒語,一口通體雷光旋繞、宛如紫龍出世的神兵,從滾滾雷霆中渡劫而生。
  旋即從天而降,貫穿天地,劈斬向周逸。
  “孽徒!爾敢!還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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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旁響起昔日師尊的怒吼。
  這一聲里,仿佛隱約又看到了昔日師尊,那威不可侵的身影。
  可你終究已不再是我師!想要某饒過那個僧人,更是休想!
  然而下一瞬,李順怔住。
  只見齊無華朝那僧人長拜到底,畢恭畢敬道:“孽障無知,觸犯圣僧威嚴,雖死不足惜。可他畢竟并無大惡,若是能夠還請饒他一條賤命,等回轉門派,某定會以門規處之。”
  沒等李順反應過來。
  一道似能破裂蒼穹的金光劍氣閃過。
  自己不惜耗損修為道行,以門中無上禁術,所召喚出堪比神游真君一擊的雷霆神兵。
  竟被那僧人抬起手指,隨意點出的一道金色劍氣,給憑空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