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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那是一位佛門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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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吉銀終于止住大笑。

  他眼簾低垂,眸中仍浮動著欣喜之色,不過已然平靜許多。

  “地仙?倒也未必,畢竟地仙已有上千年未曾在人間出現過,早已成為傳說。

  此舉,神游真君或可做到,然則能神游大能,在我中土大唐那也是鳳毛麟角。

  據說天師道的那一位,閉關數十載,至今也未能參透神游之道。

  不過我輩魂氣,即便無法神游,若能像那一位獲封真人,依仗神兵法寶,倒可以試上一試。”

  冷由虛心中暗驚。

  聽師叔的口氣。

  觀魂之上的魂氣,雖然稀少,卻也分三六九等。

  并非所有魂氣高人,都能稱為真人。

  修行之秘,萬金不換。

  饒是他得道緣入門已有十余載,對于許多高層次的術法,仍然半知半解,難窺全貌。

  他心中忽然一動,面露喜色。

  “師叔莫非是準備前去參悟那位高人施術劈山,所留下的道韻?師叔如今已是世間罕見的魂氣高人,若能參悟劈山道韻,定能更進一步。師侄先恭喜師叔。”

  李吉銀淡淡一笑,收回目光:“你又錯矣。道韻只存在于施術的一瞬,錯過了,便是錯過。”

  冷由虛神色尷尬,唯唯諾諾低下頭,心里卻對術法學問的增加大感振奮。

  李吉銀又道:“雖無道韻,可想必也留下了些許道痕,或已刻入山腹,短時間內不會消失。想去觀摩參悟,有的是機會,倒不急于一時。”

  冷由虛一愣,低聲道:“弟子猜測,此事傳出,定會有許多術道門派前往伏牛山尋訪道緣。為何我們不搶先一步?”

  李吉銀手捋短須,紅撲撲的圓臉上,仿佛浮動智慧的光彩:“我們已經搶先了一步,即將收獲今夜最大的好處。哼,你以為本座站在此處不動,只是與你閑聊吹風嗎?”

  冷由虛訥訥不言……難道不是?

  就見李吉銀沉吟片刻,轉頭看向某處:“打探出來沒有,究竟發生了何事?”

  一道沒有五官的虛影從泥土中冒出,跪地拱手。

  “回稟高功,經某查探,是有高人看不慣此前山神的做派,路見不平,赦群芳誅惡猿,并且重創了山神廟。”

  說到這,它略顯猶豫。

  畢竟當它趕到時,那場激戰已然結束。

  隔著結界,它只看到那名明顯氣息大不如前的……新山神,匍匐拜于那名伐廟劈山的高人面前。

  而問附近早些趕到的精怪鬼魂,也都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果然,本座就知道,定是有人路見不平,在我們之前,教訓了那山神。”

  李吉銀面色愈發紅潤,又問:“那人現在何處?”

  土地道:“已不知所蹤。”

  李吉銀微微一笑:“游戲人間,偶爾斬妖除怪,卻不留名號,真乃我輩作風。走,去山神廟,幫那位術友收拾‘殘局’。”

  “是!”

  冷由虛漲紅著臉,咽了口口水。

  他隱約猜到師叔的打算,雖然震驚、緊張、不可思議,可也蔓生出一絲興奮。

  那可是一方山神啊,若真能如愿以償,絕對是一場天大的機緣造化!

  客卿韋業成打量著面前這對師侄,眼神稍顯凝重。

  他輕咳一聲,喚住那名準備返回的土地,道:“敢為土地使者,那位高人,可有說些什么?或者其它吩咐?對了,你可能識辨出他的根腳來歷?”

  聞言,李吉銀也停下腳步,看向土地。

  土地思索片刻,答:“他與山神說話,大多都以傳音之術,我輩無法聽見。不過看那山神,對他誠惶誠恐,屢次匍匐下拜,應當是一位不得了的大能。至于他的來歷……”

  土地再度遲疑,最終還是說出:“……那是一位佛門高僧。”

  “什么!”

  衙署前三人皆都面露驚容,久久無語。

  半晌,韋業成似乎想到什么,回望向衙署后院韋幼娘被關押的地底水牢,表情略微復雜。

  “好,好,好!好大的膽子!土地啊土地,你竟敢違背法契,欺瞞我輩!”

  李吉銀眼中泛起寒光,手捏印訣,一道透明的流光從掌中溢出,隨后向地上一抓,磅礴的威勢蔓延而出。

  土地見勢不妙,連忙轉身,向土里鉆去。

  它的半個身子已入土,可那股流光所幻化的巨大手掌,已將牢牢抓住,猛然從土里拔出。

  “疼……好疼……高功饒命!上仙饒命!”

  土地抽搐顫抖,痛苦不堪,于半空掙扎著,朝向李吉銀連連磕頭。

  那張沒有五官的面孔上,流淌下透明的珠狀液體。

  它為土地精魅,本體與大地渾然一體,連而不分。

  此時被用術法強行拔出,如分身裂骨,痛苦不堪。

  李吉銀須發飄揚,怒斥道:“大膽土地!如今中土,佛門崩塌,哪里還會有僧人!到底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欺蒙本座?小小土地,你也不過地中妖物,本座殺你如碾蟻,這輩子也不知道煉化了多少像你這樣的小妖!”

  土地痛哭流涕,連連叩拜乞活:“上仙饒命!小怪真的沒有欺騙真人啊!那人光著頭,僧袍麻履,持佛禮喧佛號……不是僧人又是何人啊!”

  “還敢嘴硬!”

  冷由虛看著師叔拘虐土地的一幕,滿臉羨慕,心知這便是魂氣之威。

  韋業成臉上浮起一絲不忍,低聲勸道:“李長老先不要動怒。這土地與不良主帥簽訂法契,應當不會亂說話。說不定是有高人,突然起了玩興,又或者不想暴露根腳來歷,才化作僧人。”

  李吉銀心知韋客卿此話是在給自己找臺階,冷哼一聲,將土地甩飛。

  土地滑飛出去,激起塵埃,身體斷了半截,一時間難以動彈。

  “或許吧。這土地玩忽職守,連這點都看不明白,還要韋客卿提醒,回頭罰去一年的地脈供品。”

  說完,李吉銀甩開袍袖,化符為鶴,帶上冷由虛,向西飛去。

  “韋客卿快跟上吧。”

  “是。”

  韋業成朝天拱手,轉頭望了眼不遠處正蜷縮顫抖舔舐傷口的土地,猶豫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只白瓷藥瓶扔了過去。

  也沒多說什么,點化鹿符,便要離去。

  這時,他耳旁響起土地沙啞的傳音,“韋客卿且慢。”

  韋業成沒有回頭,嘆息道:“適才也怪我多嘴。我侄女幼娘,日后還需使者多多照顧。哎……使者早日養好傷吧。”

  “韋客卿留步,某有重要之事相告!

  若某猜測沒錯,那大行香火的舊山神已被高僧斬殺……如今的新山神,應當是舊山神消失多年的姐姐,道行還在舊山神之上。”

  聽到土地傳音,韋業成怔了怔,依舊沒有轉頭,將信將疑傳音:

  “真有此事……你適才為何不早說出?”

  土地苦笑:“因某也不敢確定,尚在推敲琢磨,就被那惡術士拘住,險些打殺。還有……那位高僧委實過于可怕,牽扯太多,某也不敢亂說啊。”

  韋業成默然,心中卻思慮萬千。

  “對了,還有一事,索性一起告訴你……

  ……令侄女韋都尉,似與那位高僧,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因緣。再多的,某也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敢亂說。告辭。”

  說完,土地帶著藥瓶,顫巍巍地沉入地中。

  只留下身體僵硬、額頭已冒出虛汗的御兵派客卿。

  “幼娘說的‘有高僧’,莫非……就是指這位?可這怎么可能?如今中土佛門……”

  韋業成心中掀起一波接一波的驚瀾,臉色變幻不定,耳旁響起李吉銀已有些不耐煩的呼喚聲。

  他猛一咬牙,化符為鹿,向西疾掠而去。

  山神廟前。

  李吉銀已經收起符鶴,負手而立。

  冷由虛畢恭畢敬,垂首緊隨其后,眼里充滿期待。

  韋業成御鹿飄落。

  李吉銀沒有回頭,微微不悅道:“怎么才來?”

  韋業成話到嘴邊,收了回去,如實道:“實不相瞞,某看那土地可憐,便丟了瓶補元藥給它。還望長老不要見怪。”

  李吉祥淡淡道:“就知道你會如此。區區一個土地,不入流的精怪,韋客卿也想著對其收買人心嗎?”

  “誰讓我侄女幼娘在此署任職,日后還需調用那土地啊。”

  韋業成苦笑著說。

  心里卻暗想,也虧那瓶藥,才換得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說不定今夜,某還能因此躲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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