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小僧,差點成為乘龍快婿?
  那可是龍王的贅婿啊!
  “幾個菜啊醉成這樣,清醒點和尚,還俗之前,我佛不允許!”
  周逸將一行行黑色小字收進空氣。
  玩笑歸玩笑,不管怎么說,事情的發展,大體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成功殺死鬼車。
  喜獲青煙。
  不僅再一次全方位強化身體素質,還讓黑色小字的范圍第一次擴大。
  結論:青煙的獲得,的確與自己殺死妖怪有關,并能從中獲取相關的黑色小字。
  疑點:是殺死所有的妖物和陰怪都能獲得青煙?還是必須殺死某種特定條件范圍內的妖怪?
  譬如,必須殺死為非作歹的妖怪?
  殺死傷人性命的妖怪?
  斬除妖怪的同時還需救人?
  等等這些都尚未厘清頭緒。
  不過至少有一點已經明確……
  “接下來,不就是讓小僧打怪嘛,問題不大。”
  周逸雙掌合十,眸眼清澈,低喧佛號。
  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
  周逸不需要再去找其他僧人偷閑,他自己就已經很閑了。
  可難得想找人說說話,無論香珠,還是腸奴,今日都沒來小樓,另有奴仆來給周逸送了早食。
  閑來無事,他便查看起體內的劍丸和馬影。
  兩者都很安靜,對峙而立,靠得雖近,卻不相擾。
  “你這馬影,脫胎于夜馬伏骨,又能得劍丸認可,應當不會太弱吧。”
  周逸心中頗有幾分期待。
  不過他暫時沒有嘗試的打算,天曉得將它釋放出來,會引起怎樣的動靜。
  某位不知藏身何處的妖君,可是對它虎視眈眈呢。
  這種已能隨心掌控的內觀之法,就和傳音入秘之法一樣,沒有人教周逸,也沒有自學過什么功法秘籍。
  只因青煙入體后,養生之力運轉,身心陷入一個極靜的世界之中……爾后一個念頭的頓悟,便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會了。
  “心如止水,證道于禪……打住打住,小僧一個即將退役的和尚,想這些做什么。別去想,別去觀,不著相,靜一靜。”
  周逸輕輕呼出一口氣,將思緒放空,不再執著于內外一切。
  他隨意地跏趺而坐,抬頭去觀樓外云卷云舒,去留不存于心,享受著身邊這極靜的世界。
  殊不知,禪定的狀態,就這么悄無聲息地降臨。
  時間流逝。
  轉眼間,已近傍晚。
  熟悉的腳步聲飄來。
  少時,眉清目秀的粉嫩侍女拎著銅壺和食簞,搖了搖閣上風鈴,隨后掀起門簾,走了進來。
  她的腳步猛然一滯,眼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如詩如畫,隱透著玄而又玄的奇妙韻律,仿佛世間萬物與紛擾,都從那顆圓潤的光頭邊一層層的剝離開。
  香珠怔怔看著,只覺自己體內深處,那個宛如蠶繭般的封印,正在一層層剝落。
  “珠侍女,你今日遲到了。”
  周逸已從禪定中走出,開著玩笑道。
  香珠猛然驚醒,感覺到體內封印又重新結繭,不由暗暗遺憾。
  “大師見諒,適才遇到小郎君,問了奴幾句話。奴方才來遲,還望大師海涵。”
  周逸定睛看去。
  就見香珠正低頭攪拌著銅壺,表情恭敬,神色虔誠。
  昨晚她救走陳池及其老母,回轉自己身邊時,就是這副表情。
  當時周逸已有些困倦,并未放在心上,此刻卻覺得異常別扭。
  至于原因,他大致也能想到。
  畢竟自己昨晚斬殺了一頭妖怪,在世人眼里,絕對稱得上驚世駭俗了。
  周逸輕嘆口氣:“香珠,好好說話。你之前不都喊我先生?”
  香珠雙唇囁嚅,遲疑著試探道:“要不然喊圣僧?”
  周逸無奈道:“算了,還是洗頭吧。”
  享受著香珠從未有過的輕柔手法,周逸問:“徐小郎君找你何事?”
  香珠如同剛過門的小媳婦般低眉順眼細聲細氣道:“回稟圣僧,徐小郎君已經發現奴為圣僧另找住所之事,特來過問。”
  周逸低頭看著手背處的雞皮疙瘩,又看向捏著嗓門說話愈發詭異的香珠……之前那個香珠雖然有些任性、喜歡想日非非,可對自己卻是直來直去,有話就說,倒也舒服。
  眼前這個小馬屁精實在是讓小僧不自在啊。
  半晌,周逸嘆了口氣:“夠了,別演了。有什么話直說。”
  香珠低垂的眼瞼下閃過一絲異芒,聲音卻壓得更低:“奴,想借圣僧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
  周逸下意識看了眼自己僧袍中的麒麟臂。
  隨后看向香珠的眼神變得嚴厲起來。
  “香珠,你該知道,有些私密的事情,是不可以假借他人之手的。更何況,我還是個僧人。”
  香珠怔了怔,咬著唇就想要跟上車,可又不符合今日刻意營造的氛圍。
  十指絞纏,無比糾結。
  周逸端詳著吶吶不語的香珠,忽然笑了:“更何況,你就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殺得了徐文臺?”
  香珠身軀輕顫,臉色驟變,目中寒光涌動。
  僅僅剎那后,她反應過來面前端坐著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大氣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問道:“和尚你……你什么意思啊?”
  周逸哈哈大笑,指著香珠:“好你個小侍女,平日嘴上喊先生,心里卻還念著和尚。”
  “切,誰讓你一直長不出頭發……和尚你真的會未卜先知?又或者讀心法術?你究竟知道多少?”
  從前那個傲嬌小侍女漸漸又回來。
  周逸樂道:“小僧知道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坦白多少,你如今的心意,又是怎樣。”
  香珠沉默大約五六個彈指后,抬起頭,目光變得澄澈無暇。
  “我本名趙珠,乃是江湖上最古老的地術傳承流派隱門的四代弟子。
  兩年多前,奉師命下山,隱姓埋名,進入文和縣徐府老宅……
  ……伺機刺殺即將致仕的當朝宰相,徐文臺。”
  香珠這番話,與黑色小字里的描述如出一轍。
  對此,周逸并不意外,卻很滿意這位珠侍女的坦誠。
  看來今后對她的信任度,又可以稍稍再提升一個檔次。
  快要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