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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
劉燁過了好一陣才發現自己已經從幻象中脫離出來。
不,應該只是回到了上一層幻象之中。
劉燁抬頭望去,在他的上方,盤旋著個仿佛黑色星系般的東西,與天文學上所描述的黑洞不同,但從其中散發出來的龐大引力來看,至少是與黑洞類似的存在。
他不禁思考起來,如果從這個漆黑的通道中穿過去,會去到哪里?
不,在那之前……
劉燁強迫自己扭轉了思考的方向。
在克勞倫創造的幻象之中,有一個和他的經歷產生了巨大的沖突。
沙魯曼。
克勞倫的魔法導師,他死了?
如果克勞倫給他看的是真實發生過的歷史,那么,那位自稱是“沙魯曼”的醫生,又是誰?
“有些東西,就算明知會導向絕對的失敗或是危險,我們還是會去瘋狂地追求。魔法師可不是什么無視身體機能的高尚禁欲主義者,甚至可以說,因為獲得了過于強大的力量,他們的欲望相比起普通人會更容易失控。就算不引用特里斯坦和伊索爾德的故事,愛情是毒藥,家庭是麻藥,這些也都是擺明了的道理。但人們仍然無法拒絕它們,這就是人類。”
克勞倫的聲音響起,身材高大的白發青年站在劉燁身旁,和他一起仰望著頭頂黑色的旋渦。
“所以,他們才會作為不可避免的必然,出現在卡牌序列中,成為世界命運的一部分,這是無法改變的結果。”
“人類嗎……”劉燁撇過頭看著他的側臉,“你的語氣高高在上,讓我覺得,似乎你在有意地將自己和‘人類’區分開。”
“人類……”克勞倫臉上露出了耐人尋味的微笑,“你終于觸及到問題的核心了。”
他轉身走到劉燁身前,和他面對著面。
“在向你展示深淵的景象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先問問你。”
“問題?問我?”
劉燁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自始至終,他都是處于被灌輸信息的那一方,如今這個很有可能是一切事件的操縱者的男人竟然說有一個問題要問他,這讓他不禁覺得困惑。
“這是現在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事。”
克勞倫說著,將影像導入了劉燁的視野之中。
地獄般的情景正在上演。
火焰舞動,狂風切割,戰場上發生的事遠不止于此。數不清的魔法被釋放,詛咒和疾病在倫敦、紐約等各大城市的黑暗中橫行,即使燃燒彈的火焰將天空照亮得如同白晝,也無法驅散籠罩在人們心頭的,那名為“恐懼”的陰云。
克勞倫的聲音盤旋在他耳中。
“在這個理性魔法師的時代中,卡爾穆諾是少數大力支持鮮血祭祀的人之一。”
“鮮血……祭祀?”
“物質和能量是可以互相轉換的,用鮮血祭祀,置換得到的相位能量也會比常規手段多很多。最快得到鮮血的方式就是引發戰爭,卡爾穆諾在這方面具有相當嫻熟且精妙的技巧。他會先殺死一個支持傳統家族理念的魔法師,然后在尸體上留下魔法協會特有的術式痕跡,而當他殺死一個協會的干員時,則會在尸體上留下某些家族特有的魔法標記。”
“可是……這樣不是很容易被人看穿嗎?”
“的確如此。但這些把戲不過是個幌子,它的意義在于,在人們的心中播下懷疑的種子。人就是這樣一種生物,只要看到惡意或者欺詐,就無法看清全部的事實。總有人會信以為真,認為這就是手法的全貌,所謂的真相不過是上層人士為了‘虛假的和平’而編造的謊言。這就是卡爾穆諾的高明之處,因為那些人一直以來真的是這么做的。當懷疑的種子逐漸發芽,戰爭,就會自然而然地爆發。”
“這種手段可不僅僅局限于魔法世界,通過數百年的仇恨創造,卡爾穆諾摧毀了人與人之間互相信任的基礎,成功地讓整個星球都染上了鮮血,他認為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偉大儀式成功。以血洗血的一幕幕,會讓她積累到足以突破相位界限的能量,從而影響到相位之間的位置,繼而引發碰撞,以此,來創建一個全新的世界。”
盡管已經有所猜測,但親耳聽到計劃的全貌,劉燁還是覺得有些震撼。
無差別破壞的漩渦和混沌,就像是大理石的花紋一樣。
一切都被吞沒、啃噬,仇恨衍生出更多的仇恨。
戰爭造成的流血會成為下一次攻擊的引信。
隨著戰爭的進一步發展,死亡的人數逐漸增加,同時也會出現更大的仇恨,這便給了卡爾穆諾進一步放大自己術式的機會。
近百年來在現代社會中不斷膨脹的冷漠、欺詐和惡意并非偶然,卡爾穆諾的布局比所有人想得都要早。
忽然,在兩人側面的不遠處,一陣悶響炸裂開來。
嬌小的身軀覆蓋著銀灰色的紋路,原本酒紅色的雙眸里現在正燃燒著漆黑的火焰,卡爾穆諾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里,她的手中握著一柄形制奇特的魔杖,材料并非是金屬或者木頭,看起來更像是泥色的蠟,尖端是由十一根扭曲的杈擰成的空域,里面漂浮著一朵緩緩旋轉的藍色的花。
“用破碎的原初石刻形成的粉末,混合傳說從圣戰中留存下來的‘惡魔之血’,再融化從各大魔法教派收集而來的信仰之物,進行熔鑄,輔以召喚術的核心魔器‘天堂之花’,最終制造出來的究極魔器,可以最大程度地逼近這個世界的能量極限,非常適合人類用以對抗神明的武器。”
即使只是旁觀者的劉燁,被魔杖指著的那一刻,也感覺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但身為被攻擊目標的克勞倫,只是安靜地看著卡爾穆諾。
“克勞倫……死吧!”
卡爾穆諾發出了憤怒的宣言。
然后。
“噗——”
伴隨著一聲幾乎聽不到的輕響,第一個目瞪口呆的人,竟然是卡爾穆諾自己。
他慢慢地低頭往下看去,發現自己被某件看起來極度尋常的東西刺穿了胸膛。
那是一根箭矢。
“你的自信全部來自于你對魔法的認知和理解,你從逆召喚陣列中得到的相位能量是你一切行動的保障。從你計劃得到它開始,你就從未質疑過‘神之力’的絕對力量,也從未懷疑過自己創建的魔法,因此,只要將其剝奪,你就失去了一切行動力。”
“……嘁……噗——咳咳……”
卡爾穆諾握住了那根插在自己胸口的箭矢,被奪去魔法的力量之后,她甚至無法拔出這根細細的箭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痛苦地嘶吼了起來,然而詹姆斯J.克勞倫的視線卻毫無動搖。
他只是輕輕地抬起右手,然后好幾個陣列就像是火花一樣在他的手上舞動,身邊彌漫著肉眼不可見的硝煙,白發的青年低聲念出了詛咒般的詞句,無形的沖擊令卡爾穆諾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飛去,箭矢再一次獲得了能量,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化作一道輝光,擊穿了卡爾穆諾的胸膛,帶著一塊金白色的塊狀物,在深藍色的空間背景里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在了克勞倫的手中。
在那塊狀物脫離軀殼的一剎那,卡爾穆諾的身體就從創口內部開始,被整個撕碎,但克勞倫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一手拿著沾滿鮮血的箭,然后轉過身來。
面對著劉燁。
看到克勞倫伸出舌頭,輕輕地舔掉濺到自己臉上的鮮血后,劉燁面色嚴峻地向后退了幾步,他默默地握緊了雙拳,明顯地擺出了防御姿態。
沒有魔杖、沒有朋友、沒有任何支持,在這里,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我替你殺死了你一直想要殺死的敵人,而且是徹徹底底的死亡和破滅,為何你看上去仍然很不開心呢?”
克勞倫輕輕地將那塊金白色的塊狀物放在手心,它的形狀在不斷變化,或者說它其實根本沒有具體的形態,那是卡爾穆諾靈魂的容器。
“該繼續我們的旅程了,下一站就是深淵。在那里,你所有的疑問都會迎刃而解。”
“深淵……”劉燁抬起頭看向上方的黑色漩渦。
“只是虛像而已。”克勞倫又念出了那句仿佛謎語般的句子,“在剛剛的歷史鏡像之中你已經了解到,人類的身體是無法抵抗相位摩擦產生的飛沫和火花的,因此,要前往深淵,必須通過一種特別的方法。”
白發青年改變了自己的姿勢,他的右手垂向一側,同時幾個微小的陣列就像是打火石的火花一樣,從他的指間飄散開,緊接著,一把足有兩米長的銀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特別的……方法?”
劉燁瞳孔微縮,眼看著銀槍刺來,但卻無法躲避。
和卡爾穆諾最后使用的術式一樣,這是同時攻擊靈魂和肉體的魔法,將術式直接傳達至他人的腦海,就像是詛咒娃娃一樣,使施術者與目標緊密相連,從而達到無可躲避無可防御的效果。
“是的。”克勞倫向前踏出一步,然后那不存在的銀槍,剎那間便洞穿了劉燁的胸膛,“那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