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站定，壓下心中的思緒，只覺得諶仲是瞎貓碰見死耗子，剛好說中而已。
畢竟見過他最強殺招的，要么被封口，要么掉腦袋，諶仲怎么可能知曉，壓根就沒道理。
而諶仲哪曉得自己隨口說說，就恰好說到奧丁的心眼里，只是他這個名字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瞧見奧丁登場，在場本就死寂的氛圍更加凝滯，誰也不敢喘一口大氣。
“還不結束嘛！”高臺上，恩佐厲聲呵斥，“完全就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決！”
院長等人得意低語，“這難道不是那個天演學院的交換生親口提的要求？奧丁只是來晚了一步而已，況且，那兩人都沒吭聲，你堂堂副院長在這急什么？”
恩佐重重一哼，只能希望諶仲他們早早看清形勢，最好直接認輸，免得在床上過完這兩個月的時間。
就是這個敵我雙方都不看好的局面下，諶仲和李維爾淡然處之，毫無退卻的意向。
“天演學院的學生，怎么可能會輕言放棄？”諶仲緊捏雙拳，一口牙齒咬得鏗鏗作響。
一瞬間他就進入了熱血少年的人設與狀態，無與倫比的演技騙過了所有人。
奧丁鼻腔噴出兩縷金色氣體，是純粹的光屬性靈力，他平淡威脅道，“這里是白塔，赤炎的豬只有一個歸宿，那就是屠宰場！”
說完，他拔出腰間的大劍，雙手而握，先在坑坑洼洼的地面拖行，磨出一道溝壑與火花時猛然上撩。
地階中級靈技——大地怒嚎！
身為白塔聯邦名列前茅的妖孽，他可不止一種屬性，除開光系，還有土系與雷系，擁有三種屬性的他并未因為體內靈力混雜而廢掉，反而造就了他得天獨厚的天賦潛力。
可以說，他是個天生注定的強者領袖。
但他運氣并不咋樣，在這個正是悄然發育的重要階段遭遇了諶仲。
奧丁尚不知道，他接下來將會面臨怎樣的噩夢。
大劍掀起無盡的雷霆與爆土，其間還有刺眼的光耀，恐怖的靈力席卷而至，竟然堪比淬魂境初期的全力一擊！
臺下早已一片獰笑，包括院長等人也都是滿臉自信，因為在他們的認知領域里，同輩之中幾乎無人可接下奧丁這一擊。
不怪他們見識短淺，確實是奧丁無比之優秀。
“天才又如何？”李維爾站在后面，不躲不閃，“當他面對妖孽中的妖孽時……不堪一擊！”
“高估你了。”奧丁看見諶仲呆呆杵在那一動不動，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這人多半只是靠靈符等等外物伎倆的垃圾。
“先解決你，再收拾李維爾！”
他似乎已經預料到李維爾被自己打斷雙腿的凄慘模樣，篤定地裂開嘴角笑了起來。
檢測到強悍的敵意，觸發《綠尸寒》！
“單體釋放！”
嘩——
看不見的無形氣息如潮水噴涌，鋪天蓋地地灌入奧丁的頭顱。
大劍的劍氣已經臨近，諶仲絲毫不慌，依靠《近戰預判》輕松側身躲開。
“額啊！！！”
奧丁突然丟下大劍，抱住自己的腦袋痛苦哀嚎。
他目眥欲裂地死死凝望諶仲，他很清楚這股恐怖的壓迫源于這個平平無奇的少年，可他想不通，這是什么力量，這少年又怎么可能釋放如此強大的能量。
奧丁稍稍一思考，就感覺大腦愈發撕裂，思維迅速渙散，現有的記憶支離破碎，根本沒有思考轉動的能力。
他的眼前反而浮現出大量莫名其妙的畫面與場景，什么都有，有童年記憶，也有電影片段，還有無數詭異的肢體與笑容。
他的耳朵里無故響起碎碎低語，明明諶仲只是在那和李維爾說一些瑣碎話語，可落在他耳中，與魔神的咆哮相差無幾，大量難以理解的信息通過眼睛與耳朵鉆入。
奧丁只感覺自己快要崩潰，身體要被撐爆，一種螻蟻仰望巨人的自卑與驚悚使得他難以控制的四肢抽搐。
“你……你……你是個什么東西……”
奧丁不愧是奧丁，竟然還能開口說話。
“你對我做了什么……我……饒了……不行，我是奧丁，我不能臣服！”
他虎軀一震，雙臂橫凸的血管轟然炸裂，一身鮮血淋漓地撐了起來，然后從胸口的儲物項鏈里抓住一柄造型古樸神圣的長槍！
諶仲對于眼前一幕并不感到震驚，綠尸寒這個技能本來就不是具備超強殺傷力的，只是一種壓制而已。
畢竟奧丁非凡俗之人，猝不及防的時候遭到重創可以理解，強行支撐、咬牙抗住也可以理解，奮起反抗更是早在諶仲的預料之中。
諶仲從不認為自己是主角，最多算個“王莽”，他必須時刻提防這些“劉秀”，小心陰溝里翻船。
“昆古尼爾之槍，永恒必殺！”
奧丁氣沉丹田，手中銀色長槍狠狠擲出，最讓諶仲驚奇的是，長槍氣勢里有一絲絲微弱的規則之力透出。
這是一把具備規則之力的五品靈器，而且很可能不是現代所造，極有可能是上古時期的仿制品。
原型自然是神王奧丁的昆古尼爾之槍。
這一擊不是普攻，也是一種靈技。
感受著可怕的鋒芒，諶仲這才有點心驚。
“半步天階的靈技，我看你怎么擋！”
奧丁虛弱地倒下，這個層次的技能想要無損施展怎么也要宗師境，他強行釋放，百分百會在床上躺一個月。
分秒之間，諶仲便使用靈魂之力窺透了這招必中技能。
必中源于靈器附帶的規則，力量源于奧丁的靈技，而促使規則持續運轉的則是奧丁的靈魂力量。
既然如此，問題就好解決了。
諶仲眼睛一閉，眉心前的空間剎那扭曲，瘋狂的靈魂力量凝聚，飛快斬出。
靈魂一刀！
專克靈魂！
無形刀鋒飛舞，飛馳的長槍遲滯了幾分，短短幾十米的范圍好像被無限拉長，而奧丁緊皺的眉頭更加緊鎖。
第二刀！
長槍的氣焰直接泯滅一半，槍頭也出現了不起眼的粉碎裂紋。
奧丁喉嚨悶哼，眼中布滿不可思議，他很機智聰慧，遭到攻擊時就感知到諶仲是用了靈魂技能。
長槍距離諶仲不過二十米，只要眨眼間就能抵達。
第三刀！
“噗……”奧丁噴出鮮紅，七竅亦流血，失去了長槍的掌控權。
長槍的規則之力徹底潰散，但距離已經很近，也無需瞄準。
砰砰砰！
諶仲布置在身前的防御符全部被戳爆，溢散的靈力亂流掀起周圍碎石。
眼看余威不減的長槍即將洞穿諶仲的胸膛，一聲“叮嚀”驟然響起。
無數人臉上的笑容僵硬，他們看得一臉懵，怎么戰斗突然就這么結束了呢？
恩佐的嘴角弧度愈發夸張，院長等人騎虎難下，只能生悶氣。
當事人奧丁的眼中滿是驚愕與慌亂，他難以置信地望著諶仲，茫然四顧。
上場時有多光芒萬丈，慘敗時就有多落魄無助。
明晃晃的現實刺激著所有人的心臟，他們根本無法想象是這個結局，舉足無措地面面相覷。
“你很強。”諶仲淡然說道。
在他的掌心，握著一枚斷裂的槍頭，槍身落在一旁。
多么囂張跋扈的勝利宣言啊！
看似夸獎，實則豬心！
“是我輸了，我認……李維爾，我們倆的賬遲早要算，我會讓你跪在我弟弟面前，給他賠禮道歉。”
奧丁撿起大劍，支撐起身子，一聲不吭地走出斗獸場，黑暗將他的背影吞沒，也把激進派學生們的桀驁一并湮滅。
“作弊！肯定是作弊！”
“對，血涌境怎么可能戰勝小成境巔峰？”
面對一眾質疑，諶仲充耳未聞。
李維爾站起，自傲朗聲道，“因為我們來自天演學院，妖孽叢生之地。”
瞧瞧，奪筍啊！
看著前面的諶仲，李維爾吞咽唾沫，諶仲給他帶來的驚喜與未知實在太多了，他的腦子完全腦補不過來，一時間諶仲直接成為了上界某巨佬的子嗣或者巨佬的分身。
但他明白，天演學院妖孽榜的榜首，可能早該在一年前就應該換人！
諶仲的脾性他也了解了一二，雖然不能說是低調茍活，但怎么也稱得上一聲猥瑣如鼠。
“作弊？不服氣的，我不介意陪你們再進去一趟。”諶仲走出，站在觀眾席前面向眾人。
頓時鴉雀無聲，安靜得可怕。
無人敢于諶仲對視，凡是被諶仲眼神掃過的，紛紛低下腦袋，裝作路人。
諶仲搖搖頭，對身邊李維爾說道，“明天去見見你爸，有點事情想跟他商量商量。”
李維爾面色一喜，連連答應，“沒問題，我想我爸見到你會很開心，如果能夠深入合作，咱們不就是親上加親咯！”
在無數雙眼睛的敬畏注目禮中，兩人閑聊著離開，就好像剛才只是來這喝下午茶。
“這已經不能用狂來形容了，他們壓根就沒把我們放在眼中。”幾個學生苦澀說道。
一下子多了一筆橫財的恩佐遙望遠去的身影，他低低呢喃道，“前幾天，我心有所感，覺得白塔會有變故，如今看見他，才知道緣由所在，他就是一枚深水炸彈，要把白塔這攤渾水炸得天翻地覆啊！”
一旁的助手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縱然平日里無比敬佩副院長，可這一刻，他不得不懷疑恩佐是不是患上了老年癡呆。
諶仲用詭異招式擊敗白塔第一天才的消息很快傳遍諾亞城，隨著事件的持續發酵，其中味道漸漸變化，大家都看出這已經是兩個派別的斗爭。
激進派使勁往下壓，調動其他的熱點事件來轉移民眾視線，為了挽回奧丁的顏面，已經被迫爆出了一位當紅女星的視頻。
而雪龍大公爵那邊呢，自然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通宵在各大網絡平臺買通稿，給大博主拿錢幫忙宣傳，達到煽風點火的目的，還有一大堆水軍帶節奏，許多人無端咒罵起奧丁。
當真是熱鬧極了！
雪龍大公爵的府邸，一座建在山腰的小城堡。
“你就是維爾常常提起的諶仲？”雪龍大公爵友好且好奇地感嘆道。
“喝啥，我去泡。”李維爾像個小侍女一樣乖巧。
“把我柜子上面那罐頂級靈茶拿出來給諶仲泡上。”李施坦豪邁道。
諶仲擺擺手，“叔，別這么大陣仗，靈茶您留著喝，學長給我沖一杯黑咖就行。”
城堡露臺上，三人圍坐，為了保證談話不被竊聽，連侍衛都沒有安排。
其實沒有這個必要，因為雪龍公爵李施坦本身就是個宗師境三層的大佬，在聯邦內敢找死的人沒幾個。
“聽說叔你跟赤炎皇室關系不錯？”諶仲徐徐引導，緩緩問道。
“還行，沒啥利益沖突，而且我年輕時跟玉雍仁一同歷練過，那皇帝實在沒啥架子，挺好相處，況且被他治理的赤炎帝國……確實比白塔聯邦的烏煙瘴氣舒服。”
諶仲撐著下巴，接著問，“那叔，想不想改變一下現在的白塔聯邦？”
此話一出，父子倆皆是一顫，相視一眼后看向諶仲。
“如果有這個意愿，我們可以合作一下，從長計議，保守一點的話，三年內瓦解宙斯公爵一派，甚至是白銀殿堂，只需要你們的全權配合與傾囊坦露。”諶仲語出驚人。
兩人沉默，一向狡猾的李維爾面對此刻也不禁陷入思慮。
“不急，交換生有兩個月時間。”諶仲笑了笑，吃了一塊桌上的抹茶馬卡龍。
這時，有侍衛報道。
“大人，您要的東西到了。”
“給我，退下吧。”
李施坦打開手中的文件袋，拿出里面厚厚一疊紙張。
“前些日子，我們的密探發現了一處宙斯公爵廢棄的基地，這些都是從里面搜尋到的一些廢品，雖說找到有用資料的幾率很小，但萬一呢？”
這一點倒是讓諶仲大為點贊。
謹慎的敵人，討厭！
謹慎的友人，喜歡！
的確是一堆廢品，這些紙張要么是燒得看不出模樣的碎片，要么是普通的報紙，以及一些根本看不出所以然的照片。
關鍵這些照片也都被焚燒過，重要的面孔全都沒了。
“等等！”
諶仲按住李施坦的手，扯出下面的一張殘破照片。
感受到壓在自己手背上的力量，李施坦有點心驚，看來這個血涌境的少年屬實不一般啊。
諶仲的視線凝聚在照片角落的三分之二張臉頰，那是一個十歲左右的黑發男孩。
關鍵，諶仲隱約覺得這個男孩極為眼熟，特別像一個人……
諶仲指了指照片上另外半張臉，“這是誰？”
“巨石公爵。”李施坦回答。
諶仲心中浮現出一些猜測幻想的畫面，最后閉上了眼睛后仰身子，伸了個懶腰。
“緣分，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