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麻辣燙怎么樣，還泡的開不？”
等到晚高峰忙完，林小建找出林思思的QQ發消息問道。
發這條消息，半公半私，他確實想知道在打包盒里悶了一個小時的菜會是什么樣的口感。
自己當然可以做這個實驗，但這樣太浪費食物了。
“都擠成一團了，很難分開，用力一戳就碎。”
幾分鐘后，林思思的彩色頭像跳動起來。
“哎，沒辦法，這個外賣實在是隔得太久了。”
林小建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林思思聊著，對方好像晚上也挺閑的樣子，或多或少的總會回上一句。
自打輟學后，他很久沒和她說過這么多話了，忍不住想起高二夜自習經常湊一塊對題的日子。
“北山寺效果真的這么靈驗？”
東拉西扯完外賣的話題后，林小建又開辟了一個新話題。
在北山待了這么久，他對于文昌帝君的名聲當然有所耳聞。不過祂不管商業，林小建自然沒去認真拜祭過。寺廟里還有一偏殿供奉著文武兩位財神，但香火不旺，多是幫子女祈求成績的父母順路上幾炷香，風頭盡被文昌帝君占了。
“她們說挺靈驗的，我沒什么感覺，老師沒告訴我具體分數，反正80以上都是優。”
林思思淡淡的說，她不是獎學金拿到手軟的學霸，成績從高中開始就一直是中上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達到優就可以了。
“大學生也這么迷信的嗎？”
林小建此前以為只有上了年紀的油膩中年人才會把希望寄托在這些虛無縹緲上的神道上，沒想到在他眼里代表先進開明的大學生也如此愚昧，忍不住搖了搖頭。不得不說信仰這東西跟人性有關，而不是智商或學歷。
“估計太無聊了吧，找個借口出去玩玩而已。”
林思思刷了會兒微博上的八卦新聞，不是這個明星出軌，就是那個明星隱婚，心有所感道。
那你咋不來……
林小建聊得起勁，在手機上敲下這五個字，準備發出時忽然覺得不妥，一個個消除掉。
二人如今的關系總歸是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的聊天了，再說她為啥不來，他大概能猜到。
不過能主動找異性聊天，對老實了一輩子的林小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進步了。曾經他和林思思就是晚自習做完試卷的時候對對答案，平時壓根沒有交往，就這，都讓流言傳的到處都是。
他全家都是老實人，當年被退學，都沒上學校鬧過。窮山惡水滋養出來的要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刁民，要么是跟老黃牛一樣老實巴交的順民。
“小建，來份大份的海鮮砂鍋！”
就在林小建準備換個話題的時候，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超哥，他身后跟著三個同事，一行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渾身散發著工人特有的熱情似火氣息。
“才一份嗎？不是給我們每人來份大的？”
“就是啊，葉組長也太小氣了吧。”
“咱是干活的，又不是娘們，才一份怎么夠吃啊。”
葉超喊的大方，但工友們并不領情，紛紛擠兌道。
“靠，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下來呢，你們這是要把我吃破產啊！”
“今年行情不好，我這個組長沒準還沒去年的副組長工資高，還得攢錢娶老婆呢！不像你們各個都成家了！”
林小建豎起耳朵聽著，原來是幾個相熟的工友嚷嚷著要升職加薪的葉超請客。
“大家別急，我看看……這里還有兩個大份的量，我都給你們燙下去好了，慶祝超哥當上組長，今天全場消費由小林我買單！”
既然是請工友們吃飯，也顧不上等下客人來了沒海鮮吃了，他一股腦兒的把超級保鮮盒里剩下的半盒海鮮全部倒進兩個大號砂鍋里，澆上高湯打開煤氣灶開始烹飪。
“還是你弟客氣。”
“你這個組長當的不行啊，哪有讓弟弟花錢的道理！”
“多跟弟弟學學！”
這三個工友是葉超平時最要好的，說話都毫無忌憚，其中兩個是上次北山美食節時拿著撬棍站在林小建這邊的，可以說是一起扛過槍的交情了。
這樣的朋友一定要維護好關系——這是林小建摸爬滾打擺攤幾個月后漸漸領悟到的一些為人處世方法。
“聽說小林老板現在生意好的很啊？”
“一天賣好幾千，比葉超賺的還多了啊，還修什么機，跟他一塊賣麻辣燙得了。”
“怕是拉不下這個臉吧，給自己表弟打工？”
幾瓶啤酒下肚，工友們開始口無遮攔的諷刺起葉超。
“嗨，要是有錢，給誰打工不是賺錢啊。小建這里才剛開始發展，還用不著太多人，等以后名氣做大了，再添上幾口灶，那才是我援助的時候。”
葉超大大咧咧的說，雖然他沒跟林小建商量過這件事，但心里就是這么認為的。
在農村，生意做大了需要幫手，第一個考慮的就是自己親人。自家人肯定比外人放心，也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量。
“人還能打一輩子工嗎？以后回去相親，也好說自己是個老板啊！”
葉超喝了兩瓶酒之后，身體火熱起來，想到什么說什么。
他以前跟林小建可不是這樣說的：自己擺攤當老板收入高風險也高，打工雖然不能暴富，但在廠里學的技術可以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
葉超是那種直性子的俗人，沒什么遠大理想，就是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只是現在農村女人眼光特別高，他這種干體力活的，人長得又不討喜，性格還直，相親好多次都以失敗告終。
今年不同了，當上了組長，他信心滿滿。6位數以上的年收入在媒人面前說出口倍有面子，再蓋幢小洋樓，在老家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了。
“哎喲，這口氣，當上領導就是不一樣。”
“來來來，敬我們未來的大老板一杯！”
林小建坐在邊上，看著四人觥籌交錯，自己也跟著激動莫名。這大概就是親人的感覺吧，你想往上飛人家幫你鼓風，你走下坡路的時候別人背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