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陰影,一直伴隨著我。
無論是嬰孩時期的厄運,還是成年后沒有任何希望的絕癥。
迄今為止我強烈渴望的事,都必然如愿以償,也能付諸實行。
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即便是作為人類死去幾百年后的今天,他所遺留的東西依舊能將我完整的消滅。
我不禁思考因為什么。
直到現在,目睹了這個事實,我才逐漸明白產屋敷的話是對的。
肉體的消亡便是結束,唯有意志才是真正的永存。
可惜,
我明白的已經太晚了。
我的肉體已經快要被陽光消滅殆盡。
眼前這個傳承了那個男人力量的柱,在這最后一刻依舊保持著自身的警惕,戒備著我的一切動作。
我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將我的意志傳承下去......
現在回想起來,這個柱總是出現關鍵的位置,打攪一切所有順利的事情。
至今,未有一位柱在他出現之后消亡。
這是...為什么?
你......究竟是誰?
天際,是旭日初升的太陽。
駁雜凌亂的街道破爛不堪,無數交替交接的痕跡在這空曠的土地上揮灑得淋漓盡致。
安詳的晨光,已經照亮了這片大地。
裂紋、深坑、廢墟,以及躺在各個位置昏迷不醒的眾柱們、隊員們,都參與了這一場千年以來翹首期盼的黎明。
“結...結束了......”
產屋敷輝利哉放松了自己攥緊的雙拳,癱軟地坐在了地面上。
顫動的眼瞳,一一閃過父親、母親、姐姐的身影.....
他們的靈魂似乎也在此刻面帶微笑地回過身去,漸漸向著那片絢白的光明,緩緩地走去。
一步、一步、一步,幾人的身影消失在那片,永恒的寧靜之中。
兩個妹妹,也緊緊向他依靠了過來,額頭靠著額頭,泫然若泣。
渾身是被炙烤得焦黑的血液,瀧川凌沐浴著清晨的日光,看到了面前已經完全消亡的鬼舞辻無慘。
勞累到極限的身體,也終于能夠放松下來。
“師父。”星野花綾跑過來攙扶住他。
“抱歉,”瀧川凌看著她再也無法睜開的右眼,很是心疼,“到最后還要靠你負這種傷來挽救局勢,是我的失誤。”
眼眶中的疼痛尚未消散,星野花綾抿著嘴唇,從眼角滑落臉頰的血痕依舊清晰,心中卻很是自卑愧疚:
“我...很沒用...從來都沒有幫到過師父什么......”
“又在說這種傻話。”瀧川凌柔聲說道。
撐著四肢疲憊的瀧川凌,看著他滿是傷痕的臉,星野花綾心頭很是慌亂:
“師父...其實我——”
“雨柱大人!”突然冒出來的隱的隊員很是焦急的樣子。
“怎么了...?”瀧川凌即刻問道。
“巖柱大人他......”隱的隊員向另一頭望去。
聞言,瀧川凌沉寂了半晌,然后才向身旁的星野花綾輕聲說道:
“先帶我去看看悲鳴嶼先生吧...這也算是他最后的彌留了...唉......”
前方正矗立在原地,默默注視已然消失成空地的灶門炭治郎,也聽到了幾人的對話,回身看向遠處被隱包圍在一起的悲鳴嶼行冥:
“悲鳴嶼先生......”
“讓一下,請讓一下。”
看到被攙扶來的是滿身是傷的瀧川凌,隱們很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來...了啊...”
悲鳴嶼行冥背靠著墻,穿過隊服的數道傷口清晰可見,目不能視物的雙眼緊閉著,斷臂上的傷口已經被他自己燙得凝痂,聲音很是虛弱。
澆灌血液的精鋼鎖鏈就靜靜地躺在他的身旁。
他已經不能開啟剛覺醒不久的通透世界,不停減弱的氣息散落出來。
他打斷了剛想要開口說話的瀧川凌,道:
“沒必要為我這個必死之人傷感,在加入鬼殺隊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作出了覺悟。能在最后時刻觀看到我們的勝利,就已經是我平生最大的榮幸。”
悲鳴嶼行冥咳嗽一聲,聲音逐漸變慢衰弱。
“感謝...你的存在...凌......”
“悲鳴嶼先生......”灶門炭治郎探出頭來,看向生命氣息正在悄然而逝的巖柱。
“去...吧...后面....還有更美好的生活...在等著你們......”
悲鳴嶼行冥抬起頭來,憑借自己最后僅剩的一絲氣力望向天空的太陽:
“大家...都還在等著我啊......”
“悲鳴嶼先生......”望著在眼前消逝的生命,灶門炭治郎不由低垂著腦袋,黯然神傷。
生命,總是離去的輕易而又簡單,瀧川凌在悲鳴嶼行冥的身上,已經望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抬起自己發顫的、如老人般瑟縮的手掌,笑了一聲:
“恐怕,我也會很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了吧。”
星野花綾、灶門炭治郎,以及周圍的眾隱們,都頓時一齊望向他。
“雨柱大人!?”
“師父...為什么......”星野花綾只覺得自己心頭一緊,心中空落落的感覺愈發龐大。
“勝利的代價罷了,”瀧川凌毫不在意地輕述一聲,“開啟斑紋的劍士,都是在透支生命,而我...在開啟通透世界后,更是明白了這幅身體被摧殘的有多么狼狽。”
“相信炭治郎,也是知道的。”
“師兄.....”
灶門炭治郎面對瀧川凌坦然的笑容,此時竟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
“師父...難道真的、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瀧川凌回頭看向扶著自己的星野花綾,能在她的聲音與那僅剩一只紫色的眼眸中,看到傷心的情緒。
他笑著回答道:“花綾你最后也看到了那份不屬于我的實力,想要勝利,真的是需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可是...可是...”
“好了,”瀧川凌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望向面前已經被隱們緩緩托起肩膀的悲鳴嶼行冥,“就像是巖柱所說的那樣,今后還有更好的生活在等著你們,沒必要為我這種將死之人而傷感。”
“最后這段路,就讓我一個人安心走下去吧。”
星野花綾低下了頭,百般話語都悶在了心頭,緩緩發酵的感覺,更是堵住了喉頭,堵住了自己想要和他說的話。
她真的不愿意在這種時候,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