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卿家乃朕之肱骨,焉能因一本來歷不明的賬本輕易定罪?至于斬司馬德戡之首,不過朕一時氣話,相信他追上竇賢,將孤的話帶到,竇賢必回,自然無事。”
半晌,楊廣緩緩開口。
“是啊是啊,司馬將軍氪是陛下忠臣,到時竇將軍知道陛下的意思也一定會回來的。”楊廣身旁一個妃子,擰了顆葡萄送到他口邊,趁機討好撒嬌。
楊廣滿意地將葡萄吃下,順勢香了那妃子一口。
眾人臉色稍緩,獨孤盛更是示意兩人還不趕緊趁機請罪退下。
寇仲無視周圍人的臉色,繼續說道:“試問陛下,禁軍統領司馬德戡帶了多少人去追中郎將竇賢?又是何時去的?”
一句話,又讓楊廣重新轉頭望向虞世基,沉聲道:“虞卿家!”
虞世基雖在暗地里敢隱瞞情報,但當著皇帝的面被問起,他可不敢絲毫隱瞞,這要是下面誰嘴一歪歪,告他說了假話,還有命在?
當下躬身答道:“回陛下,司馬將軍今早一亮便帶著禁軍出城了,人數具體未知。”
一旁的裴蘊出列顫聲道:“回陛下,司馬將軍帶了兩萬余人出城。”
“嘭!”
楊廣一掌將另一邊扶手拍碎,長身而起:“你怎么同意他調動如此多禁軍!”
裴蘊當即跪下:“老臣該死,司馬將軍只說不知那竇賢去往了何方,需要大量人手四面搜索,非得兩萬人以上不可,臣這才批準。”
楊廣面色陰沉下來,他近年來已不大理國事,但這種關乎他身家性命的大事,不得不讓他認真對待。
寇仲的笑聲再次響起:“陛下,這兩萬多人若真的是去追捕中郎將竇賢倒也沒什么,可怕就怕在一個萬一。若是這些人真的要反,今晚必定殺回,還望陛下早作準備。”
“來人!”
楊廣驀地大喝一聲,一些身嬌體弱妃子當即被震得臉色發白。
“臣在!”
孤獨盛、虞世基等人皆躬身施禮。
“傳旨,讓宇文化及去‘江都宮’見我,孤要當面問清他。還有,令江都城防軍統領尉遲勝封鎖四門,禁軍回來,不得旨意,亦不得隨意放行……”
楊廣一一將命令傳達下去,又看了雙龍一眼:“你們兩個不錯,先記上一功,若果真有人作反,必有重賞。”
說完,沒了游玩興致,擺駕回轉江都宮。
雙龍開心地互望了一眼,成了!
這次宇文化及將沒那么容易殺掉楊廣,至少要崩掉一顆牙。
加入隋朝陣營的玩家們知道最近將有大事發生,早已做好大戰一場的準備。
隋粉們相信,楊廣只是諸事不順受了打擊,這才沉迷酒色不愿醒來,這一次“兵變”只要抗下,以大隋驍果軍天下第一的戰力,加上有著大義名分,即使只以揚州一地爭奪天下,亦是勝算極大。
只要這次兵變將楊廣打醒!
這可以說是一次賭博,不過如果加上現實中大家族力量的注入,則會將這分幾率變高一些。
當然,也僅僅只是一些,這個幾率實際比玩家們預估的要低得多。
現在,見到江都開始封鎖四門,知道劇情出現了變動,一個個都振奮起來,對于即將到來的“兵變”信心十足。
而加入宇文陣營的玩家,顯然并不這么認為。認為楊廣是個二世祖,從小太過順利沒受過挫折,扛挫折能力極低。三征高麗等一系列事情的失敗,已將其打擊得一蹶不振,被酒色腐蝕心志之后,已無可救藥了。
雙方在論壇吵了起來,宇文陣營的玩家雖不多,但玩家少的陣營普通獎勵都更好一些。同樣的任務,銀兩、經驗都要更多一些,導致宇文玩家雖少卻精。
這同樣是一場賭博,反正加入更強的勢力也只能跟在其他人身后,當個跑腿。不如拼上一把,也許野雞變鳳凰也說不定。
宇文家叛變成功的話,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逐鹿天下。
退一步說,就算最后失敗也無所謂,現在各大公司都在招攬高手,最重要的是打出名氣來,提高身價,進而獲得更多的資源,再來強化幾身,如此循環。否則就算茍一輩子,到大公司面前說自己是個高手,人家也不信啊。
雙龍走在揚州街頭,重回故地,百感萬千。不過在兩人身后尚跟著幾個禁軍,名義上是保護兩人,等著皇上的嘉獎,實際是看住他們,若沒人造反,就得拿他們殺頭。
雙龍去了貞嫂包子鋪,那里果已不見了貞嫂,變成了蔬果攤,集市仍然熱鬧,只是盡是些陌生臉孔和操外地口音的人。
兩人這一路行來,見到數處鋪子都被隋兵征用,一些隋兵更如蝗蟲一般在街上游蕩著,吃飯不給錢還算好的,隨手拿走幾樣東西的比比皆是。
兩人也餓了,來到一間酒樓僻靜處坐下,胡亂吃了點東西。
寇仲嘆道:“大隋真的完了,天下將變成個爛攤子,若沒有人出頭一統天下,老百姓還不知要受多么大的苦楚。一個不好北面各國殺入中原來,我們漢人就要落人外族的殘酷統治下。”
徐子陵道:“所以呢,仲少是想成為那個統一天下的人嗎?”
寇仲哈哈笑道:“若真能這樣自然更好,不過我只對打仗有興趣。一想到坐下來要面對無盡的奏折,將大好的時光全浪費在這上面,人生還有個甚的樂趣。這事還是交給咱大哥吧,讀書人可一向最喜歡干這事了。”
“你倒是會給咱大哥找活干。”徐子陵笑罵一句,忽然道,“禁聲,來人了。”
就見一人帶著斗笠,徑直來到兩人身邊的空位坐下。
“怎么,小仲小陵認不出我了嗎?”熟悉的聲音響起,斗笠人笑著將斗笠摘下,露出“紀年霄”的樣貌。
“大哥!”
雙龍齊聲驚呼,差點當場站起。不過看了眼大堂正中負責監視他們的那桌禁軍,又忍住了沖動。
“大哥你怎么來了?”
兩人壓低聲音問道,眼中滿是驚喜。
慕容復笑道:“有些不放心兩位賢弟,同時也來送那昏君一程。”
“大哥你是說楊廣此次必死?”寇仲急問道。
他本來還抱著點希望,還想看看趁機能不能殺了宇文化及呢。
那是因為我要殺他啊!
慕容復心中暗道一句,嘴上說:“小仲小陵你們兩個還不到宗師,不要輕易冒險。宇文化及別的功夫沒有,冰玄勁卻最善凍傷人手腳,一旦陷入宇文大軍的包圍,又被冰玄勁凍傷,將十死無生。對付他最好的辦法是等他落單,以多欺少才可安全無患地將其斬殺。”
“宇文家在朝中多有隱藏的黨羽,甚至就連楊廣的妃子之中,都有人和他暗中有著奸情。所以就算楊廣有了準備,也很難抵擋住。你們就當是歷練一場好了,一旦有了危險,隨時突圍而去。”
聽到慕容復的叮囑,雙龍都點了點頭,徐子陵道:“大哥,其實我們亦知楊廣的妃子中有人和宇文老賊有奸情,只是具體是誰卻不好斷言了。不過蕭妃的可疑性極高,只因他是楊廣身邊最美的兩個女人之一。”
寇仲接著道:“大哥,要不要我們把這揚州城里的‘竹花幫’整合起來,我和小陵都出身在這里,幫派勢力不強,卻勝在多個人手,方便打探消息,做一些雜活。”
“小仲有心了,既如此,那你就去吧,不過也別用太激烈的手段,以免壞了名聲,不行便算了。”
慕容復目中露出滿意神色,他就喜歡這樣有“主觀能動性”的小弟了。
“我會隱藏在暗處,不暴露出來,你們見機行事。”
雙龍離了酒館,使了些手段,成功將跟著他們的禁軍甩掉。目標一改,往竹花幫據點行去,路上所見,是一隊隊不時走過的隋兵,幾乎見不到一個婦人。
寇仲嘆道:“恐怕在老百姓心中,隋兵要比任何義軍更可怕哩。”
徐子陵這些日子經過巨鯤幫的打磨,因為他比較文靜,接觸到了部分賬目。加上時間副本的歷練,眼光已大異往昔,亦嘆道:“從連年出兵和義軍交戰方面來看,隋兵這樣如蝗蟲一般,是注定的局面。”
“怎么說?”寇仲精神一振問道。
“上游被杜伏威攻占,斷了商路賦稅,下游又被竇建德大鬧,北面是瓦崗軍不斷南侵,加上新冒出來的李子通,南邊又是宋國,楊廣等于被困在了揚州。幾十萬軍隊只靠著周邊幾座城市的賦稅四面作戰,早晚要打窮,只是沒想到這個結果來的這么快。”
“陵少可以啊,這倒是我沒想過的角度。”寇仲眼睛一亮,說道,“我還以為隋軍的橫征暴斂是天性如此,沒想到他們也是被逼的,這說出去恐怕都沒人會信。”
兩人正聊著,忽然聽到有人叫了聲“仲少”。
循聲瞧去,只見有人躲在橫巷向他招手。
雙龍只是進城時簡單化了妝,找到香玉山后,便已將妝容去了。
兩人進了橫巷,只見是一名年紀比他大上一點,黝黑扎實,看來頗有兩下子武功的年青壯漢,那人上前一把抓著寇仲雙肩:“原來真是你們,初時我都不敢肯定。嘿!看來你們是好食好住呢!“
“還有小陵,長得越發白皙好看,渾不像我們這些混幫派的。”
這人名叫桂錫良,和寇仲、徐子陵是同輩分的混混,少時曾一起和另一幫混混火并過好幾趟,幾人的關系頗不錯。
三人寒暄感嘆了幾句。
寇仲見他穿上竹花幫的服飾,襟頭還繡了三塊竹葉,訝道:“你何時升了作香主?豈非成了很多人的頭。“
桂錫良答道:“全賴幫主看得起,收了作我徒弟,唉!“
寇仲拉他往巷子另一端走去,不解道:“這該是好事,為何要唉聲嘆氣?“
桂錫良道:“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這幾個月你躲到哪去了?“
寇仲笑道:“你先答我的問題。“
桂錫良悶哼道:“我說什么都是個香主,該是誰先答對方呢?“
寇仲笑道:“要充老大嗎?就讓你充個夠吧!這兩年我和小陵到了江湖去混,杜伏威、翟讓都和我們握過手喝過酒。哈!輪到你說了。“
桂錫良顯然當他吹牛皮,嘖嘖連聲道:“你這小鬼長得比我還粗壯,可惜仍像以前般不長進。唉!你知否幫主月前給那昏君派人活活打死,只因不肯將天仙樓的玉玲交出來,還把她送走哩。“
寇仲豎起拇指贊道:“好漢子!“
桂錫良苦笑道:“死了的好漢有他娘的屁用。現在我幫的人大多逃散,只剩下百來人,希望杜伏威或瓦崗攻來時,可作為內應替幫主他老人家報仇。“
寇仲雙目亮了起來,壓低聲音問道:“已選出新幫主了嗎?“
桂錫良嘆道:“選什么鬼幫主呢?現在我們是一盤散沙。”
“那正好,我和小陵應選新的幫主。”寇仲擠眉弄眼的說道。
“就你!”桂錫良嗤笑一聲。
“轟!”
巷子旁的墻壁被寇仲閃電般一刀轟開,磚石紛飛中可以看到對面場景。
“不錯,就憑我!怎么樣,這伸手足夠當幫主了吧!”寇仲收回長刀扛在肩上,拍了拍呆愣中的桂錫良肩頭。
徐子陵在旁微微一笑地看著,這種事情,他不大感興趣,由小仲來做最合適不過。
而且兩人出身本地竹花幫,不會被認為是外人,接手“竹花幫”又多了幾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