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過去了三個小時。
武庚道:“死了幾個?”
“一個都沒死。”
武庚很失望:“不是來了一百多嗎?這么多王族成員,一個真心想要鬧事的都沒有?”
費仲笑道:“他們的憤怒是真實的,但他們的恐懼同樣是真實的。”
武庚嘆了一口氣:“高估他們了,真沒趣,那你立即擬詔……”
宮門前,殷氏族人們的耐性已經完全耗盡了,
特別是殷志丹,整個人都快炸了。
“這個武庚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們這些人要么就是他的族叔,要么就是他的爺爺輩,他這樣實在是太美禮貌了……我要罵他一頓。”
殷世澤連忙抓住了他的手。
“別去!”
殷志丹斜眼看他,咬著牙道:“放手!”
“不放,你別跟我瞪眼……我這是在保護你……”
殷志丹冷笑道:“難道他還敢殺我不成?”
“你怎么就敢肯定他不敢殺你了?”
看著殷世澤平靜如水的眼神,殷志丹忽然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武庚這個人一向有些邪門兒,
紂王死的不明不白就不說了,
就在這個宮門前,他曾經一刀砍了南伯侯鄂崇禹,導致鄂方與東魯一直在開戰,
他幾乎在所有人都反對的情況下砍了鄂順!
其他林林總總的殺戮就不說了,
這么一想,他就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那怎么辦?難道就這么干等下去?”
殷世澤其實也覺得很惱火,他總覺得武庚不是在逃避,而是單純在無視他們,
但他沒有證據,
就算有證據也不能說,要不然現場這個情況他是真怕會出事。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耗盡的時候,緊閉的宮門一下子打開了,
然后眾人就看到馮習,還有跟在他身邊的一大群全副武裝、全神戒備的禁衛。
馮習緩緩地走了出來。
殷志丹大聲地喊道:“馮到底什么意思?”
兩人都沒理他。
眼看殷志丹又要暴走,殷世澤連忙抓住了他,道:“馮秘書,陛下準備何時見我們?”
馮習瞥了他一眼,道:“陛下沒有告訴我,我來這里是來宣旨的……殷禮何在?”
刷,所有的殷氏族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一個長相陰柔的年輕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額頭上滿是熱汗,看起來非常的緊張。
“我……我在!”
殷志丹攔在了殷禮與馮習的中間。
“馮習,你到底要對殷禮做什么?”
馮習瞥了他一眼,道:“我來此處,是給殷禮宣旨的,至于內容是什么,那都是陛下的意志,我無權對此做解釋……陛下也沒讓我向你解釋……所以,請你讓開!”
殷志丹很不爽!
這個馮習出身不高,連外服諸侯的家世都沒有,現如今卻仗著武庚的寵愛,根本沒將他看在眼里,
簡直不知所謂。
殷志丹回過頭,拍了拍殷禮的肩膀,道:“殷禮,你別怕,有我們在,他們不敢對你怎么樣的。”
殷禮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了,而且幾乎不甘于殷志丹對視,
殷志丹只覺得這家伙是害怕,所以也不在意,只是重重地又拍了拍殷禮的肩膀,表示安慰。
“我就是殷禮!”
馮習神色柔和了些,語氣也變得溫和了起來:“請殷禮接旨!”
殷禮當場跪下了!
“奉天承運,帝庚詔曰,殷禮才智非凡,寬厚愛人,甚得孤心,故拜為烏城招撫使,主理烏城政事,欽此!”
“謝陛下。”
馮習將圣旨交給殷禮,然后道:“陛下還有口諭,陛下說烏城經烏順苛政,民心、經濟皆已凋敝,往你能上體天心,下體民情,撫慰民心為上。”
殷禮二拜:“陛下苦心,臣必遵旨而行。”
馮習又道:“陛下覺得你勢單力孤,可能會遇到一些苛難,故決定委派十名禁衛為你左右,護送你前往烏城行事,為期半年……”
殷禮雙眼發紅,三拜于地,高聲道:“陛下厚恩,殷禮比竭誠為報,死而后已!”
馮習很滿意,當即轉身,與剩下的禁衛一道回去了。
只留下殷禮手持圣旨、官印、符節等東西,與一群神色各異的人無聲對視,
最終還是殷志丹先開口:“殷禮,這是怎么回事?”
殷禮沒敢與殷志丹對視,只是抬頭望著天上的云彩:“殷禮從小吃王糧長大,一直想要為國分憂,如今得償所愿了,丹爺爺你似乎并不為我高興……”
“你少來這套……”
他還沒說完,就被殷世澤拉開,殷世澤認真地看著殷禮,道:“殷禮,你老實告訴我,殷向陽的事情,是不是你告發的?”
殷禮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告發不對嗎?”
殷志丹氣壞了,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打人,沒想到剛剛開始動,就聽到刀出鞘的聲音,
十名禁衛一下子拔出刀來,冷幽幽的刀鋒上殺意凝結,殷志丹當場頓步。
但他還是大聲地喊道:“殷禮,出賣同族搏出位,你難道就不覺得羞恥嗎?”
殷禮笑了:“我只是對同族坦白了一些事情而已……或者說,在你們眼中,武庚不算同族?”
眾人神色一變,
因為殷禮說對了,但他們又不敢亂說,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愛告狀的人渣會不會又去告狀,
殷禮繼續道:“哦,我差點忘了,你們這些出王糧過活的人,從來不會將王當成自己人,就算如今坐在王位上的不是武庚,而是殷郊,也不會有什么區別,這是你們的一貫思想了……
其實,你們不齒于與我為伍最好,因為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拿起碗來吃飯,放下碗來罵娘的混球!”
將所有人都諷刺了一番之后,殷禮將在十名禁衛的保衛下揚長而去。
心灰意冷。
聚集在宮門前的殷氏王族成員,一個接著一個地開溜了,
大商六百年,
王族享盡榮華,養出了不少眼高手低,自以為是的人來,
這些人平生最愛的就是抨擊時政,謾罵在位的大王,覺得他這樣不妥,那樣不妥,
可真正要是讓他去做事,又會挑三揀四,嫌這嫌那,逼逼賴賴……
當然這肯定不包括類似于烏城招撫使這樣的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