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武尊人說不如由柳夢送陳瀟去下輩子時。
柳夢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
雖說在不久之前，柳夢才提著41米長的誅神斬仙屠龍劍上萬獸峰找陳瀟，但那只不過是小女生鬧的生氣。
就好像嚶嚶怪說要錘死你。
到底嚶嚶怪會不會真的會錘沒你，其實沒人知道，畢竟這取決于嚶嚶怪對你的態度，以及嚶嚶怪的手臂有多粗壯。
柳夢也一樣。
當初在萬獸峰上，如果門主沒喊柳夢去天玉大殿的話，柳夢其實大幾率是不會取陳瀟性命的。
因為陳瀟對她有恩。
而且柳夢也不太相信自己所窺視到的未來，因為未來變數太大，誰也說不準必定會發生。
然而。
天武尊人，卻是真的想要陳瀟去投胎。
她的話里藏著一絲鋒利的殺意。
鋒利得連她徒弟柳夢，也感覺得到。
雖說天武尊人在后來補了一句這只不過是玩笑，她不可能讓柳夢去殺同門，但柳夢心里知道，那殺意是貨真價實的。
天武尊人與柳夢聊了幾句后，便速速離去了，仿佛有什么急事。
柳夢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山峰。
她心里亂成一團，因為自從早上從萬獸峰回來后，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陳瀟，也不知道天武尊人要殺陳瀟這話究竟是真是假。
或許。
動手的不會是她，而會是其他人？
想到這里，柳夢更加不安。
正巧，一位關系跟她較好的同門師妹來通風報信，說有一位弟子在琴音峰和繪彩峰上大展風采。
而那名弟子，正是陳瀟。
柳夢是知道陳瀟只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平常他只愿意待在萬獸峰上，不愿意下山，為的就是少與人接觸。
可今天陳瀟卻反常地下了山，甚至還參加了新晉弟子的考核。
柳夢有些擔心陳瀟的安危，便放出神識，尋找陳瀟。
只不過......
當她來到小院時，發現屋內除了陳瀟之外，還有另一名新晉女弟子。
那女弟子，手抱著個古琴。
正巧，柳夢窺視到的未來，陳瀟會與一名琴修搭上關系。
呵呵噠。
柳夢臉上瞬間露出和善的笑容。
“兩位，在這兒修煉吶？”
蕓瑤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迷惑與不解。
面前這位身穿青紗雪白長裙的少女，是長得比蕓瑤好看沒錯，但是蕓瑤并不認識對方啊。
蕓瑤下意識地轉身看向陳瀟。
至于陳瀟，他差點被茶水噎死。
陳瀟用力地咳嗽幾聲，擺了擺手，說：“半年前入仙門時認識的師姐，我跟柳師姐有些話要說，你先回去吧。”
蕓瑤心里仍然有些疑惑，眼前這位柳師姐年紀好像比她還要小啊，難道是年幼時拜入仙門的么？
而且，為何這位柳師姐的笑容里藏著一絲殺意？
蕓瑤不太明白，可能這就是陳瀟所說的，人生經歷影響情緒吧。
那么這位柳師姐到底經歷過些什么事情，導致她笑里藏刀呢？
蕓瑤一邊尋思著這個問題，一邊向柳夢行禮，然后轉身離去。
只是等蕓瑤走出屋外之后，想起這位柳師姐會與陳瀟獨共一室。
她的心，便莫名其妙地痛。
“可能過一陣子便會好吧。”蕓瑤喃喃道。
等蕓瑤走遠了之后，柳夢便踏入小屋。
碰地一聲，小屋的木門被猛然關上。
如果小院里的木門沒有被統一加固過，這木門恐怕要直接被震飛。
“柳夢師妹......”
“我覺得，柳師姐好聽一點。”
“......”
陳瀟沉默了一陣，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柳師姐。”
柳夢笑了笑，眼里的殺意消退了幾分。
她在陳瀟對面坐了下來，也就是蕓瑤原本坐的位置。
柳夢看了看桌上的茶具，也看了看被蕓瑤喝了一半的茶杯，然后順手將茶杯收入儲物手環中。
陳瀟無奈，便拿起另外一個茶杯，給柳夢倒了杯茶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柳夢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陳瀟也抿了一口。
兩人就這么看著對方，沉默不語。
現在兩人的關系，就像是剛吵完架的兄妹，互相都干瞪眼，卻不愿意開口說話。
柳夢認為陳瀟準備開始在桃花大道橫著走了。
陳瀟則認為柳夢敢對他動刀動劍，有些飄了。
兩人各打各的算盤，冒然開口等同于往火堆里扔火藥，倒不如沉默一會，把氣氛冷靜下來。
屋外驕陽似火，蛙鳴蟬噪。
兩人就這么互相對視著。
直到把茶喝完，陳瀟才緩緩開口道。
“我說，柳夢師妹......”
“聽不見。”
“柳師姐......”
“說。”
“我對我的下輩子，沒有什么興趣。”
這句話，是陳瀟說過的所有話中，最為真誠的一句。
“但是別人有興趣呀。”
柳夢抬起纖細雪白的手，豎起手指數著道。
“師兄您看，假如您要是真投胎了，下輩子實力能滅仙帝，首先我們仙門會很高興，因為在您拜入本仙門后，我們仙門肯定不會被其他門宗找麻煩，等到秘境開啟時，能分到我們手上的資源會更多。“
“其次是在仙界的老前輩們會很高興，他們在仙界跟天人開戰，打得頭破血流，甚至命喪戰場，您直接飛升仙界，滅了仙帝，這場持續了成千上萬年的戰爭，不就被您結束了嗎？”
“還有就是——”
“停一下，你上輩子也是天人，對上輩子的同胞動手，你不會覺得愧疚么？”
“可那是上輩子呀。”柳夢隨意道，“這輩子我是人族，又不是天人。”
“對，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所以你怎么知道，我下輩子不會性情大變，叛變人族呢？又或者成為了視人命如草芥的冷血之徒呢？”
柳夢沉默了，關于這點她還真沒想過。
她上輩子是天人，是人族公認的敵人。
說不定曾經的她，手上沾滿過人族的鮮血。
可投胎了之后，這鮮血就直接洗沒了。
充滿罪業的鮮血都能被洗脫，更何況是性格與品行？
柳夢心里明白，自己窺視到的天道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就算未來真如她所見，到最后也未必會如她所愿。
可是師兄，別人可不會這么想的呀。
柳夢很想把這話說出口。
但她不知道以天武尊人的實力，能不能偷聽到她和陳瀟的談話。
所以，這話柳夢并沒有說出來。
“師兄，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說罷，柳夢起身離去。
在離開小院之前，她說多了一句：
“起碼在您考核結束之前，我不會改變主意。”
柳夢的固執，讓陳瀟有些意外。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柳夢還是不愿意改變主意。
好像......
有點奇怪。
陳瀟一邊敲著桌子，一邊在沉思。
接著，他看向窗外。
這仙門的天，
好像要變。
得找老家伙談一談了。